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沈京白的目光透過晦暗的燈影投到她的眼中, 他此刻放松下來,竟有種美人在卧的感覺,松弛又性感, 眼角一點笑,道:“我跟她說,只要你願意跟我回家就行。”

向芷瞳孔驀地一睜, 有流光在他臉上晃過,像魚缸裏游動的金魚影子,一直游進她的心裏,啄着她的心髒,向芷猛地站起身, 在呼吸透不過來的瞬間, 她結巴道:“我、我今晚也要唱到很晚。”

沈京白眸光微側,朝剛才搭讪的女郎望去,“那我只好做戲做全套了。”

向芷這次臉紅得燒上了耳朵, 她擡手摸了摸耳尖,說:“我要上臺了,你慢慢喝。”

沈京白是個耐心極致的男人,聞言只是點了下頭, 向芷邁下臺階的一瞬,忽然回頭道:“你別再花錢給我點空歌了,我如果唱累了,可以自己調整時間。”

他眉眼攜起很淺的笑, 在鏡片下有種蠱惑人心的蝴蝶效應,對她道:“好, 我知道了。”

沈京白也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

向芷走到音樂臺上,視線始終不敢擡頭看他, 在選歌時垂眸對着麥克風說:“今天是三月二十一日,我送給大家一首《0321》。”

臺下都是歡呼聲,麥克風接受音流的瞬間,有缱绻的歌詞蕩滌而出:“在看不到的夜裏,我時刻在想你,你是否能聽清,此時此刻的情緒,我是否該逃離,才不至于徹底……”

向芷換氣時暗暗壓制心跳,仿佛是她內心的聲音那般,從沈京白的眼裏、呼吸裏逃離。

一首歌結束,臺下的寧瞻擡手鼓起掌,年輕人總是熱血且容易調動情感,向芷看着他,笑道:“上來唱一首嗎?”

寧瞻愣了下,而後擡手揉了揉頭發,但下一刻他卻站了起來,酒吧裏的年輕人開始鼓起掌吹口哨,氣氛達到了熱點。

向芷把麥克風前的座位讓給他,低聲道:“唱什麽,我給你調伴奏。”

寧瞻的聲線是少年的清越感,加上外形幹淨俊朗,一首歌下來又招了不少主動來交朋友的年輕女孩,但他學了剛才向芷教他的話,搖了搖頭,說:“有人了。”

說着,目光朝臺上的向芷望去,這時一道低笑落來,“弟弟,年紀輕輕的不學好,姐姐那麽多,幹嘛要去破壞別人家庭。”

寧瞻眉頭一凝,“你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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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短裙女郎披着一頭長波浪,朝斜對面的卡座揚了揚下巴,說:“那位先生也說是為了主唱來的,你這種小年輕可鬥不過成熟男人。”

寧瞻下意識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卻見一道長身隐于角落,再看臺上的向芷,眉頭疑惑地皺起,起身便往那頭走了過去。

而此刻向芷站得高,一眼就看到寧瞻沖着沈京白的方向邁着長腿,頓時一愣,這怎麽回事。

“沈教授?”

待寧瞻看清來人,整個人呆在原地,渾身一僵,結巴道:“您、您怎麽在這?”

沈京白眉眼平靜地帶着一絲笑道:“宿舍的門禁是十一點,我想寧同學此時應該往學校趕,而不是在這裏質問一位大學老師為什麽會來喝酒。”

寧瞻是怵沈京白的,但他剛才也是被別人的話引來,雙手垂在身側握緊了拳,像是鼓起莫大勇氣問:“有人說你跟小芷姐,結婚了?”

“噗!”

忽然,寧瞻身後傳來一道嗆水的咳嗽聲。

沈京白眸光平和地微側,就看到向芷在那兒拿着瓶礦泉水咳得臉紅身顫的,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這又是哪裏聽來的話?”

沈京白看回寧瞻,話落下似乎反應過來了,說:“你聽別人講的我跟向小姐一起回家?”

寧瞻梗着脖子點了下頭,這時向芷緩過勁來了,忙道:“不是不是,寧瞻你別誤會啊,這簡直是……”

她抓着頭發在那兒想:“那句成語怎麽說來着?”

“三人成虎。”

沈京白溫靜的嗓音點中了她的心思,向芷忙道:“對對對!太離譜了!”

“那難道你們不是一起回家嗎?”

寧瞻還有些雲裏霧裏,但聽向芷澄清時,眼睛又有了生機,想要沈京白這句話的解釋,可轉眼看她在那兒糾結沉默,一顆心又沉了下去,難受極了,說:“所以你們一起回家,那不是夫妻,就是——情侶?”

不然他實在找不到理由解釋,堂堂沈教授會在深夜的酒吧等一個女人回家。

向芷忙擺了擺手,“寧瞻你別誤會,是一起回家,但不是情侶,你別亂傳謠言啊。”

年輕的小夥子喜歡追根刨底,沈京白顯然已經有些沉下臉色,朝寧瞻道:“好了,快點回學校吧,這麽晚在外面不安全。”

向芷忙點頭,說:“我送你出門。”

寧瞻不敢看沈京白的眼神,跟在向芷後面走的時候,問了句:“小芷姐,你明明已經跟他住一塊了,為什麽不是情侶,名分這種事你都不介意的嗎?”

