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卧底魔界第一年

◎“向她道歉。”◎

魔界，犬牙城。

酒館內進了一行人，領頭的手持大刀，滿身熱騰騰的鮮血，猶如修羅惡鬼的臉上露出哈哈大笑來：“老板，給我和我的兄弟們上你們這兒最好的酒！”

酒館老板是個矮小的男人，有一頭烏黑的頭發，面皮卻皺巴巴得像八九十歲的老人，他動作麻利地捧着酒壇出來：“來喽來喽！”

幾人不顧自己渾身血腥味，互相招呼着坐下，暢快飲酒大口吃肉，并開始昂首闊論，向酒館中其他酒客吹噓，他們經歷了一場怎樣的惡仗，又是如何英勇地協助某某大人拿下了對隔壁玄楊城的控制權。

魔君重酒死後，他的地盤就亂了。

重酒的幾個得力手下都想成為新一任魔君，因此争鬥起來。魔界環境惡劣，建立的城市并不多，之前屬于重酒的有八座城，如今這八座城都陷在血戰裏。

“這一仗勝得酣暢淋漓！”領頭人幾壇烈酒下肚，已然微醺，“有烈酒，有好肉，還缺點什麽？”

旁邊的兄弟笑起來：“大哥，自然是缺美人了！”

領頭人哈哈大笑起來，目光貪婪地掃視着酒館內的女子們。

魔界魚龍混雜，有人有妖，修習功法各異，什麽奇形怪狀的外貌都有，有的醜極，有的怪極，也有的美極、妖嬈極。

但今日，他看上的那個女子，是魔界其他女子沒有的澄澈剔透。

那女子穿着鵝黃色衣裙，梳着飛仙髻，皮膚又白又嫩，柳眉杏眼櫻桃唇，吃東西時臉頰一鼓一鼓的。

雖不算絕色，但也清秀可愛。

至于她對面坐得那個男子……以他的視角，只能看到背影，他穿着黑袍，一頭白發，氣息平常。

“你，那個穿黃衣服的，”領頭人猖狂一笑，指着那女子道，“過來，陪我們喝酒。”

都搖芝下意識擡頭，和他眼神對上，愣了一下：“我？”

領頭人滿意道：“沒錯，就是你。”

都搖芝：“……”

光陰似箭，韶光荏苒。

轉眼，都搖芝穿書過來已經快一年，在魔界也卧底了近一年。星岚城之後，她也依照系統彈出的消息，完成了幾次任務，但魔君也不是什麽勞模，天天年年搞大事，這一年總體平穩，幾次任務都無驚無險地順利完成了。

今天她會在這裏，也是因為任務。

【請完成主線任務十一：搜集新魔君相關信息并向雲淮聲傳送】

都搖芝現在看到“雲淮聲”三個字就像看到問她要作業的老師，頭痛。但沒辦法，這“作業”不交不行，于是她來到了犬牙城。

犬牙城位處琴嘆重酒勢力的邊界點上，目前歸屬于琴嘆，不過這裏人來人往，也是打聽重酒那邊消息的好地方。

都搖芝邊吃小菜邊喝小酒邊聽兩耳朵八卦，倏然被莫名其妙地點到，還大言不慚地讓她去“陪酒”……

都搖芝咽下嘴裏這口據說是這家酒館特色下酒菜的甜茜絲——吃起來其實有點像蘿蔔幹，對着那領頭人搖了搖頭。

“你這是什麽意思？”領頭人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他旁邊的幾個兄弟露出比他還要狂怒的神色，拍着桌子站起來：“小姑娘！你知不知道我們大哥是什麽人？！大哥叫你陪酒，是給你機會！！你別給臉不要臉，趕緊滾過來——”

話音未落，酒館外忽然響起一陣呼啦風聲，一大團人面飛蛾湧了進來，撲到這幾人身上，咬噬起來。

酒館中的其他人驚呼起來。

叫嚣聲被慘叫聲取而代之，他們甚至沒明白發生了什麽、惹到了什麽人，就很快咽了氣。最後只剩下領頭人，衣裳被自己的血浸滿，奄奄一息地爬到都搖芝腳下，艱難叫着“饒命”。

一雙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脖頸，把他整個人拎了起來，萬年寒冰般的嗓音沉沉道：“向她道歉。”

