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鬼修
許默然正要開口勸說,卻看見姜裏雁忽然對他們出手,幾滴清露倏地飛出打入這幾人體內。
“姜宗主……”
沒等他話音落下,那幾個修士頭頂冒出幾縷血紅色的霧氣,袅袅升起最終不知飄向何處。
“就這?”姜裏雁笑得活像是個反派,瑩潤雙眼打量地看了他們幾眼:“讓血色流霧影響了心神卻不自知,反而順着這份放縱把心底的話都肆無忌憚地放出來,虧得我心善,下次就沒這個機會了哦。”
“我們,這……”他們頭腦清明以後,回想起剛才一個個作死的表情和話語,神情都不太好地低下了頭。
這又不是被什麽邪祟操縱神智,血色流霧只不過是影響了他們的心神,放大心中的惡念罷了。
說到底,剛剛所作所為以及所說過的話,就是他們平日裏心中所想,讓這血色流霧影響才不過腦子地說出來。
許默然心中暗嘆,也不得不承認姜裏雁的确沒說錯,只好拱手道謝:“多虧姜宗主深明大義,晚輩還需要将此行種種回禀仙盟,便先行告退了。”
“走吧走吧,看着确實礙眼呢。”姜裏雁揮揮手趕他們。
“看來名門正派的弟子,也不過如此。”姜烏懷抱黑劍看着他們走遠,語氣淡淡地補刀。
幾個修士自然聽得見,卻也只能強裝做什麽也沒聽到的樣子,提氣離開。
其中一位表情尴尬地與許默然低聲說道:“還請許師兄回盟之後,莫提起此事……我們幾人甚少出來歷練,經驗不足着了妖邪的道也實屬正常,您說是嗎?”
“對啊對啊!”
“哎,吃一塹長一智。”
他們長籲短嘆,心裏也是一百個後悔,若是沒被血色流霧影響了心性,誰敢這樣怼一宗之主?哪怕對方礙于他們身後宗門以及仙盟不敢痛下殺手,但讓一宗之主記住自己也不是什麽好事。
平常頂多是心裏叭叭兩句,今日卻控制不住自己嘴巴一個勁往外說。
許默然神情依舊平靜,說道:“還請諸位日後小心一些,修行一途兇險萬分,稍有不慎皆可能釀成大禍。”
“是是是,許師兄您說得對。”他們紛紛賠笑道。
……
姜裏雁沒想到這麽快就會見到昔日舊識,不過對方既然已經要轉生了,對她來說其實是個挺值得開心的消息。
所以按照原本的打算,前往下一個目的地幽州。
幽州位處四都之一的酆都,因酆都曾是上古百族久戰之地,因此這這片土地下埋葬的屍骨層層疊疊根本數不清楚,游蕩不散的亡魂更多。
也就催生了大批的魂修,以及禦鬼修行的鬼修。
酆都因此比較特別,仙盟以及各大宗門的勢力都很難滲透進來,加之魂鬼修士又彼此之間天生有争端,因此也是四都中最為混亂的一都。
荼兔打從秘境裏出來,對姜裏雁越發的心悅誠服,不是大妖能和那麽兇殘的一匹馬交談甚歡?
每每想起當初果斷抱大腿的打算,荼兔都忍不住抖抖耳朵,在心裏誇贊自己行事英明果斷。
一路走走停停,他也沒有絲毫意見,跟着姜裏雁吃喝玩樂。
倒是姜烏更像是個正常的修士,作息規律得不行,打坐煉化鞏固根基,然後練劍,其他時候都拿來照顧姜裏雁的生活起居。
他掌握了劍訣當中四字劍意,但都只是粗淺皮毛,離能夠随心所欲使用的程度還有很遠。
畢竟貫穿這千萬年的修真界當中,也就創造出這劍訣的劍修和他,總共兩人修行過,導致姜烏也只能靠自己的領悟能力去鑽研。
姜裏雁看着徒弟又在磨砺劍意,随手替他布下防禦屏障,免得一激動劍氣跟金烏赤炎外放搞出大動靜。
随後又忍不住感慨道:“收個天賦高又有追求的徒弟就是好啊。”
荼兔适時捧哏道:“好在哪兒呢?”
“好就好在放養他也能自己茁壯成長呗。”姜裏雁睨了他一眼,繼續啃自己手裏的桃子。
荼兔一臉認可:“還是大人您的眼光好,否則又怎會發現少主這樣的天才呢,荼兔能夠追随大人,實在是妖生有幸,妖聖顯靈!”
姜裏雁被他這馬屁拍得,險些懷疑他到底是兔子精還是馬屁精了。
此時他們離幽州也不過千裏距離,找了個落腳的驿站待着休息。
姜裏雁都快把跟仙盟約定好的事情忘記,她自己其實對于遵守仙盟定下的時間這件事,沒太放在心上。
倒是記着答應重築玄山,使其回複往日榮光這事,但也不急一時。
說白了,就是姜裏雁骨子裏擺脫不掉的拖延習慣又發作了,不過她為自己想了一套很好的說辭,畢竟自己作為隐藏大佬,收徒怎麽能随便呢?
