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心涼薄，命比物賤
圍觀的婦人們不屑地撇撇嘴，心中不由忿忿地想着不就是嫁給個傻子，用得着這麽得意？
即便如此，大家還是陸陸續續地離開了朱家大門口，另一邊的牛寡婦和馮氏還在邊走邊吵着..
“朱筱熙，這還沒分家呢！你拿來的東西都給我放到正房去！”
王氏攔着最後一個小厮不讓他進二房的屋子。
“奶奶，待丁管家走後我再拿給您。”
朱筱熙将王氏拉向一邊，使了個眼色，那小厮便匆匆走進屋去。
“丁管家，勞煩您在屋外稍候片刻。”
丁管家點點頭，便站在二房門口候着。
朱筱熙進屋将這些禮品分出來（六匹棉布、四匹綢緞、四包點心、兩只雞和鴨），在鄉下回娘家的禮算是頂好的。
她留下四匹顏色适中的棉布、兩匹綢緞，兩包點心，餘下的都拿出去打算給王氏。
“奶奶，公爹吩咐這些東西是拿給爹娘的，我想着咱們都是一家人，方才我同丁管家商量，分出一大半給您，讓您享享福！”
朱筱熙看向丁管家，沖他擠擠眼睛，丁管家會意..
“少奶奶，雖說這是您自作主張，但看在您辛苦照顧少爺的份上，又是孝順老人，老奴便不回禀老爺了。”丁管家故作一臉嚴肅地說着。
“那就多謝丁管家了。”朱筱熙躬身行禮，丁管家見狀也對她拱手回禮。
“哎喲，那可就多謝管家了！”
王氏聽了仿佛得了天大的恩賜般，笨拙地學着朱筱熙的模樣行禮，看上去很是滑稽。
“折煞老奴了，老太太您還是請回吧！少夫人，五日後老奴來接您回府。”
說罷丁管家揮手示意小厮跟上，三人坐上馬車離開了朱家。
“我瞧着可是給你送了不少東西呢！怎麽就拿出來這麽一點？”
只聽那尖酸的聲音從大房屋內傳出，緊接着便看見劉氏從屋內走出來。
“大伯娘，若是我一點也不拿出來又能奈我何？這可是孫老爺吩咐只帶給我爹娘的，說是我爹娘教女有方，才會有我這麽個知書達理的女兒。”
“你何時變得知書達理？況且奶奶才是我們朱家掌家人，你這樣無視她老人家，朱家掌家人的威信何在？”
朱立文也從二房屋內走出來，站在劉氏身邊幫腔。
“我怎麽敢無視奶奶！若不是我方才求了丁管家幫我瞞下此事，将來若被孫家人知曉，豈不是要鬧大矛盾？雖然孫老爺格外看重我，但他對于其他事，倒也不會那麽寬宏大量！”
“喲，看來你這是在孫家沒少享福呢！如此還計較那些個小物件兒做什麽，不如全拿出來給你奶奶好了！”
“二伯娘，敢問大哥娶了媳婦，何時往奶奶的屋子裏送過好東西？我這可都是上等的棉布和綢緞，這些東西加起來，怎麽也值七八兩銀子。難道我這個嫁給傻子的女娃，回娘家就要被你們吃幹抹淨不成？”
“我看你還真沒将我放在眼裏，只得了你幾件東西，就好像吸了你的血！你這賠錢貨！朱家一把屎一把尿将你養大，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
王氏說罷，便往二房屋內沖去，朱筱熙直接将她攔在門口，王氏順手便要推開她。
就在此時李氏飛快地擋在了朱筱熙身前，王氏便直接推在了她身上。
雖然王氏上了年紀又腰背不直，但做了一輩子的農活，還是有一把子力氣。
只見李氏踉跄後退幾步，重心不穩地直接躺倒在地上..
不料旁邊還立着一把鐮刀，刀刃直接嵌在李氏的肩膀上，只見李氏的右肩迅速被血色染紅。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電光火石之間，大家都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快去找大夫..快去啊..”
朱筱熙從未這樣歇斯底裏過，她雙眼怒瞪王氏，似有火焰噴出，王氏被她的眼神吓得不由瑟縮一下。
然而身邊朱家的人沒有一人挪動腳步，她的心瞬間涼到谷底。
“阿文，你去找孟大夫來，老大家的你去地裏将老二叫回來。”
此時朱老爺子不緊不慢地從正房走出來，他在朱家話雖少，但卻十分管用，話音剛落朱立文和劉氏便各自走出院子。
朱筱熙顫抖着慢慢将李氏抱在懷裏，她不敢動作太大，看着那殷紅的血汩汩流出，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熙兒，不怕，娘沒事，不怕。”
李氏另一只手顫顫巍巍地抹去她臉上的淚水，大滴大滴的汗珠順着她的額頭滑落。
緊鎖的眉頭和蒼白的嘴唇都刺痛着她的心。雖然在一起生活只有短短數日，但她早已将李氏當做了親生母親。
沒過多久，朱連海同朱立軒氣喘籲籲地從院外跑進來。
朱連海見李氏這般模樣，腳步越發的走不穩，堪堪走到李氏身邊，直接坐在了地上。
“秀梅，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不知他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安慰李氏，又或是在安慰自己。
李氏聽見他的話，緩緩睜開眼睛，勉強擠出一抹微笑。
“孟大夫來了..”
朱立軒一把将剛剛邁進院子的孟大夫拉到李氏身邊，許是心中太過焦急，竟将那孟大夫拉個趔趄。
“這是割破了深處的脈絡，需要就地包紮止血，給我準備一瓶烈酒來。”
孟大夫眉頭緊皺，手上利索地打開他随身攜帶的箱子。
“奶奶，家中的酒都在您那管着..”
朱立軒立即轉身，拉着王氏便要往正房走去。
“那酒可是貴得很，我不會拿出來讓她糟蹋。”
王氏站在原處一動不動，就連朱立軒的拉扯，也未能使她動彈半分。
“奶奶，您瞧我娘現在什麽樣了？我們二房不差您那一點酒的錢。”
朱筱熙此時真想破口大罵，可理智告訴她不能如此。畢竟王氏是她的奶奶，她努力深呼吸，平複着心中熊熊怒火。
“若是你不差銀錢，為何那些東西不全數交給我？也不知誰教的你，竟然敢藏私！”
都到了這個時候，王氏居然還一心想着那些東西，視人命若無物！
若李氏真的有什麽三長兩短，她朱筱熙定讓她一起陪葬！
“奶奶，您真是狠心啊！看看我娘流了多少血，您還在惦記那點破東西。難道在您眼裏，人命還不如這點東西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