領頭人涕泗橫流：“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饒了我吧，對不起，我錯了，真的，對不起……”

鵝黃衣裙女子那雙小鹿般的清澈圓亮的眼睛緩緩眨了眨，流露出的情緒有點奇怪，而後她慢慢地偏開了腦袋，不再看他。

這是什麽意思？領頭人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下一秒，冰冷的手指捏住了他的喉嚨，巨大的力量碾碎了他的喉骨和頸椎。

從一開始，蘭庭厭便沒打算讓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活下來。

都搖芝嘆了口氣。

蘭庭厭看向她：“怎麽？”

都搖芝小聲說：“沒胃口了。”

蘭庭厭微微蹙眉：“血弄到你身上了？”

都搖芝：“那倒沒有……”

蘭庭厭兩根手指動了動，人面飛蛾便乖乖地飛過來，把屍體清理掉了。

他看着都搖芝，認真道：“幹淨了。”

這麽長時間的朝夕相處，已經足夠讓他們互相了解彼此。比如，蘭庭厭已經發現都搖芝不喜歡看見屍體，不喜歡殺人，但他卻不吝于用殺人解決問題。殺人之後，為了不影響都搖芝的心情，他會讓魔物把屍體清理幹淨，場景通常真的會幹淨得跟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但是對都搖芝來說……畢竟一切都在她眼前發生了，她很難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不過，在蘭庭厭“誠懇”的目光下，都搖芝還是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又吃了一筷子甜茜絲，對他露出笑容：“吃飽啦！”

蘭庭厭也回以一個微微的笑容。

都搖芝說：“走，我們去犬牙城別的地方逛逛。”

蘭庭厭起身，伸出一只手給她：“哪？”

都搖芝自然地牽住他的手，低低地咳嗽了一聲：“聽說犬牙城有一座豔妖樓……”

裏面有女妖，也有男妖，聽說服務都超好的。當然，她也沒想做什麽，只是想看看。誰能拒絕帥哥美女毛茸茸呢？

就是……就是對着蘭庭厭提到這個，她有一點點小小的心虛。

星岚城之後，蘭庭厭幾乎不會再放她獨自行動，去哪兒他都會跟着她，就算身體不跟着，神識靈力也會密切關注着她。

好在他并不會對她的任何行動有意見，都搖芝還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甚至因為帶了蘭庭厭在身邊，在魔界行動時充滿了一種“狐假虎威”的威風感。她也就漸漸習慣了。

蘭庭厭眼瞳微動，注視着她：“豔妖樓？”

想想，蘭庭厭應該不怎麽懂這方面的事……都搖芝大着膽子點頭：“豔妖樓。”

果然，他沒有提出任何意見，微微颔首後，牽着她離開了酒館。

整個酒館直到他們兩人離開後才重新有了聲音。

“天……”

“剛才那是？”

“太可怕了！”

“人面飛蛾！能操控人面飛蛾的……不是只有傳說中的那位……”

“魔尊？魔尊竟然是真實存在的嗎？”

“那那個姑娘？”

……

豔妖樓外表是一座古舊的、看起來頗為普通的樓閣。

門口站着一個男妖，一個女妖，男妖上半身□□，狼耳獠牙肌肉分明，笑起來還有點奶甜；女妖薄紗覆身腰肢妙曼，不僅眼波勾魂，還有一條蓬松的白色狐尾。

“公子、姑娘，”女妖狐尾搖動，道，“來豔妖樓玩？”

都搖芝點了點頭。

男妖側身，毛茸茸的狼耳動動，笑眯眯道：“姑娘和公子來得巧，今日恰逢我們豔妖樓舉辦巫山會，只需要在這裏一人投一塊中品靈石，即可入場。”

他指着門上青銅築成的巨大的獸頭大張的嘴巴。

都搖芝從自己的儲物囊中拿出兩塊中品靈石，投入其中。

兩妖便熱情歡迎，請他們進去。

豔妖樓裏，要比外面看起來精致漂亮很多，雕梁畫棟，珠寶彩飾，紗帳帷幔飄蕩，男男女女歡聲笑語不斷。

除此之外，一進門，都搖芝率先感受到的是氣味的沖擊。

……好濃郁甜膩的香味。

剛吸了一口，都搖芝就覺出了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