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向芷回到工作室的時候, 兩手空空。
徐蕾娅皺眉道：“來之前不是說了帶衣服嗎，我把人都叫來了，你就給我這個？”
向芷小聲道：“誰知道沈京白合身啊。”
“什麽？”
“出門剛好碰到男鄰居, 他順路送我去取衣服了，也想看看定制成品，誰知道那銷售早上沒睡醒, 茶水淋了他一身。”
徐蕾娅聽向芷在那兒解釋了一通，“所以你把公司訂的衣服給他穿了？”
“他把錢轉給我了。”
向芷拿出手機，說：“我轉回給你，他穿完就拿去幹洗，明天就送過來, 這衣服當是他買的。”
講到這, 向芷眼神朝徐蕾娅看了眼：“這衣服還沒營業就已經開始賺錢了。”
徐蕾娅原本還想發作的脾氣頓時在金錢面前矮了一截，“行吧，你去錄一下demo。”
說着, 徐蕾娅便往錄音棚走了進去，就在門把手按上玄關的瞬間，她步子忽然頓了頓，似乎想起了什麽, 驚訝道：“等下，你說……你的男鄰居穿那身衣服，剛好合身？”
向芷點了下頭：“我也沒想到啊，當時就是客氣一下嘛, 畢竟他衣服弄髒了也有我一部分原因。”
“我給你的尺寸是小說裏的人物設定，基本得歐美那邊的男模才能拍, 你跟我說，你男鄰居合身？”
向芷聽她這麽說, 不禁回憶起剛才在更衣間外看見的沈京白，用盤靓條順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平闊的肩膀撐起了精工定制的白襯衫，往下走的窄腰将這一身衣服穿出了輪廓，不至于像毫無線條的直筒版型，最後兩條長腿恰到好處地挂起了西褲，當時銷售看得眼睛都亮了，問他：“先生，請問哪裏還需要改嗎？”
男人搖了搖頭，說：“合身。”
可是銷售眼尖，上手拉了下他襯衫肩位，說：“衣服的肩寬還是窄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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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京白動了下胳膊，道：“我的工作不需要大幅度的擺動，沒問題。”
向芷卻說：“可是上課不得擡手寫黑板嗎？”
沈京白微笑道：“不用，全電子投屏。”
當時的向芷輕“噢”了聲，連最後一點拿回衣服的餘地都沒有了。
回想當時，此刻的向芷對徐蕾娅說：“其實你的直覺是對的，優秀的男人市面上都不流通，他不僅能撐起那身定制西服拍廣告，聲音也好聽，但人家是大學教授，不會下海配這種都市戀愛劇的。”
徐蕾娅瞳孔放大，“你知道現在廣播劇有多卷嗎，不是聲音好聽就行，畢竟後期都可以做，是除了聲音外給聽衆提供那種二點五次元的想象。”
“二點五次元？”
“就是有別于虛構的二次元和三次元的真實，例如一些動漫人物的角色扮演者會打扮成動漫造型，但臉上是戴着口罩或者面具的，這個地方就是留給讀者想象的空間。現在行業發展迅速，你也要跟上啊。”
說完，徐蕾娅深看了她一眼。
向芷“哦”了聲，“難怪你老是拍我戴口罩配音的照片，侵權哦，除非你給肖像征用費。”
徐蕾娅笑了，雙手環胸道：“行啊，那你再去燙個大波浪卷發，我這次肯定就确定你當女主角了，畢竟聲音好聽長得還符合角色的配音演員，難得啊。”
