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四、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人間”停業了三天,馬坤豪備受打擊,無論是錢包還是個人自尊都受到了不可估量的質疑和挑釁,所以他決定,不扳回一局誓不為男人。
秦雲天再狠也只是有錢,這世上總還有些錢也買不動的鬼,馬坤豪為榮譽和顏面而戰,不要錢不要命,他一旦決定死磕,丁一寧就開始躲一邊抿嘴偷笑。
馬坤豪的盟主地位可不是從天而降的大餡餅,也是他從小弟打手開始一步步染血爬上去的,他最懂這個世界的弱肉強食和肮髒卑鄙。
那個指證向前的小男孩兒可以躲,可是他的父母、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三舅媽七表嬸什麽的,總有來不及跑的,合法的不合法的手段都用了幾回,差點給孩子的外公吓出心肌梗塞,孩子的爸最終說出了他的下落。
人一捉回來馬坤豪親自問,財迷心竅的小孩子哪裏招架得住馬坤豪一記鋒利的眼刀,哆哆嗦嗦地就把他知道的事情倒豆子一樣撒了出來。
那天晚上他和向前分開正準備回家,心想着不用伺候人也能拿到錢還美滋滋的呢,突然之間被人從後面一把捂住了口鼻。
醒過來時發現眼睛被蒙着,渾身被結實的繩子捆在凳子上,周圍都聽不到任何聲音,到底還是個孩子,吓得都哭了出來。
那人冷不丁地就說道,只要他好好配合,保證不會傷害他,還會給他一大筆錢,所以他就動搖了,然後聽了那人的話,将K粉趁亂塞進那個警察的口袋,然後報警抓人,又冒出來作證,做完這一切自己又非常害怕,當晚就離開H市躲得遠遠的。
過程明晰只是嫌疑人太沒邊沒譜,馬坤豪煩躁地抽着煙,“你就一點都沒看到那人的樣子?”
男孩子嘴唇都泛着白,嬌弱可憐演起來毫不費力,顫顫巍巍地尋思了一會兒,突然眼前一亮,“他直接将我丢在倉庫就跑了,我在那裏撿到了他掉的一支筆!”
“還不拿出來?!”
“在我包包裏……”
桌子旁的小弟粗魯地将男孩的手提袋倒拎過來,将裏頭的東西抖得一件不剩,終于在琳琅滿目的各種小玩意兒中找到了那支傳說中的鋼筆。
馬坤豪看得直眨眼,太他媽普通了,普通得都是滅絕款啊,上個世紀的古董吧這東西?
一直袖手倚門而立的丁一寧臉色未變,然而馬坤豪還是覺得後頸一涼,一回頭看到丁一寧面無表情地走過來,好像也沒什麽不對勁,不免感嘆自己最近實在有些神經過敏。
丁一寧接過馬坤豪手裏的鋼筆,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就跟欣賞絕世珍品一樣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而後輕輕一撥拔開了鋼筆套,雖然微小,可已經磨損的筆尖上依稀還是能夠看出是一個“然”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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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動聲色地将筆套好,丁一寧打哈哈地笑着,“我操,這可是英雄紀念香港回歸的絕版系列啊,反正你留着也沒用,送我算了!”
馬坤豪見不得丁一寧這發現寶藏的猴急模樣,“好歹是證物,哪能随便就讓你拿走了?留給我是沒用但是查指紋很有用。”
丁一寧極不贊成,“這絕版鋼筆都不知道經多少人之手,還查指紋?再說,警察局是你家開的不成?想查就查?你還查出響亮來了!別瞎折騰,我收了啊!”
馬坤豪将一直翹在桌子上的雙腿放下,活動着踢了踢腿,在最後一口缭繞的煙氣中将煙蒂摁滅,眯眼看着丁一寧說得波瀾不驚,“丁一寧,給我放下。”
丁一寧收筆的動作微微頓住,臉上的笑有些僵硬,馬坤豪又抽出一支煙燃起,悠悠說道,“97紀念版總共也就只有1997套,這是你輾轉弄回來送給莫然23歲的生日禮物,只可惜他剛收下拍拍屁股就選擇了出國鍍金,不要詫異,你喝醉了自己說的,我記性比較好罷了。”
丁一寧收起嬉皮笑臉,嚴肅認真地看着馬坤豪,“這件事我會處理,你不要随便出手。”
馬坤豪笑得七分譏诮,“丁一寧,你被驢踢着腦袋了吧?退一萬步來講,我不跟你前任一般見識,可你前任這次下黑手害的可是你現任!這你也能忍?我都搞不清你這是不忘舊情還是風月場上自此再無真心,佩服啊,我馬坤豪這輩子就不服別人,你是第一個。”
丁一寧頭疼地嘆着氣,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朝着馬坤豪直翻白眼,“行了吧你,也不怕酸掉自己的板牙?莫然現在後邊的勢力太大太深,就算是你也不是想動他就能動得了的,若是無法一次成功,對于向前來說只會更危險,莫然對付他還不是因為我。”
馬坤豪直皺眉,“那怎麽辦?就讓莫然這麽一直嚣張着啊?向前你還要瞞着……”
“你以為我想?就他那一根腸子通到底的脾氣,一旦告訴他還指不定會出什麽事,我就夠煩的了,敢稍微消停片刻麽?我操,這是真不打算讓我喘口氣啦,是要j□j我不成?邵亮電話,喂?”
