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和我前任一樣菜
時節從谷雨走到了立夏。
紛紛細雨化成了微冒的細汗。
暮色漸沉，萬家燈火點亮，像是倒墜的星辰閃爍在半黑的夜空裏。
一群少年散布在體育館旁的露天籃球場，這地盤大，分成了兩個區域，一邊是男生們的天地，另一邊是大媽們的專場舞臺。
“金黎你行不行啊。”
何文煜累得不行，單手叉腰，另只胳膊架在燕凜肩上喘氣抱怨。
今天金黎這發揮就像隔壁大媽初入舞林，一板一眼跟不上節奏，看得隊友直皺眉。
“別逼逼老子心裏煩得很。”金黎語氣不耐煩，一擡手把球給扔出去，力度角度不夠，依然沒進框。
是你他媽還沒放學就喊打球的，現在還牛氣起來了？何文煜心想，然後對着金黎豎了個中指，陰陽嘲諷他，“就你金少爺日理萬機整天憂國憂民。”
“你懂個屁。”金黎白了眼對方。
何文煜氣笑了，側過頭問燕凜：“欸燕哥你懂嗎？”
燕凜懶得參合這兩人的鬥嘴，往旁邊挪了兩步，讓何文煜的胳膊沒有支撐點，然後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後撐，豆大的汗珠從額間落下。
何文煜小聲嘀咕：“不說話裝高手啊。”
燕凜撩起領口随意抹了下額間的汗，擡起頭看向何文煜指示他：“去把球撿回來。”
“為啥是我？！”何文煜一邊說另一邊身體倒是耿直，撿回球夾在胳膊彎裏。
燕凜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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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最閑。”
燕凜在地上坐了會兒，感覺到心率沒那麽快之後起身拍了拍屁股的灰，回到籃球框下從一堆書包裏翻出自己的，把手機拿了出來。
本來只想看個時間，可屏幕上恰好就跳出來何湛的消息。
[何湛：網吧開黑來不來？]
[燕凜：在打球。]
[何湛：靠，打球不喊我，你還是不是兄弟啊。]
[燕凜：跟你那技術堪比八旬老太的一起？你侄子看了都直搖頭。]
[何湛：？？？？]
[何湛：燕凜我跟你說你說話客氣點，信不信我立馬過來揍你，位置在哪兒，打飛的我也過來。]
燕凜挑眉，笑了下。
[燕凜：新光路廣場，速來，你侄子也在剛好說到金黎今天打球比你還差勁，算0.7個何湛。恭喜，你如今也成了戰力計算單位。]
[何湛：嘿老子剛好你這邊，快過來開黑，我和我一朋友在雙排，過來我們打組排。]
燕凜擡頭看了眼金黎和何文煜兩人，這兩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湊一堆，探着兩個腦袋盯着一個手機看。
“我先走了啊，你們兩個繼續打。”燕凜站起身來，書包在空中劃了個半圈，被手指勾住帶子随意搭在肩上。
何文煜有些錯愕：“那麽早回去幹嘛？”他頓了下，脫口而出：“你該不會是想回去看書吧。”
雖然燕凜是學霸有目共睹，但大家當初明明都說好的，娛樂時間不準學習，誰學習誰是叛徒是孫子！
我的天，難道學婊就在我身邊？！
燕凜劃拉着手機：“沒，去網吧打游戲。”
“我靠，上網不叫我？”
燕凜：“何湛也在。”他停了兩秒繼續說：“如果能忍受你小叔那脾氣的話。”
這話的意思就是何湛嫌何文煜技術太菜，一般不太熟的人還能給點面子，可這兩人不僅是一家人還是一對年齡相差不大的叔侄，吵起架來夠毒。
何文煜氣的想拿球砸他。
最後燕凜懶懶散散背對他們揮了揮手，“走了啊。”
何湛這會兒人在網吧，窩在椅子裏和好友聊天。
[幼兒園老大：寶你那裏還有人沒，我這兒喊了一個朋友，技術好，包贏。]
說到這兒何湛看了下手機，距離燕凜說準備過來這句話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也就幾百米的距離能走二十分鐘也是牛逼，打球把腿打斷了啊？
正準備發消息包間的門被推開，一擡頭就看見燕凜那副神情困倦的臉。
何湛挑眉：“你咋了這是，這才幾點啊兄弟。”
“路邊等碗粉給等困了。”
燕凜懶懶散散掀起眼皮環視了圈包間，而後拉開椅子坐下随手把書包往後面的沙發一扔，他偏過頭問何湛：“就你一個人？”
“包間就我一個，等會，我朋友在拉人。”何湛這話說完，他看回電腦屏幕，對話框裏顯示了幾條——
[希望她開心：行啊，等會。]
[希望她開心：我帶上我妹子啊。]
？？？？
不是，楚珣這逼什麽時候都有妹子了？
何湛呆愣了一秒，接着以手速一百八的模式瘋狂打字刷屏。
[幼兒園老大：妹子？？？？]