向芷頓時一愣,轉頭見寧瞻垂着腦袋說:“我認為女性應該遠離索取型的關系,這不太健康。”

向芷:“……”

向芷把這位大男孩送走後,回去繼續工作,一直等到下班,沈京白都在那裏坐着,有人搭讪也只是微笑地拒絕,和寧瞻這種初出茅廬的男孩不同,他得體又游刃有餘得讓人不感到尴尬,似乎能聽他一兩句話是令今晚過得不那麽糟糕的幸事。

向芷從後臺出來時,看見他擡起腕表看了眼時間,她指尖背在身後勾着,說:“我好了,可以走。”

大門叮咚一響,兩人并肩走入了深夜,向芷吸了吸氣,問沈京白:“我可以和寧瞻說,我是跟你住隔壁嗎?畢竟住宅這種涉及隐私,我得先問問你。”

“他知道你房子在哪?”

向芷點了點頭,道:“不解釋的話,我怕寧瞻有誤會。”

他剛才只以為自己跟沈京白住一起,但不知道住哪裏,向芷覺得這樣說他應該就明白了。

聽到這話,男人隔着鏡片的眸光朝她落來,霧色朦胧,讓她看不真切,對她說:“你很在意他的想法?”

向芷被他看得心頭一緊,沈京白有時候審視人的目光有一種強烈的穿透感,但他的語氣明明是溫和的,她道:“我只是怕又傳出一些不好聽的話,畢竟他是你的學生嘛。”

沈京白垂眸笑了下,猶如春夜裏獨立的花枝:“你不是說了,我們不是情侶嗎,他還能誤會什麽?”

語調沉緩,墜入心田。

向芷一時心亂,道:“他會說你不給我名分,一直在索取我啊。”

沈京白聞言眉梢微微一挑,似乎聽到一件有趣的事,但他的情緒向來平穩,說:“我在索取你?”

向芷張了張唇,“不、不是這個意思,就是你沒有,但在你的學生心裏已經……”

“我不太方便告知他們我的住址。”

沈京白拉開了副駕駛座車門,對她說:“我實在對一些職場上送禮的行為感到頭疼,所以剛才謝謝你沒有說出來。”

向芷眼眸微睜。

等坐進車後,她雙手攏着胸前的安全帶,沈京白很安靜,她鑒于此前多次說話直勇的行為,已經暗暗不敢開口,淩晨後的街道也少了車流,她這樣重複地看着開過的路影,忙碌了一天的疲累便湧了上來,迷迷糊糊間陷入了睡眠。

直到沈京白把車身停進車庫,轉眸發現向芷已經睡着了。

他沉了沉氣,躊躇要不要叫醒她,姑娘的呼吸安靜細膩,因為擦了香水的緣故,車廂裏停留着她的氣味,像午夜的幽蘭,但仔細想,她實在與文靜的蘭花沒有關系,倒更像是茉莉,熱烈的香不顧人死活。

沈京白在自己這邊的主控鍵上拉開了她的車窗,手下意識去摸口袋裏的煙盒,空的,于是松開安全帶,傾身去夠副駕駛座前的儲物箱。

女孩的雙腿屈并着,被黑色絲襪裹住,她的演出服外只裹了件薄薄的棕色風衣,此刻耷在車椅上,松散又毫不在意,不在意這是一個男人的車裏。

他從儲物箱裏拿出了煙,右手轉而往下,剛要将打開的儲物箱門往上輕推,忽地,手背處傳來一陣電流,細微的摩擦刮過,沈京白握着煙盒的五指倏忽攏緊。

她的膝蓋磨到了他的手背。

還是隔着黑色的薄絲襪,下一秒,就在那雙并起的長腿再次不舒服地要換姿勢時,沈京白驀地收起了手,正欲轉身坐回去時,一縷香氣攪動平靜的湖波,朝他衣領處簇擁而入,瞳仁猝凝,有道柔軟擦過他的喉結右側,馨香漫延的剎那,他轉眸,左手尚撐在副駕駛座前的車頭上,而剛才的動靜似乎将姑娘喚醒了,因為此刻,她正睜着一雙桃花眼在看他。

紅唇微張着,錯愕,驚慌,接着往後縮。

這個反應好像他在她睡夢中做了什麽一般,他沉了沉氣,坐回駕駛座,說:“我拿煙。”

向芷睡得模糊,但并沒有睡死,感覺到有人在位置前的儲物箱裏找東西,這種入侵領地的感覺讓她清醒,下意識先讓身體動了動,結果……

她結巴道:“你、你可以叫醒我。”

“沒什麽。”

他語氣壓下,道:“剛好想抽根煙。”

向芷忙松開安全帶,手掰上車門的時候,忽然頓了頓,說:“那、那我要等你嗎?”

這時沈京白将煙收進了外套兜裏,道:“你先上樓吧。”

向芷想到他剛才應該是在等她醒,否則不會在找煙抽,抿了抿唇,卻覺車廂裏的空氣悶得可怕,不敢看他,不敢想剛才嘴唇碰到什麽地方,說:“那你要抽多久啊?”

她膝蓋磨在一起,低着頭:“我還沒謝謝你今晚送我回家,還是,等你一起上樓吧。”

不然一個人走掉實在有些沒禮貌,然而下一秒,沈京白的嗓音落來:

“你想怎麽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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