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依誮我們先不離婚。”
他這句話不是請求,是陳述。
我的心狠狠一沉。
若是以前我會覺得欣喜若狂,為以後還有機會和江铖糾纏而高興。
可那是以前啊,我現在只求好聚好散,這話對我來說,如同詛咒。
說真的,如果江铖是因為真對我生出了幾分不舍,才在今晚提出不願離婚,那說不定以我對他愛慘了的程度,他一低頭,我還真有可能原諒他,然後兩個人繼續磕磕絆絆走下去,我甚至可以陪着他,等他忘掉夏恬箐,哪怕這可能需要幾十年。
可江铖皺着眉,語氣冷漠,眼底全是不悅——
他不是自願的。
我突然覺得被羞辱了。
如果是我依舊死皮賴臉不肯走,是我非要賴着江铖,那他怎麽看不起我厭煩我都心甘情願。
可如今我已經決定要離婚,決定要分開,他憑什麽還替我做決定。
我知道,這一切是我自作孽,是我給了他傷害我的刀,讓他覺得莊聞是個一輩子都離不開他江铖,即便是他說離婚也只是在換種方法吸引他注意的女人——可這種強烈的被羞辱的感覺還是一下襲擊了我。
他原來這麽看我。
他果然這麽看我。
我自認脾氣還算不錯,卻第一次如此怒不可遏,甚至對一臉冷漠與不耐煩的江铖生出了幾分厭惡,想讓他滾出我的視線。
我猜到了他不願意離婚的理由,但我還是忍住了脾氣,冷聲問他:“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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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更想問,憑什麽?
江铖沒有聽出我言語裏的不耐,直接道:“聽說我們要離婚甜甜很難過,今天哭了一天。”
他說這話的時候微低着頭揉着眉心,全是為夏恬箐而煩惱。
他又道:“這個事先緩緩,等甜甜身體好一點再說。”
我看着他揉眉心的手,問道:“緩緩是要緩多久?”
大概是安慰夏恬箐再加上晚上開會讓他有些累,聽我這麽一問他更不耐煩了:“我說了,等甜甜身體好一點——”
“如果她身體一直好不了呢?”
我打斷他,說出了我這輩子從來沒想過我會說出的,如此惡毒的話:“如果夏恬箐一直不好呢?你是要拿着我們的結婚證給她做棺材嗎?”
江铖根本沒想到我有一天會說出這樣的話,連揉眉心都忘了,手舉在一半都來不及拿下來,瞪圓眼睛看着我:“莊聞,你在說什麽東西!?”
我跟着他提高了音調,重複了一遍:“我說,如果夏恬箐一直不好呢?你是準備要拿着我們的結婚證給她做棺材嗎?不然為什麽她身體不好我們就不能離婚?”
江铖的背後,胡昊幾人笑着上樓的腳步一頓,全都卡在樓梯和走廊上,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江铖瞪着我,似乎想看清現在和他說話的,是哪個披着莊聞皮的怪物。
房間的空氣幾乎凝滞了,走在最前方的胡昊最先受不了這緊張的氣氛,咽了口口水,抖着聲音打破了僵局:“那個……大哥?什麽情況……和嫂子……吵架了?”
江铖脾氣很大,但不會吵架。我這麽“詛咒”夏恬箐,直接一拳給他送到了憤怒的頂端,他現在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所以我替他回答了。
我看着胡昊和身後其他幾個小弟,冷靜道:“是的,吵架了。”
胡昊舔了舔嘴唇,猶豫着問道:“怎麽了嗎?是公司的事?還是……”
“是私事。”
私事胡昊自然是不能再多問,連忙打了兩個哈哈:“哦哦哦,你們兩平日裏這麽好,怎麽突然吵架了,哎呀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這脾氣,他……”
胡昊在裝傻。
他其實也很少勸我們,因為我和江铖根本不吵架,他的和稀泥能力沒什麽用武之處。
他就算勸,言語裏也是幫着江铖。
所以我也不想裝傻。
“還能什麽事,不就是因為夏恬箐。”我漠然道,“不然你以為,江铖還能因為什麽和我吵?”
事關江铖的心尖尖兒夏恬箐,胡昊更不敢說話了。此刻他應該很後悔自己多嘴說得那幾句話,他不該多管閑事,就該在發現我們吵架時立刻轉身跑走。
可我不打算給他掩耳盜鈴的機會。我微微偏頭,看着江铖身後的幾人:“胡昊,今天這事既然你們都在,大家認識這麽久了,該知道的事兒也都知道,不如你們來評評理?”
他們幾個哪裏敢給我們評理,全都面面相觑沒人敢開口,而胡昊一張嘴我就知道他在想辦法拒絕。
可是沒用,我話已經出了口:“江铖和我提出了離婚,我答應了。這本來是你情我願的事,結果臨到頭來他反悔了。自己提出的要求自己先反悔,我當然不高興,但要是能拿出什麽讓我理解的原因來,反悔也就反悔了,我不是個小氣的人。”
“額,嫂……”
“可是你們猜猜,江铖不願意離婚的理由是什麽?”我笑着打斷胡昊想說的話,語氣你滿是嘲諷:“他竟然說,因為夏恬箐哭了一天不想讓我們離婚,他就不願意離婚了。你們聽聽,這是靈長類動物說得出來的理由嗎?”
我這句話,就差指着江铖的鼻子罵人了。
而且句句戳他傷口。
果不其然,江铖臉色黑了,聲音幾乎是咬着牙發出的:“莊聞!”
“诶,我在呢。”江铖的怒火我不知道接了多少,他因為各種原因心情不好,想發脾氣,低氣壓……最後都是我接着,我一點點安慰他,讓他慢慢走出來。
所以這麽點怒氣,簡直是小兒科。
可我不打算放過他:“到底是我們領的結婚證,還是我們和夏恬箐三個人領的結婚證?她不是你爹不是你媽,憑什麽她不想離我就得允許你反悔不離?你這麽想和夏恬箐拉關系,不如趕緊和我離了去找她結婚——”
我頓了一下,然後笑了:“哦,不好意思,差點忘了,夏恬箐不要你。”
我徹底激怒了江铖:“莊聞你今天瘋了!”
我擡眼看他,神情平靜:“你拿鏡子照照,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才比較像個瘋子。”
“你到底想怎麽樣!”
“是你到底想怎麽樣。我已經答應了你說的離婚,要麽就拿出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要麽就趕緊把手續辦了。”
江铖看了我半響,房間裏的低氣壓震得胡昊幾人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而我就這麽看着江铖,等着他的怒火如同打氣筒一般沖破自己的氣球。
可我難得地預估錯了江铖的反應。
他不僅沒有更生氣,反而如同想通了什麽一般,突然冷靜了下來。
他甚至低頭,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袖,面上也恢複了平日裏那個矜貴的樣子,高高在上道:“莊聞,這個時候,我沒空跟你玩小心思。”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為什麽說這句話。
江铖他竟然以為我跟學生時代一樣,像個情窦初開不知如何追求男孩子的小姑娘一樣,在用故意拒絕他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
艹,真TM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