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們只是朋友

意識回籠時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環境是種什麽心情？

手背上濺水的痕跡傳來絲絲涼意，手心火辣的刺麻感無一不在提醒她此時的真實。

耳邊竊竊私語和難掩的倒吸聲從周圍那些臉龐稍顯稚嫩的人身上傳來。而她的眼前站着個淚眼婆娑的少女和一個滿眼怒火的男生。

“楚蘿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聽到這句話，楚珞皺起眉頭将視線停在了男生臉上。

毫無印象的一張臉，可那聲與她名字諧音的姓名卻是分外熟悉。

昨晚——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被論文給幹暈的楚珞收到了一條推送，十幾年前的一部小言翻拍成網劇，并附上了一小段花絮視頻。

翻拍就翻拍，可其中女主的扮演者是前兩個月踩着她上了一步的一個小綠茶。

楚珞點開視頻，看見那個小綠茶哭得梨花帶雨，柔弱拿捏得爐火純青，茶藝氣質更是突破天際。反觀那個和她名字諧音的女配的演員，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哪位當紅女星的獨家真傳，怒目圓睜，一臉我很兇很惡毒的膚淺演技。至于那個男主，楚珞倒是認識，他們這個圈子裏有名的滿分炮王，演技一流，堪稱一代渣男傑出代表人物。

短短幾分鐘的小視頻，硬是給她看硬了，拳頭硬了。

這原著在十幾年前她還上小學那會看過，那時候就流行灣灣言情——《平民草根與幾個高富帥不得不說的故事》《我——瑪麗蘇讓男人為我反目成仇》《今天也要元氣滿滿撬掉白富美的對象哦》那種狗血三角戀，你喜歡我，他也喜歡我，但是我好糾結兩個都有點喜歡，怎麽辦好難選嘤嘤嘤。

小時候只覺得哪兒有點問題但是又理不清楚，現在明白是人設劇情糟心。

最後在一衆粉絲控評中，楚珞面無表情敲下兩個字。

垃圾。

在這之後，可能是累了或是想偷會兒懶，楚珞靠在椅背上閉目，只覺得四周像是有什麽牽扯着她。

醒來時，就是眼前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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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目無親，內心的惶恐不安和莫名其妙來到這兒的憤怒交雜在一塊，這種情緒像是平靜海面下波瀾翻湧的海水。她想不清原因也想不到辦法，任由情緒奔湧朝向宣洩。

楚珞的目光直直落在眼前的兩人身上，面頰緊繃，薄唇緊抿成一條線。

金黎覺得一瞬間楚蘿像是完成了物種進化，從一只張牙舞爪的野貓成了危險內斂的猛獸。他伸手想要隔開楚蘿與他們的距離。

可手臂伸出去一點，楚珞反手一巴掌給拍開。在衆人的驚呼中，把手中的飲料盡數潑在了金黎的臉上。

水順着發絲劃過臉頰，金黎甚至來不及發怒，一臉驚愣。

從一開始的反手揮開手臂再到後面的潑水，這系列舉動全是怒火中燒的發洩。

這下楚珞找回了點理智，她把空杯放回桌上，拿起紙巾漫不經心擦拭手背上殘留的水痕。

她明白她這是穿越了，像很多老套劇情一樣，來到一本曾經看過的書裏。

或許會成為主角，走向人生巅峰。

可她楚珞不需要。

她有自己拼搏的事業，敬愛的父母，親密的朋友。

她要離開這裏。

楚珞扔掉紙巾，掀起眼皮掃了眼四周，剛踏出去半步就被人給攔下。

“楚蘿你別太過分！”被金黎護着的女生明明紅了眼眶，卻還是硬氣的對上楚珞。

十幾年前流行什麽女主呢？

除了有着七彩頭發七彩眼淚的淚蝶琪·K·夜艾媚櫻，更多的是有着幹淨清秀外表的“堅強”“草根”女孩。

而對照組，女配必定是一個妖豔賤貨。

女配出來送經驗，對手戲往往把人的智商按在地板上摩擦。

這一幕的劇情過了那麽多年楚珞都還能記得，就是因為當時給她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那時她還和同桌上課讨論太過激烈被老師抓住，不僅被收了書還被請家長，因為這點破事挨了記憶中屈指可數的混合雙打。

男主金黎的生日會，自然是整個城市少爺名媛的交流會。女主白萌萌前來參加，卻因為穿着樸素被認為是來打工的小妹，沒讓進入宴會廳反而被一個管理忽悠着抱着一箱水進入後臺，剛好看見了正在發脾氣的楚蘿。

“醜死了！怎麽是這一條，快去給我換了！”