丁一寧突然有很不好的感覺,透過電流傳出來的聲音帶着罕見的頹廢,邵亮聲音都有些嘶啞,他靜靜說道,“阿遠不見了。”
丁一寧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滞,他突然想起那天晁遠走的時候臉色很不好,但是又覺得他倆老夫老夫了應該不會有大問題,沒想到還真的出事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丁一寧感到一陣陣無力的疲倦,他盯着緊閉的房門看了好半天,才有氣無力地問道,“走了幾天了?該找的地方你都找了麽?你人現在在哪裏?不許喝酒不許出門,就在家裏等着我。”
馬坤豪問了情況就招呼小弟四處去找人,丁一寧煩躁地揉着自己的頭發,一直被晾在一旁的男孩突然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那個,我可以走了麽?”
馬坤豪也沒時間管他了,一揮手算是給人放了,男孩謹慎地湊過去,将自己被弄得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回包包裏,心疼得這也摸摸那也揉揉,含怨帶怒地瞪着之前下毒手的小弟,丁一寧漫無目的地看着他的動作,突然跳過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男孩手中抓着的照片上有熟人。
丁一寧指着另一個漂亮的男孩子,問道,“這人你認識?”
男孩天真乖巧地眨着眼,“你說小松?對啊,他來上過幾天班,後來就再也沒來過了。”
“這照片能給我麽?”
“不行!我們老板超自戀的,我們每人身上都必須随身攜帶他的照片!”
“這是你老板?”
“對呀。”
丁一寧将照片遞給馬坤豪,馬坤豪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丁一寧的意思,他笑眯眯地看着那個男孩子,“你們老板給你多少提成?”
那男孩機靈的眼睛輕輕一轉突然笑得暧昧,伸出四根手指,“只要您給我這個數,從今天起您就是我老板!”
馬坤豪很滿意地點了點頭,丁一寧又叮囑道,“這段時間你那地方就不要回去了,需要你出庭作證的時候一定要配合,馬老板可從來不會虧待自己手下的男孩子們,明白我的意思?”
男孩喜笑顏開地連連保證,丁一寧拍了拍馬坤豪的肩膀,“我趕着去看邵亮,梁蘇黙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謝了!”
馬坤豪嚴肅地看着丁一寧,突然笑着踹了他一腳,将人踢出門,“去你的吧,跟我瞎客氣。”
丁一寧在家看着向前,怕他不吸取教訓又跑出去瞎捯饬,三天都沒去事務所,之前不管是他還是晁遠都會莫名其妙突然不去事務所,小何他們也是見怪不怪,所以這幾天也一直沒有通知他,聽邵亮的意思,晁遠就是那天之後就不見了的。
趕到邵亮家的時候,他也就剩一口氣留着給他開門了,完了整個人游魂一樣又飄回到沙發上,然後整個人直接坐在地上,背靠着沙發,端起酒杯再接再厲地喝起來。
胡渣蔓延、頹廢消沉,眼睛裏都沒了生氣。
丁一寧靠過去,盤腿坐在他旁邊,環視了一下冷清雜亂的屋子,耐心地問道,“他走之前說過什麽沒?”
邵亮慢騰騰地擡起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丁一寧,恍然之間眼眶就紅了,他抱着頭将腦袋擱在膝蓋上,哭得無聲無息。
“還記得你在知道莫然要結婚的時候瘋了一整夜的事情麽?”
“當然,你還陪着我一起瘋來着。”
“就是那一次,阿遠确定我對你是不一樣的,一個星期的冷戰後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帶着阿遠直接回家出了櫃。”
“去年年底,趙宇過來勸你能夠回家看一眼,氣得你直接泡到‘人間’狂喝酒,還差點和人家打起來,我後來單獨約了趙宇出來跟他打了一架,警告他不要再管你和你爸的事情,你知道我肯定打不過他,阿遠帶着我去醫院裝了兩顆假牙,回家後就跟我冷戰了三天,然後我向他求了婚。”
邵亮的聲音帶着哭腔,悔恨而悲痛,丁一寧聽着聽着若有似無感覺到了一些東西。
“再來就是這一次,我以為向前背叛了你對不起你,所以完全聽不進阿遠的勸告,跑你那兒去一通撒野,不過這一次阿遠并沒有開始冷戰,離開你家之後他就直接問我,從出櫃到求婚,這次我還能給他什麽,是不是要給他生個大胖小子。”
“阿遠不是天生冷漠的人,他只是不喜歡表露自己的感情,他心裏的不安和痛苦我從來沒有認真地去感受去理解去安撫,我聽了他的話竟然還無恥可恨地繼續和他嘻嘻哈哈,我到現在才能體會他最後的笑容裏藏着多少苦澀和悲傷,”
“他說,他不想我和他的人生未來都是因為你丁一寧才能繼續走下去,他不希望每當回憶起我和他之間的溫馨甜蜜時都要不可避免地想起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