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冢城
“你記得殺了村民的鬼有什麽特征麽?”姜裏雁說着話,将倒了一地的村民屍身收起來,一片蓮葉猛然張大将他們卷起。
幽州陰氣濃厚,留他們的屍身埋葬在此恐怕還會變成行屍,不如先收起來,離開以後再找個好地方将他們葬了。
小女孩巴巴地看着村民們被卷入蓮葉,心底的傷心難過又湧出來,卻不想在姜裏雁面前再哭出來,強忍着難過說道:“我只瞧見黑魆魆的一片,經過誰,誰就會被掏空了心。”
當時她已經被村子裏的人藏了起來,吸引來鬼物的人,卻在一整個村子的保護下活了下來。
姜裏雁有些同情她,本該單純懵懂的年紀卻生在幽州,又經歷了這樣子的事情,真是說不清楚這些體質特殊,修行資質絕佳的孩子,遭遇這樣的事情到底是天道所鐘,還是強加的不幸。
“你叫什麽名字?”姜裏雁問道。
“傅青芽。”她低着頭擦了擦眼睛,依舊強撐着笑道。
姜裏雁伸手為她貼上一瓣蓮花在脖頸處,說道:“青芽,難過了就哭,開心了就笑,有我在,不用擔心你與它的賭約,它無法再窺探你是笑是哭。”
雖然不知道這是個什麽玩意兒,但姜裏雁也見不得它這樣折騰自己徒弟,管它是魔還是什麽東西,在自己面前就得老老實實縮着。
蓮瓣遮蔽了傅青芽與它的賭約,使其再無法時時刻刻監控她的一舉一動,姜裏雁也大概猜到了她與那東西立下的賭約內容。
真是有夠惡趣味,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都必須要笑着?
這是人幹事?
姜裏雁擱上古蠻荒時期都沒這麽欺負過那些家夥,它算什麽東西。
傅青芽擡起頭看着姜裏雁,在那雙眼眸當中,她看到了溫暖的鼓勵,積壓已久的情緒瞬間爆發,對姜裏雁的陌生和不敢靠近消失不見,她突然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你不該背負着這麽多的壓力與痛苦,好好修煉,記住今日的一切,往後親自報仇。”姜裏雁溫柔地說道。
“嗝……是,師父。”傅青芽把眼淚擦幹淨,哭得一直打嗝不斷。
姜裏雁牽着她的手走到姜烏面前,笑眯眯道:“來打個招呼吧,姜烏,這是師父給你收的師妹,這是你師兄姜烏。”
傅青芽有顆剔透琉璃心,對他人的善惡感知尤為清楚,看到姜烏的時候還有些怯懦不太敢接近,在她眼裏姜烏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樣腼腆清隽,而是像座壓抑着爆發的火山一樣。
姜烏點頭露出笑意,說道:“聽師父的話,好好修煉,才不會有人敢欺負你。”
傅青芽老老實實點頭:“是,師兄。”
“我先傳你清虛訣,修煉到築基入道後,再傳你其他功法。”姜裏雁遞給她一枚蓮子與清虛訣,幽州之內靈氣幾乎沒有,全是陰氣,所以傅青芽只能先靠蓮子內積蘊的靈力修煉。
這倒是對她打基礎好處不少,畢竟尋常修士在修煉時所吸納的靈氣并沒有這麽純粹,往往吸納的靈氣煉化以後只留十之七八。
傅青芽鄭重其事地接過東西,她以前從未接觸過修行,有些不知所措。
村子之所以能在幽州這樣的地方存活,是因為他們都有捉鬼的手段,但沒有真正修煉實力,也只能捉拿一些低階神智未開的鬼物,與鬼修做交換。
姜裏雁見狀,就讓姜烏去教她如何修煉,畢竟往後玄山是要交給這些徒弟們的,先讓姜烏這個做大師兄的培養下帶孩子的能力。
小青芽不愧體質特殊,她築基入道的速度遠比姜烏更快,剔透琉璃心讓她能夠更專注地進入頓悟狀态,所以哪怕沒有血脈之力加持,她也很快地邁入修煉一途。
盡管在姜裏雁看來,他們兩人實力都弱得猶如蝼蟻,但畢竟是自己的徒弟,所以每當兩人修煉有所進展的時候,她都露出恰到好處的驚喜笑容。
哄孩子開心,就是這麽簡單輕松。
姜裏雁自己也沒想過來到這活人寸步難行的幽州,也能收到合适的徒弟,原本的三鬼一龜隊伍又多出只小小的飄靈。
“師父,我終于聚氣了!”
