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擠着睡

柯熠辭又失眠了。

淩晨三點,天幕黑沉,夜涼如水,柯熠辭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苦惱地扯過被子蓋住腦袋。溫翎試探地親他一下,之後兩人的對話卻沒有深入讨論這個吻的意義,柯熠辭不敢提,溫翎刻意不表态,稍縱即逝的親密像劃過天邊的流星,柯熠辭甚至懷疑溫翎根本沒有親他。

一切都是他相思成疾的幻覺。

溫翎起夜上廁所,洗手走出衛生間,借月亮的微光看見柯熠辭翻來覆去的影子,他走到柯熠辭床邊,拍拍對方的被子。

柯熠辭掀開被子,露出腦袋,目光炯炯地看着溫翎。

“你,沒睡?”溫翎問。

“睡不着。”柯熠辭說。

溫翎想了想,說:“怕黑?”

“……”柯熠辭懷疑了一下自己在溫翎心中的光輝形象,他說,“我經常失眠的,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溫翎的性格不允許他忽視柯熠辭獨自睡着,他擰開一瓶礦泉水,倒滿兩個紙杯,遞給柯熠辭一杯水:“幹,杯。”

柯熠辭被溫翎的腦回路逗笑,他半撐起身子坐起來,靠着床頭,接過紙杯,說:“有什麽值得慶祝的事情嗎?”

溫翎說:“畢設。”

“哦對,祝你的畢設一鳴驚人。”柯熠辭伸手和溫翎幹杯,“你需要參加答辯嗎?”

溫翎搖頭,他說:“我,寫字。”

“他們問,你寫?”柯熠辭問。

溫翎點頭:“限制,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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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面試你筆試,懂了。”柯熠辭喝一口水。

溫翎放下水杯,擡手捂住柯熠辭的眼睛:“睡覺。”

“喝撐了,睡不着。”柯熠辭說。

溫翎俯身,熟悉的潮濕柔軟的觸感落在柯熠辭臉頰,他說:“睡覺。”

柯熠辭閉上眼睛,嘭咚嘭咚的心跳聲激發出他無與倫比的勇氣,他雙臂摟住溫翎的腰,說:“你陪我。”

溫翎愣了下,說:“窄。”

柯熠辭頓時懊惱得想錘自己一拳,都是他故作矜持訂的标間而沒有訂大床房。溫翎看起來纖細,但個頭也有一米八幾,一米五寬的床擠不下兩個成年男人。

柯熠辭委屈得想哭,他松開手臂:“好吧。”

溫翎坐在床邊,哼着無名的曲調,他拍着柯熠辭的手臂打節奏,托着腮幫子眼睛半阖,幾乎要把自己哄睡。

柯熠辭實在看不下去,他往旁邊挪了挪,把溫翎拽進被窩,側着身體貼近溫翎的肩膀,迷迷糊糊地陷入淺眠。

早上八點,柯熠辭的手機鬧鈴準時響起。溫翎做了一晚上擠地鐵的怪夢,地鐵上人頭攢動、悶熱吵鬧,突然“咣當”一聲,列車故障停車。溫翎即刻睜開眼睛,耳邊響起柯熠辭迷蒙的聲音:“啊——好痛。”

溫翎坐起身,睡在右邊的柯熠辭扶着脖子躺在地板上,他朝面露擔心的溫翎說:“我沒事我沒事,就是摔蒙了。”他躺了一會兒,掙紮地坐起身,被溫翎攙扶着挪到床上,感嘆一聲,“年紀大了,摔一下要命。”

溫翎看着柯熠辭誇張的表演,有些不知所措。

“親一下。”柯熠辭說,“親一下就不疼了。”

溫翎瞥他一眼,明知道這人故意賣慘,卻還是彎腰吻在對方臉頰,轉身踏進洗手間,不給柯熠辭借題發揮的機會。

刷牙洗臉,溫翎拿起柯熠辭的剃須刀,湊近鏡子把下巴處冒頭的細軟毛發一點點剃幹淨。柯熠辭抱臂靠着門框,說:“今天咱們回北京,你想買點特産帶回去嗎?”

溫翎點頭。

“唉。”柯熠辭嘆氣,“今天得帶你妹妹一起。”

溫翎笑着看向鏡子裏的柯熠辭,他比劃【妹妹很乖的。】

“不是乖不乖的事。”柯熠辭說,全天的雙人約會生生插進一個一百瓦電燈泡,他的戀愛旅程真是一步一個坎。

洗漱完畢的兩人拖着行李箱拉開房門,在走廊裏遇見同樣退房的任娴和溫瑞雪,柯熠辭問:“娴姐下一站去哪?”