向芷此時朝她攤開手，說：“做頭發的錢。”
徐蕾娅：“……”
她拿出手機收了剛才向芷轉給她的那筆錢，想了想，說：“這筆錢我都給你，你讓他出來一起吃頓飯。”
向芷愣了下，第一反應是自己賺了，第二反應是徐蕾娅空手套白狼，既讓她做了頭發又讓她去約沈京白，還沒有損失任何東西。
下午試完音，向芷拿着手機在想怎麽約沈京白出來，尤其她現在一想到這位鄰居，就會想到她未完成的事業，就是啃那本《戰争的試煉》，就像欠了錢似的，她實在太老實，于是打開閱讀軟件先看起電子版，接着做了電子筆記截圖，發到了對方的聊天框。
向小芷：【這句話還蠻有意思的。】
SHEN：【喜歡看電子書？】
向芷心道糟了，他這話意思不就是說她沒用他的紙質書麽，那還借什麽，于是忙道：【在公司呢，閑着沒事就用手機繼續看了，其實還是有挺多看不懂的……】
很快，對面的沈先生就回複了：【今晚還衣服的時候，可以說說看。】
向芷第一反應是完了，她根本沒看多少，第二反應是他那身教書育人的氣質恐怕要壓制她，抱着手機回了句：【我今晚要跟配音導演吃飯，她說謝謝你幫忙出了衣服道具的錢，想請你吃個飯。】
發過去了後向芷便有些緊張，心想着這個理由應該不突兀，忽然手機震了下，她壓着心跳打開，看到沈京白的回複：【事實上是你替我解了圍，該說謝謝的是我。】
向芷給他發過去了一個餐廳定位，問他：【六點三十到可以嗎？】
沈京白：【可以。】
抱着手機勾唇笑，沖沈教授這樣好的人，她應該今晚就回去熬夜讀完他的書。
到了晚上飯點，徐蕾娅就拉着向芷先去占座，兩人下了班倒沒有導演和演員的工作關系，反而是同齡人間的熟絡，向芷看她：“你作為我的朋友，一會別太丢人。”
徐蕾娅畢恭畢敬：“遵命，我的女主角。”
沈京白是六點過一刻鐘到的，向芷訂的是間雲南菜館，看上了這家店的手剝筍，又要了洋芋和景頗鬼雞，加上小鍋米線，等客人到了，她讓對方再看看菜單，于是沈京白要了杯解膩茶。
向芷覺得他好像在暗示什麽，轉眸朝徐蕾娅望去，就見她眼睛亮亮地盯着人家看，說：“沈教授，我是向芷的朋友，餘音工作室的配音導演。”
沈京白禮貌地點了下頭，說：“您好。”
向芷正用手機下着單，忽然聽耳邊的徐蕾娅說：“我常聽小芷說您聲形具備，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請問您有興趣參與我們的廣播劇錄制嗎？”
向芷頓時愣愣地看她，而後轉眸視線落向沈京白，尴尬得想擺手，但又怕他以為自己是讓他拒絕邀約，這時見沈京白含笑地搖了搖頭：“工作忙碌，請您諒解。”
要不說徐蕾娅是配音導演，挖掘配音演員手段一流，她說：“您可以先看看劇本，我認為以您的智慧和能力，這并不會太占用時間，并且我們會給您做保密工作。”
這時沈京白目光投到向芷身上，聽她解釋：“就是沒有人會知道一個大學教授是配音演員。”
“我并不覺得配音演員要多避諱。”
沈京白淡笑道：“我只是怕合作會影響你們的工作進度。”
這時徐蕾娅把劇本遞到了沈京白面前，笑意吟吟道：“沈教授，你是第二個被向芷稱贊聲音好聽的男性。”
沈京白看了眼向芷，姑娘面紅耳赤假裝淡定，他問：“第二個？”
沒想到人家關注的是這個，畢竟是能當上大學教授的人，從前學習應該沒落到第二過，在腳被徐蕾娅踢了一下後，向芷連忙說：“你是現實中的第一個！”