天賦一般的不要,心性人品不好的也不要,緣分不到位的也不要。
這不要那不要,挑挑揀揀以後姜裏雁實在沒遇到一個能讓她願意把蓮子送出去的人。
荼兔卻覺得沒什麽,能夠追随在大人身邊修行的,肯定得是最好的。
可惜的是像他這樣完美的妖不多了,否則大人也不必苦惱此事。
忽然,原本晴空萬裏的天氣驟然陰沉下來,姜裏雁他們坐在屋子裏原本亮堂堂,周圍一下子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姜裏雁一副無語的表情,等這詭谲氣氛越發濃厚時,開口詢問:“就算是鬼修也不必這樣吧,吓唬誰呢,有話不能好好說?非要裝腔作勢……”
她話音未落,房間裏的黑暗就像是被抽走的水流一樣,彙聚成三道人影。
“閣下便是玄山新任宗主了吧,雲夢澤仙盟有訊,不知姜宗主對你親手封閉的湖底秘境可還有印象?”站在最前面的鬼修死氣外放,顯然是打算亮一下實力震懾姜裏雁。
“這個态度,是問責呢還是問話?”姜裏雁把玩手中茶杯,看也不看他們,同時也任由混沌真炁離體,猶如兩道相互追逐打鬧的白練,繞着三名鬼修糾纏。
他身後那名鬼修似乎是不滿姜裏雁這個态度,正瞪着眼睛要開口:“你!”
混沌真炁驟然收束将他們捆在一起,他們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讓神魂裏傳來的痛楚疼得戰栗不休。
“這是什麽術法,你竟敢對我們動手,難道真沒将仙盟放在眼裏!”
“我等必将此事回禀宗門,玄山又如何,你且等着吧。”
他們疼得龇牙咧嘴,卻還是惡狠狠地對姜裏雁喊個不停,話裏話外不外乎姜裏雁再不停手,他們就真的要去打小報告的意思。
姜裏雁起身走上前笑道:“我不動手吧,你們都覺得我很好欺負,就算我性情純良和善,也不能随意讓別人欺負了對不對?”
鬼修文三疼得已經快壓制不住自己所禦厲鬼,擔心麾下厲鬼反噬,他只好顫聲道:“仙盟遣我們來不過是問個清楚,何來欺負問責一說。”
“既然是這樣,剛才下馬威擺給誰看的,聲音喊那麽大又做什麽呢。”姜裏雁哪怕有隐藏實力游玩天元界的想法,那也是建立在沒人打擾她的情況。
倘若有人敢對她亮爪子,她就敢剁了烤之。
文三苦不堪言,他清楚看到那詭異靈力束縛觸及的地方,分明沒有半點傷痕,很顯然這傷害是作用在神魂之上的。
能對神魂下手的人無一不是大乘之上的修士,他們這是踢到鐵桶了啊。
就算事後仙盟問責,多半也是打個圓場罷了。
比起一個沒什麽修行資源的秘境,以及三個‘言語冒犯’的鬼修,當然是安撫好一位大乘期之上的修士更重要。
“是我們兄弟三個冒犯了姜宗主您,往日大聲慣了,到您面前不知收斂,還請姜宗主給我等一個改過機會。”文三誠誠懇懇道了歉。
他另外兩個兄弟滿臉愕然,都不知道自家大哥有這文化底蘊,如此誠懇卑微的話張口就來。
姜裏雁盯着他看了看,心念微動這才收回了混沌真炁,轉身走回到椅子上坐好,這才看向他們笑吟吟道:“你們體內的厲鬼有些躁動,看樣子很快就要叛主了,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壓制好,否則我直接捏爆它們。”
文三等人一臉驚愕,內視自身這才發現端倪,連忙默誦禦鬼口訣,功法飛速運轉,祭出各種靈器來壓制住體內厲鬼,讓其歸于平靜。
做完這些事情,他們神情當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羞赧,原本預想中震撼的出場也被姜裏雁直接打碎,現在還當着人家的面,連自己壓箱底的手段都不給面子。
原先高人一等的氣勢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姜宗主,只是仙盟擔心湖底秘境有朝一日會封印再度松動,到時候此處秘境倘若落入邪魔手中,會引起混亂,這才遣我兄弟幾個來,想要向您詢問清楚。”
清楚明确了雙方之間實力差距,文三問得客客氣氣。
姜裏雁嗯了一聲:“除非他想出來,否則這處秘境不會再現世,回去告訴仙盟,讓他們放心去維護別處的和平吧。”
“是。”文三點頭,連忙領着弟兄們離開。
他們走後,姜烏為她面前的茶杯續上果子清露,小心翼翼不讓金烏赤炎的火氣落進去,最近他處在血脈進階的狀态當中,總有些控制不住本命真火的情況發生。
姜烏看了眼文三他們離開的方向,說道:“鬼修都是這般實力嗎,看起來有些不足為懼。”
姜裏雁端起杯子,搖了搖頭道:“一個傳話問話的,又能有多高的修為,倒是讓仙盟養得挺傲氣。”
“他們應該還未走遠。”姜烏輕輕抿着唇,笑得幹淨腼腆,“我去殺了他們吧,挑釁您的人,本來就不該活着。”
姜裏雁很淡定,伸手摸了摸他腦袋,清淺似水的靈露順着他腦袋灌入體內,驅走少年因金烏血脈導致的那份焦躁,她彎了彎唇笑道:“什麽事情都有師父在,不必殺心這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