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偷家
與金黎真情實感的感動不同,燕凜神色自若,一派雲淡風輕。
看起來真的就像是好心幫兄弟一個忙。
楚珞聽見王富國的說的話,沒吭聲,只是點了個頭。她心底雖然不怎麽喜歡金黎但也沒太多情緒放置在他身上。
車廂後面相比前端要暗上許多,遮光簾遮得嚴嚴實實,兩簾交接處沒有合攏的地方略微透出一絲光芒。
距離很短,楚珞很快就走到了空位上。
忽閃的片狀陽光落在眼前的男生身上,金燦的光暈讓本就雪白的膚色更加奪目。燕凜擡起眼,陽光落在眼睫上印出一團濃墨色的陰影,楚珞心想,燕凜的眼睫毛可真長。
燕凜左手手肘撐在窗邊,手指随意彎曲搭在臉頰旁。他的眼神很淡,從正前方緩慢掃向眼尾時流露出的漫不經心。可眼睛又很亮,黢黑的眼眸像是籠了層薄薄的光暈,眨眼時,像是光波流轉。
楚珞朝燕凜笑了笑,餘光看見後排的金黎靠在車廂角落,雙手環胸,別過臉一副誰也別惹我的臭屁的模樣。
她心裏哂笑了聲,把行李放好入座。
過了會感覺到開始啓程出發,微微的顫抖讓人昏昏欲睡。一開始出發的時候車裏都還是熱鬧個不停,有大聲唱歌的還有時不時吼上一聲“炸彈”,但時間久了再加上車裏空調溫度低,極适合睡覺。
車上大半的同學都睡了,隐隐有些細瑣的談話聲和翻書的聲音。
楚珞本來也是快睡着,但因為車子突然的颠簸,整個人都被颠得睜開眼。
然後發現旁邊坐着的燕凜眉頭含蓄擰緊,整個人似乎都窩進了椅子裏,看起來像是很不舒服的樣子。
楚珞問他:“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嗎?”
回答她的是燕凜緩緩搖了下腦袋。
不說話比說話問題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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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珞注視了他幾秒,有些不确定地從包裏拿出了暈車藥,遞給燕凜,說:“你是暈車嗎?這是暈車藥,才買的,你需要吃點嗎?”
燕凜緊鎖的眉頭在一瞬間似乎一松,眼眸半垂,目光落在面前攤開的手心上。修長纖細的手指微微彎曲,兩粒白色的藥丸落在泛着健康血色的肌膚上。
似乎是見他沒什麽反應,楚珞有些疑惑地問:“不是暈車嗎?”
燕凜這才回過神來,輕聲“嗯”了聲。擡手從對方手心裏拿過那兩粒藥丸。
一瞬間,略帶涼意的指尖觸碰到溫熱的掌心,刺得楚珞立馬縮回手放在身後,藏在身後的手微微捏成拳頭,指尖撓了撓剛才被碰到的地方。
兩粒藥丸在兩指間捏住,燕凜掃了眼自己位置,發現水似乎還放在包裏沒有拿出來,如果要拿的話還需要麻煩楚珞起身才能拿得到欄板上的東西。
太麻煩了。
這麽想着,燕凜直接把暈車放嘴裏吞下。
正準備說“她這裏有沒開封的水”的楚珞閉上了嘴。
對于她而言,吞藥這回事簡直是跟打針一樣痛苦的事。沒錯,她就是典型的吞藥困難心理陰影困難戶,一把藥別人只需要一口水一次性全吃,但她得分成四五次,還經常是藥包在嘴裏等到糖衣都化了還沒吞下去。
猛啊,楚珞感慨了句。
藥效沒那麽快發揮作用,但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燕凜看起來感覺好多了,至少臉上帶了點若有若無的笑意。
燕凜狀似随意地問了句:“你怎麽會想着帶暈車藥?”
楚珞也沒太注意這話問得奇怪,一般人都應該是問“你也暈車嗎?”這種原因,而不是仿佛知道了原因般直接跳過進入下一個環節。
“習慣了,常備着。”楚珞說着看了他眼,“比如現在你不就剛好用上了麽。”
說話的無意,聽者卻是有心。
前排的的同學似乎是覺得窗簾沒拉好陽光太過刺眼,拉窗簾的時候用力過猛,把燕凜位置那部分的窗簾也給拽開。
猛然大片的陽光落在楚珞的臉上。又大又圓的杏眼,精致小巧的鼻梁,還有柔和的骨骼輪廓。明明是和記憶裏完全不一樣的臉,那一瞬間卻又像是時間洪流倒退,楚珞俏生生站在他面前。
“你是豬嗎晏臨辭!”楚珞半攙扶着他,小聲抱怨。
他低下頭一看,對方臉上明明寫滿了擔憂。
“你還笑得出來,你特麽暈車你還來送我,坐快兩個小時的車很快樂是不是?!”楚珞有些生氣,說話也兇巴巴的。
但晏臨辭覺得可愛極了。
這幾天是大學生放假回家的日子,作為楚珞的模範男友,怎麽可能讓自個兒女朋友一個人去趕車呢,于是晏臨辭把自己的車票往後調了一天,打算先把楚珞送到高鐵站再自己回去。
從學校出發先坐半小時的滴滴到地鐵站,再從2號線的起點站坐快一小時到高鐵站,看着楚珞順利進站這才算是結束。最後才是自己遠路返回學校。
晏臨辭安慰楚珞:“我都習慣了,從小就暈車沒事的。”
楚珞罵他:“沒事個屁,我看你這樣子是要死在半路上。”
好兇啊。
南方的妹子怎麽那麽兇。
晏臨辭心想,如果是在用手機聊天,這時候他一定會發個貓貓委屈的表情包給楚珞,還得三張不同的,把她的話給刷上去。
可現在這情況他覺得自己再多說一個字就要吐了。
操,還好沒吃早飯。
楚珞心裏有股氣沒發出來之能憋着,然後就越想越氣,甚至覺得晏臨辭這人怎麽這麽不會照顧好自己。
最後進站的時候晏臨辭還以為他倆能像電視劇上面演的那樣來個愛的抱抱,結果楚珞拉着她的寶貝行李箱,高貴冷豔地對他“哼”了聲進站了。
但下一次出去坐車時候,剛上車楚珞就問他:“我帶了暈車藥,你要不要先吃一顆?”
