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暗戀

許知恙最後還是沒有進去。

器樂室那邊的老師催人過去排練,她拉着沈舒迩頭也不回地往第一器樂室走,步伐慌亂,背影倉皇。

器樂室沒什麽人,只有幾個學生在調試樂器。

許知恙把書包放下,和管器樂室的老師說了一聲,從架子上取了一把小提琴。

試了下音後。

她閉着眼吐出一口氣,緩緩把弓搭在弦上,與弦碰撞發出的流暢的樂聲,絲滑婉轉,時而宛如泉水過澗激越奔流,忽而急轉而下,幽咽凝滞,低回婉轉。

許知恙拉的是韋瓦第的四季春第一樂章。

尾音戛然而止,器樂室陷入了沉寂。

許知恙睜開眼,把小提琴從肩上取下來,眼睫輕顫,有些不自信地看着沈舒迩。

“怎麽了,是不是不好聽。”

她手生了,拉得不是很連貫,感情不投入很難把曲子演繹得淋漓盡致。

沈舒迩瞪着大眼睛朝她豎起大拇指,簡短地評論四字:“深藏不露。”

許知恙松了口氣,把小提琴重新放回架子上,擦了擦手心的細汗。

略一擡眼,才發覺周圍的人都在看她。

就連擦着架子鼓的男生都朝她看過來。

“你是哪個班的。”器樂室的老師和藹地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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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7班。”

“許知恙同學,是嗎?”

許知恙點頭。

“很好啊,這曲子可不容易,現在排練的安排表還沒出來,你這個曲子可以單獨成一個節目。”

許知恙一聽,大吃一驚,連忙說道:“不、不用了老師,我、我這個節目,我還是和器樂隊一起排練好了。”

語氣有些微的緊張。

她膽子特別小,要是讓她上去獨奏,她肯定會拉錯!

排練結束已經是六點半的事了,許知恙趕上了下班高峰期的地鐵,人擠人擠了20分鐘,堪堪在七點的時候抵達家門,她換了鞋徑直上樓。

許知恙剛推開房門,就看見周清茹正站在她的床邊,低頭正在看着什麽。

她眸色微暗,很輕淡地開口:“媽媽,你在看什麽?”

周清茹被許知恙的聲音吓了一跳,手忙腳亂的把東西放下,拿起床頭櫃的抹布,讪讪一笑,有些不自在開口:“你這孩子怎麽走路都沒聲音的,吓了媽媽一跳。”

許知恙把書包摘下來,走到書桌前,把課本一本一本掏出來。

周清茹垂眼瞥了一眼被重新放回去的日記本,走過去摸了摸她的腦袋:“你的成績媽媽一直很放心,如果你想的話,寒假去報個補習班吧,就補數學。”

許知恙捏着課本的手一頓,指腹抵着課本銳利的邊角,有點痛,但是她還是沒抽開手。

她點了點頭,說了聲好,繼而又說:“我想繼續學小提琴。”

周清茹似乎被她這個想法震驚:“怎麽突然又想學小提琴了,你之前不是不想嗎?”

許知恙把書包拉鏈拉上,挂在書桌下面,想了想,輕笑說:“之前覺得學小提琴浪費時間,現在覺得挺解壓的,寒假報個補習班,再讓我報個小提琴班吧。”

周清茹眼底有些訝異,但是沒有再說什麽,緩了緩,還是答應她,轉身的瞬間,心裏禁不住松了口氣。

門被關上,房間裏陷入了安靜,安靜得許知恙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她目光直直落在床邊的櫃子,收回眼時很低的嘆了口氣。

書包拉鏈再次被打開,裏面夾層赫然躺着一本牛皮制的日記本,和周清茹剛剛看的那本一模一樣。

從周清茹發現那本日記本開始,許知恙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所以她又重新買了一本新的,而周清茹看到的那本,正是許知恙重新放的,只記錄着每次月考和期中考成績和排名的本子。