沈京白瞳仁裏劃過極淺的怔愣，似乎沒料到向芷誇得這麽直白，遂低頭看手上的文稿，廣播劇名叫《基因攻略》。
他擡頭看向芷：“生物學研究？”
向芷擡手撫額，清了下嗓子：“算、算是吧？”
沈京白倒有些意外，“想不到現在為了讓學生看進去書，都已經出音頻版了。”
說着翻到第二頁，語氣頓了頓。
對面的徐蕾娅笑道：“這其實是部都市廣播劇，反映現代男女關系中女性的獨立覺醒，不再困于家庭，并且渴望擁有男性的社會權力，比如——後代。”
徐蕾娅說得很委婉，但沈京白越看臉色越微妙，向芷心頭發緊，其實就是個一夜情帶球跑的故事，居然被她說得立意如此之高。
忽然徐蕾娅拉了下向芷的胳膊，介紹道：“她就是這部劇的女主角。”
沈京白這次擡眼看她，忽然問了句：“那天在茶室，你就是看這個劇本睡着的？”
向芷：“……”
從餐廳裏出來，向芷和沈京白順路，臨走前徐蕾娅還交代她要繼續說服這位從聲音到身形無一不滿足她對男主角想象的沈教授。
“不好意思啊……”
向芷低頭道：“你沒想到我朋友一來就提工作吧？”
沈京白左手手肘撐在車窗沿上，“你如果覺得過意不去，下次提前跟我說一聲，好讓我有準備。”
向芷扯了扯唇：“其實我抱着那麽點僥幸心理，以為她看到你後覺得不符合了，就不提這件事。”
沈京白唇邊浮了絲笑意：“那我算是被審核通過了？被肯定确實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對沈京白表現出來的得體，向芷已經分不清他是不是不高興，于是說：“如果你不喜歡我就幫你拒了，這方面不用你操心。”
“嗯。”
他點了點頭：“你确實挺操心的，剛才飯也沒吃幾口。”
向芷愣了下，沒想被他注意到了，不過她能不操心嗎，畢竟收了徐大導演的小費。
“你好像也沒怎麽吃。”
車身緩緩停入車庫，他大掌落在手剎上，說：“看來，我們之間有第三者顯然有些不适應。”
被他這句話撩了下心跳。
向芷忙掰開車門下車，晚上吃的都是酸酸辣辣的雲南菜，沒吃飽倒是開胃了，正當她盤算回去吃個泡面時，沈京白忽然問她：“要不要吃宵夜。”
向芷輕“啊”了聲，看了眼手機，已經九點過了，“會不會太影響您的休息？”
她這句話落在沈京白耳朵裏是想吃，但又客氣，于是道：“剛才開車經過小區門口，有不少走地攤販在賣宵夜，我也被勾起了食欲。”
向芷一聽，同意得猛點頭：“對啊，我最喜歡吃他們的炒米粉！每次回家晚我就點一份……”
說到這，她看見沈京白微微蹙起的眉頭，大概是嫌不衛生，她抿了抿唇。
“剛好，我也想吃。”
向芷眼睛一亮，正想說我請你吧，就聽他說了句：“我做吧。”
向芷：“……”
果然是講究人。
她跟着沈京白進了屋，手機裏還有徐蕾娅打探情報的消息，希望她能說服沈京白去錄音棚試音，向芷嘆了聲，掌心撐臉。
猶豫着怎麽打消這位大導演的白日夢時，餐桌前已經遞來了一份裝盤精致的宵夜，她忙挪開杯子騰出地方，白瓷骨碟的左上角還點綴了兩枚糖漬小番茄，米粉被炒得泛光，色香味俱全。
沈京白說：“嘗嘗，看跟路邊攤有什麽區別。”
向芷被晚飯的酸筍消化得肚子早就空了，此刻拿起筷子夾了口香氣撲鼻的三絲炒米粉送進嘴裏。
嘴巴鼓鼓地嚼着，見沈京白拖動椅子坐到對面，她咽了下去後，又捧起他泡的茶，眼睛亮着驚喜說：“沈教授真的好會炒啊，火氣好夠，除了這個你還會炒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