第65章 失蹤
沐念慈看着手指上系着的蝴蝶結, 幾次失神。
指尖好像還殘留着他的溫度,不知什麽時候開始, 好像漸漸習慣了身邊多了個人。
“郡主, 這是按照您的要求調配的假血,我看了看,真的到了真假難辨的地步呢。”
飛燕也是刀劍上舔血的人, 自然最熟悉不過, 她都說真,那一般人也分辨不出。
等下司廷玉即将會吐血, 病情加重徹底陷入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只有這樣才能讓媛桃等人更加的肆無忌憚。
司廷玉嘴唇上一抹嫣紅臉色蒼白如紙, 地上和床上都是一大灘血跡,他躺在那裏, 好像随時都會斷了氣。
他服用了沐念慈調配的藥, 不管外表還是脈像都能做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就算是大夫也不會有任何察覺,只能感受到他已經到了病弱膏肓之際。
盡管知道他是假裝,但是看着他這毫無生氣的樣子,還是讓她呼吸一滞。
不知為何心地有些隐隐的不适,促使她轉開頭去,坐在不遠的椅子上用帕子掩面。
腳步聲越來越近。
前頭跑着的是那日給司廷玉看診的大夫,後頭是季言之同縣令以及縣令夫人。
“前幾日不是還有所好轉的, 今日怎麽就說不行就不行了呢。“縣令慌慌張張道。
他看出來是真的慌亂,顯然并不知情。
若沐念慈不懂醫, 若司廷玉不是假病, 恐此時的景象就是真的了。
除了第一日送過來的藥沒有問題,後來數日的藥材雖然沒有錯, 方子也沒錯,但是藥的分量出了錯,只差分毫就能完全将藥效颠倒。
若服用後,司廷玉只會日益虛弱,最後葬送一條命在他們的手裏。
若是不細心也完全發現不了有什麽不對。
好在沒有喝下去。
沐念慈給司廷玉配的藥正是為了配合裝出他們的錯方子來表現出來的病症,所以大夫把脈時自然一清二楚,只當是之前的藥所致,朝着縣令夫人給了一個眼神。
縣令夫人頓時松了一口氣,勝券在握的模樣。
“還請郡主節哀,司大人恐怕是挺不過去了,藥石無醫,就這一兩日的功夫了,還請準備準備。”大夫裝模作樣的一臉哀痛道。
還未等沐念慈發話,就聽見縣令拍着肚子保證道:“郡主莫擔憂,等司大人咽了氣,我們定用最好的棺木,風風光光的把司大人下葬了。
沐念慈掩面而泣,抑制不住的悲痛,但是看在他們的眼裏也不過就是假惺惺的掉兩滴水罷了。
他們夫妻不和,衆人看在眼裏,只除了縣令一個。
“郡主還請看開些,生死由命,就算您再難過,司大人也救不過來了啊。”
沐念慈哭了兩聲,季言之雖然知道她是假意,但還是有些心疼的哄道:“郡主別急病了自己的身子。”
縣令夫人看着季言之的樣子微微有些不悅,皺着眉看了郡主一眼,看來外甥女哭着回來說的都是真的。
“多謝各位相勸,可我們畢竟是夫妻,心中還是難過的,不知哪裏有佛堂,我想為他誦經。”沐念慈哽咽着問道。
縣令夫人忙回:“我自小受母親熏陶,常年禮佛,府上就有小佛堂,郡主若是不介意可以過去。”
她眉眼是抵擋不住的喜悅,看着沐念慈的樣子好像獵手盯着獵物一般。
沐念慈就是想要一個獨處的機會,好讓媛桃下手,現在看來好像縣令夫人很想她過去呢。
“那就先謝過夫人的好意了,我晚上就過去。”
她手撐着額頭,一副累了的模樣,縣令還想再說什麽,被縣令夫人一把拽走了,可季言之不想走,他還想說什麽,被縣令夫人眼疾手快的拉住了。“郡主現在難免難過,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季言之這才不舍離去。
床上司廷玉被子裏的手攥了起來。
傍晚,沐念慈才準備好毒藥和暗器,帶着飛燕去了縣令夫人說的佛堂。
佛堂的院子處不見半個人影,只有袅袅的煙在四處徘徊,沐念慈給了飛燕一個眼神,她重重的的關上門,接着打了個哈欠,無聊的踢了兩下地上的石頭,靠着門微微閉上了眼。
在牆上的一個小洞裏,一只眼睛死死盯着這裏。
沐念慈舌頭下含着藥,若媛桃想要動手,今晚就是最好的機會,所以佛堂都是香火,迷藥在其中極難被發現,但沐念慈不可能聞不出來。
一炷香已經燃盡,門口的飛燕已經躺在了地上,屋中的沐念慈也一樣。
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捂着口鼻把門窗全都敞開了,又把裏頭的迷香弄滅了才去了隔壁的院子禀報。
“回夫人,兩個都已經暈了,迷香燃了一半,便是一頭牛也要倒的。”
媛桃在一旁迫不及待的起身道:“桃兒早就說了,那藥重着,幾息之間就能讓她倒了。”
眼下媛桃是片刻也不願意等,只想趕緊把這個眼中釘除掉。