至此以後,楚珞的包裏多了樣他的東西。
回憶到這裏,燕凜笑了起來。
楚珞看着他覺得奇怪為什麽莫名其妙笑得那麽開心,眉目舒展一掃之前的陰郁。又覺得他笑起來還挺好看的,是她喜歡的那種調調。
于是楚珞随口說了句:“你笑起來還挺不錯的。”
燕凜不知道想到什麽,臉上的笑意瞬間收斂。楚珞甚至産生了燕凜看他的眼神裏有種哀怨的錯覺。
然後還特別蛇精病的轉回頭閉上眼一副不想理她的模樣。
?
???
楚珞眨眨眼覺得莫名其妙,但她又懶得問怎麽回事,幹脆把這事放一邊又躺回去準備重新睡覺。
車廂的溫度還很低,冷氣通風口吹出的風一下沒一下地掃動她的臉。
半夢半醒間,楚珞半掩的眼皮察覺到身旁的燕凜擡手把吹風口扳向了另一邊,還有随之而來的一件外套,帶着溫熱的熱度,以及清新幹淨的洗衣液香味。
燕凜躺靠在椅背上,盯着灰蒙蒙的車廂頂,似乎是在出神。半晌,忽地伸手小臂搭在眼皮上,無聲嘆了口氣。
過了好一會兒,他挪開手,微微側過腦袋,目光落在熟睡中的楚珞臉上。
燕凜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不由自主開始在安靜中逐步瘋狂。
上次兩人靠的那麽近是什麽時候呢?
——四年前?五年前?
已經很久沒有那麽和諧地待在一塊了,更沒有機會好好看眼對方。
楚珞長得美,具有攻擊性的美。哪怕這種美在他們吵架快要分手的時候更像是長滿了鋒利的刺的玫瑰。
但更多的時候在他的回憶裏,在他手中的畫筆下,這人是明媚張揚的。
天生濃密的毛發,長勢極好的眉毛,纖長上挑的狐貍眼配上深邃的眉骨和高挺的直鼻,是介于風情與英氣的美。
是副濃墨重彩的油畫。
睡夢中的楚珞不自覺皺了下眉頭。
燕凜眼神微動。
笑了下。
脾氣性子更是色彩鮮明的油漆,一點就着。
何文煜和金黎從上車開始就在打排位,在時不時460的延遲裏,不出所料的一把也沒贏。随着又一把游戲以恥辱戰績結束,金黎有些煩躁地把手機屏幕按滅,白了何文煜一眼。
何文煜心裏苦但是不敢說,誰讓他坑得自己都難受。
果然就打游戲這回事,還得找他燕哥。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從上學期期末開始他燕哥突然就爆發了極高的游戲天賦,原本他還以為燕凜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學霸罷了。
誰知道,居然黑白兩道通吃,誰看了不尊稱一聲哥。
早知道,大腿就應該早抱一點!
于是,吃夠網友痛擊的何文煜熱淚盈眶去找他哥。
“燕哥,你……”
這啥?!
楚蘿他媽身上蓋的是啥???
卧槽他奶奶的燕凜這個和尚廟出來的終極老和尚什麽時候這麽關懷女同學了!!!
何文煜愣在那裏,直愣愣傻站着。
燕凜第一時間就聽見何文煜的聲音,嗓音有些激動有些大,引得楚珞似乎要被吵醒。
幾乎是同時,何文煜就感覺到了來自燕凜警告的目光。
哥,我只是想喊你打游戲,為什麽你的眼神那麽刺那麽冷,讓我的心好受傷好難過。
何文煜的眼神戲極其豐富,燕凜警告完後又恢複了平時淡然的模樣,神情自若似乎什麽事都沒發生。
“我……”何文煜壓低了聲音,還想要把剛才沒說完的話說完。
剛說一個字就看見燕凜無聲說了兩字“閉嘴”。
OK,im fine:)
何文煜坐了回去,人還有點懵,懵逼之餘還有點不可置信。
我的姥姥欸,燕凜對這楚蘿夠特別哦。
他瞄了眼身旁耍手機的金黎,看了看他的頭頂。
金黎被何文煜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他摸了摸被刺起一片雞皮子疙瘩的手臂,嫌棄道:“你啥眼神啊。”
何文煜一言難盡。
被你嫌棄的老家似乎要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