“我回北京,俐俐全程跟訪談。”任娴說,她看向明顯興高采烈的柯熠辭,好笑地說,“我帶小雪買點特産,你們一起嗎?”

“不了,我們有別的計劃。”柯熠辭果斷拒絕。

溫翎沒說話,溫瑞雪朝見色忘義的哥哥做鬼臉。

柯熠辭站在前臺退還房卡,例行要了流水單和發票裝進錢包,伸手攬住溫翎的肩膀:“今天繼續吃徽菜,我想吃臭鳜魚和黃山炖鴿。”

【我以為臭鳜魚是湖南菜。】溫翎比劃。

“我也才知道。”柯熠辭說。

下午四點的飛機,兩人緊趕慢趕吃過午飯,買了些毛尖和祁紅作為當地特産帶回北京,溫翎多買了徽墨和宣筆。坐在飛機上的溫翎仍然感興趣地把玩宣筆,他特地挑選了兩支最上乘的筆,一支送給愛好書法的姥姥,一支自留日常練字用。

柯熠辭見過溫翎的手寫字,字如其人,端莊娟秀,他說:“你回去可以用這個筆,寫我的名字然後發給我嗎?”

溫翎比劃【你要做什麽用?】

“我照着練。”柯熠辭說,“我寫字不好看。”

溫翎打開平板電腦,把電容筆塞到柯熠辭手中:“寫。”

柯熠辭寫下自己的名字,他的字并不醜,筆鋒飄逸,看起來不大規矩。溫翎把柯熠辭的字保存下來,又寫下對方的微信名【我話不多】,筆尖停頓,他擦掉字跡,依照柯熠辭的相貌和氣質畫了一個捧着滿天星臉紅的Q版小人。

“……那天我的臉有這麽紅嗎。”柯熠辭小聲辯解。

溫翎順手在小人的耳朵上也淺淺暈染了緋紅。

“這張不适合做微信頭像。”柯熠辭為自己的形象奮力争取,“我想要嚴肅一點的。”

溫翎挪動畫筆,在空白處畫了一只穿西服打領帶的白頭鷹。

“像美國的形象。”柯熠辭說。

于是溫翎把白頭鷹換成貓頭鷹。

“……”柯熠辭放棄争辯,貓頭鷹就貓頭鷹吧,比臉紅小人強。

見柯熠辭沒意見,溫翎認真地優化細節,貓頭鷹大大的臉盤,圓圓的眼睛,兩撮上翹的耳羽簇。直至航班降落北京首都機場,溫翎還未把貓頭鷹優化到滿意。

“你直接回家還是?”柯熠辭問。

“回,家。”溫翎說,他抱着平板電腦,随地找個椅子坐下,最後用白色點出貓頭鷹眼睛裏的高光,在圖片右下角簽上姓名首字母,把圖層調成半透明,保存圖片,發給柯熠辭,語氣輕快地說,“好了。”

柯熠辭換上貓頭鷹,改了微信名稱,從【我話不多】變成【不抓老鼠】,他叫了輛網約車,說:“我送你。”

溫翎沒有拒絕,他也想和柯熠辭多待一會兒,畢設主題定下後,他将居家閉關到畫作完成,估計會有一段時間無法和柯熠辭見面。

然而現在的柯熠辭不知道這個噩耗,他提着行李箱塞進網約車的後備箱,坐進汽車後排座位,喜滋滋地反複查看微信新頭像。

【你後面忙嗎?】溫翎比劃。

“應該要忙,我身上有兩檔常駐節目,一檔綜藝節目。”柯熠辭說,“咱們這次出差拍攝的短片,大概會在兩三個月後播出,到時候也是我主持。”

【忙了好。】溫翎比劃【我未來一個月也很忙。】

“這樣啊……”柯熠辭失落地塌下肩膀。

“我打,電話。”溫翎說,“晚上。”

“每天晚上都要打。”柯熠辭說。

溫翎點頭。

“至少要打一個小時。”柯熠辭得寸進尺。

溫翎點頭。

“還要給我唱催眠曲。”柯熠辭說。

溫翎想了想,點點頭。

“好乖。”柯熠辭心滿意足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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