大半個學期一晃而過,期中考後的月考成績一出,也就意味着元旦文藝彙演拉開了序幕。

文藝彙演安排在下午,沈舒迩拉着許知恙吃過午飯,兩人就在禮堂的後臺化妝候場。

沈舒迩的節目是第一個,開場大合唱。

而許知恙的節目是壓軸表演。

Band隊的節目在大合唱後,帷幕垂下,樂器被搬上舞臺,燈光聚焦,光束打在男生的頭頂。

他穿着一件簡單的黑T,冷白的腕骨上依舊戴着那串佛珠,姿勢閑散,神色輕狂,略擡高一只手,在空中劃了一道半弧形,緊接着,持棒落到鼓面,發出一陣急促的鼓點。

場面一點即燃,頓時沸騰。

舞臺上的男生眉眼噙着笑意,享受着來自全場的歡呼和尖叫。

之前許知恙覺得陳恙屬于那種玩世不恭的學生,但是見識過他一次次穩坐年級第一後。

她不得不承認,有的人生來就是天之驕子,無論他做什麽,都能做到極致,以絕對的優勢站在頂峰。

還有差不多三個節目,許知恙坐在候場區,懷裏抱着小提琴正在給琴搽上松香。

低頭間她覺得裙子的肩帶有些松,她擡手捂着胸口防止走光,和一個負責人說了聲後就朝更衣室走去。

禮堂四周的簾子都被拉上,就顯得舞臺的燈光格外刺眼,許知恙這個節目是倒數第二個,此時的後臺已經沒什麽人了。

她剛掀開厚重的綢布準備進去後臺,還沒推開那扇玻璃門,就猛地被樓梯間兩個掩映的身影吸引住了目光。

樓梯間昏暗靜谧,她有些看不清,但是男生身上的氣質許知恙再熟悉不過了。

許知恙心裏頓時起了一絲異樣的情緒,酸酸漲漲的,有點難受,門把手冰涼冷硬的質感硌得她的手生疼。

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許知恙就着昏暗的光線,就那樣直勾勾的盯着男生看,似乎是想知道,他對女生能做到哪一步。

女生穿着合唱隊的長裙,細細的肩帶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此時她正靠在欄杆上,和男生挨得很近,眼神是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暧昧。

禮堂開着暖氣,空調的暖風吹起了男生的衣角,拂過許知恙臉頰時卻滿是燥熱。

陳恙單腿支地散漫靠在欄杆,細碎日光打在他一頭黑發上,他逆着光,漫不經心壓了壓眉尾,捏着手機轉了半圈,倏的一聲輕笑,無意間的擡眸朝她看來。

許知恙站在暗處,男生的目光僅在她所在的方向停留了不過毫秒,他複又微垂着頭,從許知恙這個方向看去,他似乎是想親吻那個女生的側臉。

禮堂的樂聲震耳,不斷地撞擊許知恙的耳膜,她心裏哽得難受,鼻尖的酸澀惹得她眼眶一陣濕漉,她沒敢再看下去,猛地一擰把手,背影倉皇地略過他們身邊,一頭鑽進後臺的更衣間。

“吧嗒”一聲,清脆的鎖扣把門關上,耳邊又恢複了安靜,唯有她慌亂的心跳,在不斷提醒她剛剛那一場兵荒馬亂是真實存在的。

可她不知道,就在許知恙從陳恙身旁略過,倉皇而逃的那一瞬。

陳恙擡頭,追随她的背影進了後臺。

許知恙随便找了個更衣室進去。

背靠在單薄的木隔板上,平複着心緒。

她聽見舞臺上主持人正在報幕,過了一個民族舞表演就輪到他們了。

她手背在身後,摸索着調整肩帶的扣子,由于看不見,她手下沒輕重,一拉一扯,把自己的頭發卡在扣子裏。

許知恙越手忙腳亂那個扣子越是解不開。

她穿的是無袖的吊帶裙,裸露在空氣中的雙臂察覺到一絲絲的涼意,凍得她的手都僵硬了。

倏的聽見外面有人在喊:“要候場了。”

是器樂隊的人。

許知恙指尖微微發着顫,死死地咬住下唇,擦在飽滿唇瓣上的口紅被吃掉了些許。

突然,安靜的後臺傳來“吧嗒”的一聲輕響,随着那扇玻璃門被推開,舞臺的聲音清晰了幾分。

許知恙心下猜測是不是有人進來換衣服了。

剛想出聲試探。

誰料,大紅色絨鍛的簾子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掀起一邊。

緩緩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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