一條鑲嵌了細細碎鑽，翻動間流光異動的裙子被扔到了地上。

真漂亮啊……

少女心思總是詩，誰不想打扮得漂亮呢？白萌萌不自覺絞緊了衣擺。

這是她不知道的布料，不清楚的牌子也是不在她承受範圍內的消費。

房間裏的人離開了，只剩那條裙子落在地上無聲誘惑着她。

她想這沒人要的是不是就是她的了？

于是，少女換上了華服，灰姑娘式的轉變贏得了衆人的視線。

在所有人都以為這是金少爺送禮的時候，楚蘿出現了。

金黎的未婚妻。

門當戶對的大小姐。

吃瓜群衆幸災樂禍，準備好好看看這青少年版本的豪門情仇糾葛。

傳聞楚蘿脾氣不好，不知道會不會把白萌萌吊起來捶。

結果不出所料，兩人碰頭才沒幾句話白萌萌就挨了楚蘿一巴掌。

楚珞記得，那幾句對話給她脆弱的童年造成了不可磨滅的沖擊。

白萌萌：“我看那裙子掉地上，我以為沒人要……”

白萌萌：“是金黎邀請我來的，我不知道要穿這麽正式……我只是個學生，沒有那麽多錢買衣服，你不是有那麽多件嗎，等下洗了還你不就好了嗎。”

白萌萌：“我和金黎只是朋友。”

還能怎麽說呢。

這沖擊也就比那句“我是來加入你們”稍微輕一丢丢。

而現在，楚珞要正視童年陰影。

楚珞笑了下，“過分？”目光掠過白萌萌，落在了金黎臉上。

“你們應該先去好好讀讀書，豐富下自己的腦子。”簡直像有個大病一樣惹人厭。

楚珞不想再待在這屋子裏，暗香沉浮與光影的明明暗暗只讓她覺得更加心煩氣躁。

無視他人探詢的目光，楚珞離開了酒店。

灰蒙蒙的天空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冬日的冷冽刺骨，踏出大門那一刻寒風激得楚珞打了一個寒顫，同時也讓她腦子稍微冷靜了點。

路上的行人不多，三三兩兩打量着街上那個身着精致卻又渾身奇怪的少女，倩麗的身姿倒是給沉悶的冬日街道添了幾分生機。

楚珞鼻子凍得通紅，手掌覆上裸露的皮膚，心想這可千萬別感冒了。

冬日的日落來得又急又快，路邊陸陸續續亮起了霓虹燈，高樓之上也點亮了燈火光芒，絲絲暖意漸漸浸透冬夜的冷冽。

楚珞形單影只，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楚珞停在路邊的一家網吧門前，推開門，夾雜了些許煙味的暖氣撲面而來。

厭惡這味道的楚珞皺起眉頭，最終還是挪開步子，去了前臺。

前臺的小哥正端着碗從隔壁端來的牛肉面，看見楚珞過來，愣了愣，慌慌張張從雜亂的抽屜裏摸了張紙巾，粗略抹了下嘴。

楚珞神色不動，說：“能辦臨時卡嗎？”

小哥點點頭。

楚珞拉開随身攜帶的手拿包拉鏈，見着裏面放着一部手機和兩張零錢，心裏稍稍松了口氣。

“麻煩辦一張。”

小哥接過零錢，偷偷摸摸打量着楚珞，覺得現在的小姑娘真奇怪。

穿得好看一看就挺有錢的，就這衣服布料不适合這大冬天的，看着都冷。都晚飯時間了還不回家，家裏人不擔心嗎。

網吧裏的空調溫度有點高，沉悶的暖氣暖和了她的身體。

楚珞拿過卡，“謝謝。”