縣令夫人朝着婆子點了點頭,這才轉頭對着外甥女耐心道:“凡事要有耐心,姨母教你的都是經驗,虛心學着便是。”
媛桃看着姨母勝券在握的樣子咬了咬嘴唇,她其實并不是很喜歡姨母,雖然姨母很厲害,也是虛心教她,但是有些時候掌控之感實在是太讓人壓抑了,偏偏母親還對姨母信的不行。
按照着姨母的話,夫婿就是工具,只要聽話就哄着,任他做什麽都去了,所以母親和姨母才能嫁給那樣蠢笨不堪的人,雖然季言之樣樣都好,但是她受不了季言之三心二意,所以也永遠都做不成姨母那樣的人。
縣令夫人這樣的年紀怎麽能看不透媛桃心中那些小九九,不過不礙事,小丫頭,有這些心思也是正常,誰年輕的時候還沒犯過傻事呢。
只不過她今日出手确實不是為了這小丫頭想的那些事兒,而是針對的就是沐念慈這個人而已,司廷玉就要葬送在這裏了,她也別想好好的回去,郡主又如何,這裏是他們的天下。
而且就算他們夫妻兩個一起死到了這裏,想要追究也是不容易的,畢竟堂堂玄玉門門主都能死在這裏,旁人又怎麽能睜着眼回去,朝廷若是還想追究,眼下淩安是受災之地,動用太多人馬豈不是寒了民心。
不過就算真的來了又能怎麽樣,有些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東西,她保準能夠讓他消失的徹徹底底。
兩人進了佛堂,屋中已經什麽味道都散了幹淨,若是整日禮佛,那香都是沁在屋木中,怎會散的如此幹淨,再看縣令夫人,臉上哪有人前的慈祥,陰險盡現。
“姨母,我想叫人先劃花這張讨人厭的臉。”終于能夠動手,媛桃很是期待。
縣令夫人淡淡笑了笑,到底還是孩子,能想到的最毒的法子也就是這個了,只耐心勸道:“不急,姨母要教的是,有些時候,不能被眼前的仇恨左右了你,你留着賈家的血,要站在家族的利益着想。”
媛桃臉上的笑一僵,家族利益家族利益,姨母和母親總是挂在嘴邊,她聽的煩死了。
只是一說到這個,她不敢反駁,到現在還記得那頓打的滋味,只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複述道:“賈家要的是掌控整個黃原郡,子女後代為了賈家的大業,可犧牲一切。”
縣令夫人滿意的點點頭,“你要知道,我賈家的人如今掌控了黃原郡的全部命脈,就連季言之這個郡守也已經是我們的掌中之物,等你們大婚,黃原郡就全部為我賈家所用,屆時他身邊出現的任何女人都不足為懼。
我知道你想一生一世一雙人,但人心這東西強迫不來,即使季言之不愛你,你也是他唯一的正頭夫人,姨母告訴過你,要是想好好的養住一只寵物,就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他,給他想要的一切,這樣他就不想再走了。你看你姨夫和你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姨母知道你瞧不上他們,蠢笨如豬的東西,可他們真的就什麽都不清楚嗎,不是的,他們清楚,只是裝作不知而已,沉浸在我們賈家給織的美夢裏,可比當個窮苦的清官好多了。
你看,人心就是這樣容易操控的。
等我賈家昌盛之時,沒了季言之,你身邊還會有李言之王言之,只要是你肚子裏生出來的,爹是誰都不重要。”
媛桃被姨母的一番話驚的有些不知所措,她隐約覺得最後一句話好像別有深意,可是她說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對。
即使有好的種子,地差着許多也還是不行,縣令夫人斂下眉眼,妹妹性子從小就單純,媛桃也随了些,只好再引導道:“司廷玉必死,再沒有人敢插手我賈家的事情,安寧郡主知道的太多,也不能留下。”
媛桃瞪大眼睛,她雖然怨恨歸怨恨,但是也沒想過真的要了她的命。
而且還是在她眼前!
她吓得倒退了兩步。
縣令夫人就知道侄女會是這樣的反應,但她這樣遲遲不長大也不行,手沾血,是心變硬的第一步。
這是賈家的儀式,及笄及冠後都要有這一天,她第一次的時候也吓的夜夜難眠,只是時間久了就漸漸習慣了。
“桃兒,這也是你的生辰禮。”
媛桃倒退到門口,驚恐地搖着頭,聲音都帶了哭腔,“我們賈家不是已經吞了全部的災銀,沒必要再殺她了吧,将她扔到山上也好。”
縣令夫人臉色一冷,“胡鬧,這是你該說的話嗎!”
“是啊,這是你該說的話嗎。”
另一道聲音響起,縣令夫人和媛桃眸子一顫,看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