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預備糧
魔界和修真界不同,這裏魔氣肆虐,妖邪叢生,天空一直灰蒙蒙的,像蓋了一層霧。
像今夜這樣的皓月當空,實屬異常。
段琅本想閉眼休息,但月色太亮了,跟開了個大燈泡似的,影響得他完全睡不着。他悄悄偏過頭,看了床上的墨淵一眼。
墨淵閉着眼,正專心致志地在打坐,看起來絲毫沒有被月色影響。但是他的臉色明顯比平時顯得蒼白,看起來也很虛弱。
這狗逼剛剛還說他受傷是拜他所賜,也不知道是不是犯了失心瘋。
之前在溫靈泉的時候,他可是被收拾得連手之力都沒有。堂堂魔尊竟然還碰瓷,真是太不要臉了。
他的目光太直接,床上的墨淵似有所感,慢慢睜開眼,擡眸朝他望去。
段琅躲避不及,直直撞進他晦暗不明的目光裏,頓時一愣。
墨狗的眼睛不是黑色嗎?現在怎麽變成紅的了,跟得了紅眼病似的。
還有,他臉上的紅紋呢?他明明記得他進來的時候還在,怎麽突然就沒有了?
墨淵沒有理會段琅的意思,擡眸看了一眼外面的月色,慢慢從床上走了下來。
墨色的袍子随着他的動作,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段琅以為墨淵打算搞自己,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神情戒備地盯着他。
卻哪想墨淵走到那具屍體前停了下來,緊接着,彎腰将屍體提起來,扔到了床上。
段琅:“……”
沒看出來,墨狗有這種愛好啊,真夠獵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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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琅腦子裏想的什麽亂七八糟的,墨淵并不知情,他只知道子時馬上就要到了,他需要修補一下身體。
在剛被扔下魔物深淵的時候,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生吞活剝。漸漸的,他開始變得強大。那些想吃他的魔物,無一例外,最終都變成幫助他強大的飼料。
他的實力越來越強,就連魔物深淵最深處那幾只高階魔物也不是他的對手。
可天道是公平的,他的力量有多強大,肉/體就有多脆弱。所以每隔一個月,他就需要吸收別人的精血來修補一次身體。
段琅發現墨淵又盤膝坐回了床上,正在納悶這貨究竟要幹什麽,小黑卻突然哧溜一聲從他衣服裏竄出來,朝石床爬了過去。
他剛想把它抓回來,天空的月亮卻被像是烏雲遮住般,屋子的光線一瞬間暗了下來。
但是在光線暗下去之前,段琅分明瞧見墨淵抓住了那具屍體的手,然後一股黑色從他的指尖冒出來,像之前裹住那只七階赤蟒一樣,将那具屍體嚴絲合縫地圍了起來。
這貨真拿屍體當夜宵啊?
段琅努力伸長脖子,瞪大眼睛朝床上望去。
太線太暗,只能看清一團模糊的黑影,就好像墨淵連同那屍體都被黑氣圍住了似的。
不過很快,烏雲散去,月亮的銀輝又一次鋪滿房間。
再看床上,墨淵旁邊的那具屍體已經被吸幹了,兩只黑窟窿一樣的眼睛定定望着天花板,仿佛死得十分不甘一樣。
小黑在床底下,原本縮成筷子般的身體變成了木棍。它像是吃飽了,嘶嘶地吐着紅信,咕嚕一聲,打了個飽嗝。
墨淵緩緩睜開眼,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怎麽回事?
為什麽明明已經吸收了一個人,他的身體還在不停地流血?難道是今晚這具屍體有問題?
段琅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見墨淵臉色不好,還以為他夜宵沒吃好,頓時心頭哐哐哐地敲起了大鼓。
這貨一直留着他的命,不會是打算把他當成預備糧,沒吃飽的時候就像剛才那樣吸一吸吧。
他現在身體這麽單薄,還比不上剛才的屍體大哥,被那狗逼吸上兩口,估計人就要挂了。
正在這時,墨淵擡起頭,冷眸掃向段琅。
段琅心頭一跳,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師弟,怎……怎麽了?”
墨淵一臉陰沉地擡起手,對着段琅做了個抓握的姿勢。
段琅只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襲來,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朝着墨淵飛去,撲到石床上,和那具幹屍來了個親密的面對面。
他吓了一跳,連忙坐起來,身子往後縮了縮,謹慎地盯着墨淵。
“你……你做什麽?”
墨淵随手給石床的周圍下了個禁制,漫不經心地道:“師兄知道我在魔物深淵呆了多久嗎?”他說完,不等段琅回答,又繼續道:“我在裏面呆了兩萬九千五百二十四天。”
兩萬九千五百二十四個日日夜夜,他都呆在那個暗無天日的深淵裏。身邊圍繞的全是目光貪婪,不懷好意的魔物。
每一天,每一更,每一個時辰,他幾乎都在經歷靈魂被活生生撕裂的痛苦。
段琅一怔,随即心頭湧上一股莫名的感受。
魔物深淵的可怕他是被迫領教過的,在裏面呆了不到一個小時,他都受不了,墨狗竟然在那裏呆了那麽久。
兩萬九千多個日夜,換算下來可是有八十年。
這麽想來,墨狗會這麽變/态,這麽恨原主也不是沒有道理。
墨淵又接着繼續問,“師兄知道我是怎麽從裏面出來的嗎?”
段琅不明白墨淵為什麽問這些,謹慎地回答道:“不知道。”
有關魔物深淵的傳聞原主記憶裏有,但在這些傳聞裏,從未聽說有人能從魔物深淵活着爬上來。
墨淵冷冷一笑,眉眼帶着一層揮之不去的陰翳,“因為那些想吃我的魔物全都被我吞了。”
段琅先是一愣,待想明白後,臉色隐隐泛了白,“吞……吞了……”
從來只有魔物吞人,怎麽會有人能吞魔物?而能吞魔物的人,還能稱之為人嗎?
墨淵唇角往上勾了勾,神情顯得意味不明,“是啊,全吞了,所以我的身體出了點小毛病。師兄應該不介意幫我一下吧?”
他說着,一把抓住段琅的手腕,湊到他的耳邊,輕笑着道:“師兄放心,我不會要你的命的。”
他還想多留師兄一陣子,可不想讓他死。
噴散在耳邊的氣息冰冷,段琅的瞳孔猛地放大,身體因為驚恐開始瑟瑟發抖。
果然,這貨留着他的命就是為了把他當預備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