就在瞧見冢城朦胧影子時,傅青芽忽然驚喜地低聲與姜裏雁說道,築基入道過程中,一旦能夠聚氣便意味着将要踏入煉氣返虛的階段。
也到了正式修煉功法的時候。
姜裏雁沉吟道:“我們先進冢城辦正事,離開後師父再傳你功法吧。”
傅青芽自然沒有異議,她仍然沉浸在靈脈裏盤桓的淺色氣旋中,感覺神妙無比,點頭道:“嗯!”
冢城并無什麽東西把守城門,畢竟這城中坐鎮兩位鬼王,其麾下又有無數魂修,要知道當初可是滿城的人,如今城中恐怕有十來萬的魂修游蕩。
“花藏在什麽位置?”姜裏雁低頭問身旁的荼兔。
荼兔眨眨眼睛,指着城中最高的那座墓碑道:“就開在那墓碑的墳頭,不過這塊墓碑四周有好幾道強大氣息拱衛,恐怕難以靠近。”
“這花不是我要找的那朵,但既然來都來了,也不好空手而歸,走吧。”
姜裏雁根本沒把他那句難以靠近放在心上,一進城她就知道滅世黑蓮不在此處,不是自吹,由她蘊養而生的四朵花崽放出來都是屬于搶破頭級別的。
滅世黑蓮若是在這,整個冢城都不會是這樣死寂一片的情況,沒有人和鬼能夠抵禦手握黑蓮以後,那種強大邪惡的能力灌注己身所帶來的欲望膨脹。
不過要是空着手就走,也不是姜裏雁的性格。
姜裏雁領着他們飄蕩靠近最大的墓碑,刻意遮掩下,一路上饒是不少讓荼兔為之心驚膽戰的那些氣息依舊平和,根本沒有發現他們。
直到站在墓碑底下,荼兔才徹底松了口氣。
姜烏一眼瞧見了他所說的花,皺了皺眉,在看見這朵紫黑色花朵的瞬間,他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血脈帶來的妖性,差點就控制不住心頭躁郁。
背脊後妖紋金紅交錯,炙熱發燙,就像是高懸的太陽一樣。
“師父……”姜烏厭惡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下意識看向姜裏雁,想要出手把花給毀了。
姜裏雁順手摸了摸他頭頂,安撫姜烏躁動血脈之力,說道:“這不是花,是條狡猾的蛇妖,倒是有些小聰明,竟然借助鬼王墳冢藏匿自己。”
姜烏随着師父的摸摸毛,血脈沸騰之像終于安定下來,他運轉起六字劍訣,頓時心裏頭只剩下一道劍意,什麽浮躁暴虐的念頭全然消失。
“什麽,蛇妖!?”荼兔大驚失色,他這雙眼還從未出現過失誤,難道第一次在大人面前表現就要丢臉?
姜裏雁點點頭,說道:“那朵花不過是一道紋路而已,姜烏,這個經驗大禮包就交給你了。”
能讓徒弟出手順帶增加閱歷,姜裏雁自然不會搶着出手。
荼兔卻驚了,有些急的撓撓耳朵道:“少主不過煉氣上三階的修為,怎麽打得過這蛇妖,連我都被蠱惑,大人您這……”
“金烏天生克制這蛇妖,加上他還修行劍訣,我相信他可以。”姜裏雁随手變出一張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說道:“何況一直小打小鬧怎麽能有所進展,生死關頭才能領悟更多東西。”
荼兔張張嘴,一想确實也是這個道理,這畢竟是修煉,又不是孩童之間過家家的玩樂。
縱使有仙盟約束強大修士,但在仙盟看不見的地方,或是他們約束不了的勢力。
技不如人就意味着身死道消,荼兔聞言不禁感慨自己着相了,大人如此在意自己的徒弟,又怎麽會輕易讓他們置身險境呢,說到底還是用心良苦啊。
傅青芽心思通透,自然也想清楚這其中用意,頓時覺得自家師父好得不行,與她見過的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截然不同,也下定決心要好好修煉,不辜負姜裏雁的善心好意。
姜裏雁摸出一串葡萄,感慨地看着姜烏靠近那朵花,難怪那些修士喜歡收徒弟,有事情就讓徒弟上,讓徒弟去打怪,自己老神在在地待在這裏休息。
舒坦呀。
她扭頭看了眼荼兔和傅青芽,嚼着葡萄的動作停住。
這一人一兔的眼神是怎麽回事,他們這是又腦補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嗎?
姜裏雁默默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