剛剛還凍得通紅的鼻子一受熱，說話之間不自覺帶了鼻音。

哦，該不是剛哭過吧？

小哥頓時覺得這小姑娘更可憐了。

楚珞避開了網吧大廳，選了靠窗的小角落。

角落裏零零星星坐着幾個人，個個神情專注盯着自己的屏幕。

輸入賬號密碼，楚珞看着幹淨又簡單明了的電腦屏幕出神。

現在一個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反倒是茫茫然不知道該幹些什麽。

她為什麽會來到這個世界，她又該怎麽回去，她現在是什麽處境，将來該怎麽做……一系列的問題雜亂又喧嚣充斥她的大腦。

手無意間碰到了鼠标，恰巧光标移到了屏幕右下角的時間上。

201x年。

這個發現瞬間讓她提起了點勁。

當初看這本小說的時候她還在讀小學，也就零幾年的時候。

這穿越還挺符合實情。

這點事也就讓人稍稍一樂，轉頭就又覺得心煩。

這他媽到底是什麽鬼地方啊。

打開手拿包，裏面的東西都被倒了個底朝天，除了一點零錢和一張身份證，唯一有點研究價值的就剩部手機。

她開始還糾結了一會，畢竟這也算是私自翻動他人物品。可轉念一想，自個兒莫名來到這破地方，她才是那個完美受害人。

指紋解鎖成功。

映入眼簾的手機屏保是個抱着只小狗的男孩。

哪怕在她楚珞的記憶裏這個男孩出現的時間不過幾分鐘，但她還是堅定相信這人絕對就是金黎。

圖片上的金黎似乎要少個三四歲的樣子，臉上還有明顯的幼年肉感。

笑容幹淨，看起來就像和剛才那個人不能說是一模一樣，簡直毫無關系。

眼不見為淨，她下意識點了某個綠油油的app。

沒有置頂的設置，根據信息刷新排列在第一位的是個叫“楚婉婉的愛的城堡”的群。

點進去之前楚珞還以為是個姐妹閨蜜群，直到拉上去看到了部分消息還有一些【謝謝你，我的朋友！（玫瑰綻放，GIF）】這種類似表情包，她意識到這是個家族群。

沒錯，楚家家族群。

幾十條消息拉下來，一半以上都是那個叫楚婉婉的小姑娘在哔哔哔今天天氣冷冷得不想看書寫作業，或者拿了什麽獎得了什麽證書。

剩下的要麽是家裏長輩各種哄着誇着，要麽就是同輩的兄弟姐妹之間的鬥嘴。

沒有楚蘿的任何一條消息。

沒有人提她，她也沒說一句話。

楚珞沒找到有用的信息，點開了排在第二個，來自母親的對話框。

201x年2月

【媽：楚蘿做人要有禮貌！】

201x年4月

【媽：我們正在開會，這次就不回來了。】

201x年8月

【媽：希望下次看見站在領獎臺上的是你，楚蘿不要讓媽媽失望。】

201x年12月

【媽：你太讓我失望了。】

201x年3月

【媽：反省你自己。】

201x年11月

【媽：生日禮物在路上了。】

兩年的時間跨度，僅僅就只有六句話。

明明這人并不是她楚珞的母親，可當拿着手機暫時成為“楚蘿”的時候，她無法簡單形容出自己的感受。

從一開始到現在她一直都在回避“如果不能回去”這個問題，但現在她看着手機，看着字裏行間的來自“母親”的冷漠。

想到了自己父母可能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可能正在醫院搶救，自己那個堅強的媽媽整日以淚洗面，爸爸年老十歲。

楚珞突然一陣害怕。

帶着強烈窒息感的恐懼。

她狠狠撞靠在椅背上，掌心覆蓋住雙眼。

“草！”

是一拳頭錘在鍵盤上的清脆聲。

這聲音來得突兀，打斷了她的思緒，惹得楚珞聞聲尋去。

“媽的，再來！”

隔了一條走道，楚珞看見了半張很是氣憤的臉龐。

像極了自己打游戲輸掉時候的猙獰模樣。

“兒子，先叫爹。”懶洋洋的嗓音從他對面的位置上傳來。

楚珞這才注意到這個背對着她的男生。

和那個氣憤得要站起來的男生不一樣，這人連個坐姿都顯得懶散，厚重的耳機随意挂在脖子上，渾身上下很是透露出一股懶散勁。

輸掉的那人很是不服，咋咋呼呼道：“別哔哔，再來一把。”

似乎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背對着楚珞的男生說：“再打一百把你還是一把也贏不了。”

頓了一下，接着說：“啧，菜得摳腳。”

十分嚣張。

輸了的男生嚷嚷了什麽，帶了方言，楚珞沒聽清。

只聽見那個特嚣張的男生說：“父子局，叫爹還是叫爸爸随你。”

楚珞心想無論哪個世界的男生都挺幼稚的。

就在楚珞緩和過來準備重新開始忙碌的時候，那男生說：“一血一塔一百刀，這是規矩。”

時間像是停滞了一秒，心髒似是被鈍器輕輕撞擊了下，不太疼卻又有種延遲的麻。

幾年前，也有那麽一個人在網吧裏對她說這麽一句話。

男生帶着自己的女朋友去了網吧，想給她展示下自己的世界，想帶她進入自己的世界。

少年意氣，幼稚又真誠。

好像也是這麽一個情況，和一個路人的SOLO。

“父子局，誰輸誰兒子。一血一塔一百刀這是規矩。”

最終男生贏了，女朋友剛接觸這游戲，不明覺厲。

男生特嘚瑟，先是吹噓了一番自己的精彩操作，最後跟她說，“媳婦，上號！”

“別怕啊，有我在。”

【??%#*……檢測到該試驗者情緒波動已到臨界點，系統激活。】

【囗囗編號囗囗6竭誠為您服務。】

【劇情已偏離，請試驗者做好準備。】

【數據受損，系統修複中，《甜囗愛囗囗》劇情服務暫停。】

【試驗者楚珞經驗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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