[幼兒園老大：你他媽也能有妹子？]
一個天天把老鐵挂嘴邊的小土狗也能有妹子看上！
[希望她開心：？？老子直播間還有百萬女粉！]
[幼兒園老大：yue！誰不知道你僅有的一百個女粉還是媽媽粉啊。]
[希望她開心：給我等着，我拉給你看。]
楚珞把電視遙控器一扔，整個人深深陷入躺椅裏。
周末回家照例是她和李姨兩人相處，清明節那次回本家團聚，楚京天不知道和楚岐山與陶莉說了些什麽，節後馬不停蹄趕回美國，至今都沒一點要回來跡象。
李姨常常欲言又止，可勁得心疼她。
每次回家李姨都在她食量範圍內把飯菜做得營養又豐富，楚珞偶爾會覺得這個世界裏重要的角色就像是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你做得再好都可以用各種理由挑刺兒，反而龍套角色更有人格，喜好分明有跡可循。
“吃了飯休息會兒，我給你切點水果去。”李姨從餐桌上收拾好餐盤，進廚房之前頓住腳步對楚珞說。
楚珞有氣無力應了聲，晚飯吃多了有點犯困。
在她快要睡着的時候，手機猝不及防地大作，硬是把她瞌睡給打醒。
楚珞抓起手機，仰頭半眯着眼掃了下屏幕看是誰的來電，來自楚珣。她疑惑，這個時間點打電話來幹嘛。
電話接通了，對面立刻出聲：“妹啊，在家沒，有空嗎，打不打游戲，哥帶你。”
自從某次聊天楚珣知道了楚珞也玩lol之後，就時不時邀請她打游戲，其美名曰哥哥牌工具人專為妹妹上分服務，只不過每次都沒成功罷了。
楚珣見楚珞沒搭理他，自顧自說：“打一區我有號，我叫了幾個大腿包你贏，來嘛來嘛。”最後竟然還詭異地撒上嬌。
楚珞沉默了好一會，電話那頭楚珣也堅持沒挂，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能說，天生就是個當主播的，一張小嘴叭叭的，全場就屬他最佳。
叭到最後楚珞那點瞌睡硬是讓他給叭走了，這才勉為其難答應了。
楚珣：“等我兩分鐘，給你找個號。”
何湛在那邊等得都和女朋友聊起天來，燕凜更直接，整個人窩在椅子裏就開睡。
捏在手裏的手機的一陣震動，點開一看全是楚珣的“111”，然後發了個yy語音的頻道給他。
何湛跟女朋友請了個假，一巴掌拍到燕凜腦袋上：“醒醒，打游戲了兄弟，還睡，怕不是什麽等粉等困了，你昨晚肯定當賊去了吧。”
燕凜緩緩掀起眼皮，肉眼可見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惺忪氣息。單手撐住額頭，被剪短的劉海壓蓋在手背上襯得皮膚更白，另一只手手指飛快地輸入賬號密碼，修長的手指敲鍵盤十分好看。
“我這朋友是個主播，上過國一，除了狗之外都還好。”何湛一邊說一邊發了串數字給燕凜，“yy頻道。”
這時候游戲畫面一轉，五人已經全部進入房間。
何湛看了眼另外兩個人。
一個叫【說晚安了嗎】。
另一個叫【哥哥棒不棒】。
誰是妹子一眼就能看出來。
何湛激情開麥：“晚安是妹子嗎？心狗不可靠，另外幾個哥哥帶你贏，等會我打AD，妹妹跟我。”
這種蕩漾不過兩秒，就被狠狠打破。
“啊，好阿我打輔助也可以，不過我不是妹妹哦。”聲音柔軟，說話慢條斯理，但這他媽是個男的！
……
何湛恥辱閉麥。
楚珣在麥裏大肆嘲笑他：“哈哈哈哈我要錄給你對象聽，沒想到吧，另一個才是妹子。”
何湛面無表情看着【哥哥棒不棒】這個ID，感覺自己被狠狠侮辱。
楚珞沒說話，家裏并沒有耳機，只能做這個隊伍裏沉默的第五人。
最後分配完位置後，游戲開始。
楚珞默默調大了游戲音量，關小了語音聲音。從開始到現在全是楚珣和另一個男生的聲音，吵得人耳朵疼。
游戲進行都中期，即将打團的時候，楚珞發現自己的鼠标右鍵動不了了，眼巴巴看着自己直直主動接技能，因為這一點導致團滅。
語音裏瞬間安靜了，就像是以前她帶朋友開黑，然後朋友把她坑了只能默默閉麥瘋狂罵這種詭異的安靜。
楚珞默默的在對話框裏敲下“我鼠标壞了動不了”這句話，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不就明顯是最常用且最假的甩鍋話嗎，又一點點把字全給删了。
算了，誰還沒點意外情況。
見氣氛尴尬，楚珣立馬跳出來緩和氣氛：“咋了咋了誰還沒點失誤的時候啊。”
另一個人也打哈哈：“失誤失誤，妹子之前單殺對面好多次，牛的牛的！”
輔助男生：“中單好強！打的比我好多了。”
可偏偏有一個人不合群。
似乎是在調侃也似乎是在跟別人說：“和我前任一樣菜。”
散漫的語調經過電流的過濾重組，失真又像是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