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聚會
家裏反對的事,楊慕謹并未告訴冷蔚然,反正他也不會照辦。
對于父親光憑冷蔚然是滕敬遠舊女友的理由就完全否定她,楊慕謹很氣惱,但他不想與父親再争。他們喜歡的,他不喜歡,他們要的,他不想要,他的未來自己選。
他喜歡冷蔚然,喜歡她恬淡悠然的樣子,喜歡她坐在對面露出淺淺的笑,喜歡她總是很随性的說一句還可以,喜歡她偶爾出神時流露的迷離眼神。
之前談的女友不是太乖巧,對他言聽計從;就是太嬌縱,總是提出許多他無法滿足的要求。而冷蔚然很少提要求,只是偶爾對他的行為發表意見。他常覺得冷蔚然并不太需要他,或者說他仍未走進她的世界。這讓他更努力,他相信一定會贏得她的心。
冷蔚然在接到鄭愛婷的電話時,有點意外。
鄭愛婷說周末一些老朋友想聚聚,大家都想見她。
冷蔚然沉默半秒,問道:“都有誰?”
鄭愛婷似明白她的擔心,笑說,“我們沒叫敬遠。”
冷蔚然心裏一松,她只是不想再有不必要的麻煩,笑着說,“好,哪兒?”
“周六晚上八點,青玄。”
聽到這個名字,冷蔚然的心像被人突然緊緊握住,勒得血液難行,這——地方有太多回憶。
鄭愛婷沒聽到她的回複,又叫了一聲,“蔚然?”
冷蔚然擡起眼望着窗外灰灰的天空,眼前有點模糊,努力發出啞啞的聲音,“好。”
電話斷了,心卻飄了。
冷蔚然直直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目光只能盯住窗外一群正掠過天邊的鳥群,自由,暢快,毫無牽絆地在天空徜徉。
青玄這名字真好聽,像鳥兒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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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嗎?以後我給你開一家。
張嘴說說誰不會?
你不信?明天我就開一家給你看。
冷蔚然狠狠閉上眼,猛然轉身,“咣當”,轉身太急,手一下帶翻桌上的水杯,陶瓷的杯子一下砸在地上碎成片。
冷蔚然瞪着碎了一地的瓷片,腦中回響的聲音遽然消失。這是怎麽了?她怎麽會突然想起那些早被封塵的陳年舊事?
“蔚姐?”鐘影在門外響着門,聲音有點擔心。
冷蔚然說沒事,蹲下身開始收拾殘片。
鐘影推門進來,就見冷蔚然正蹲在桌邊撿碎杯子。
“啊,這杯子咋摔了?”
冷蔚然淡淡地說:“不小心碰到。”
鐘影拾起一塊較大的碎片,看了看,“真可惜了,這是你最喜歡的,不知還能不能找到同樣的?”
冷蔚然瞪着那碎片,突然笑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然後取過鐘影手上的,起身一起拿到垃圾桶扔掉,然後清掃地上的碎片。
冷蔚然将碎杯子倒到走道的垃圾箱時,怔怔望了半天。
同樣的杯子,以前也摔過,這杯子已經是個替代品。
只要你喜歡的,我都會給你找來。
曾經她對喜好都有某種偏執,喜歡某款的沐浴露,一直不變;喜歡喝某種飲料,無論新産品層出不窮,只喝一種;喜歡坐在左邊,只挑左邊的空位坐;喜歡這個杯子,再不用別的杯子;喜歡某個人,就會傻傻地一直喜歡。
現在,一切改變,她不再執着,放下是放自己一條生路。
冷蔚然用力地壓壓垃圾箱,至到碎杯被埋下去。
當年,這個杯子是她唯一不肯丢棄的,現在也徹底結束。
Goodbye,我傻氣的偏執愛。
周末,冷蔚然正準備下班去吃飯,楊慕謹的電話來了。
“下班了吧?”
冷蔚然一邊關電話,一邊說,“嗯。”
“晚上想去哪兒吃?”
冷蔚然頓了半秒,“晚上我有約。”
楊慕謹有點意外,所以沒立即接話。
冷蔚然拿着手機,挎着包向辦公室外走。
“晚上有個聚會,和鄭愛婷他們。”
楊慕謹在電話那頭輕輕咳了一聲,很壓抑很輕,但冷蔚然這邊很安靜,所以她聽得很清楚,他一定也在糾結某個問題。
“幾點開始?”
“八點。”冷蔚然沖鐘影微笑告別,向公司門外走,一直走到電梯口,按下鍵。
“那我們先吃飯,吃完飯我送你過去。”
冷蔚然望着光滑的電梯門倒映出的影子,優雅的職業裝,很有女人味。
“好。”她知道楊慕謹在擔心,但覺得主動說滕敬遠不去又有點太刻意,沒必要。
兩人還是共進了晚餐。
楊慕謹沒問聚會的事,冷蔚然也不提。
兩人只讨論了下周去青島的可能,楊慕謹已經在安排時間。
吃完飯,楊慕謹開車送冷蔚然到了青玄酒吧門口。
楊慕謹透過窗望一眼酒吧門口,這是家清吧,裝修很淡雅。
楊慕謹望向冷蔚然,“聚會完,我來接你。”
冷蔚然微笑,“不用,我打的回去就行。”
“沒關系。”楊慕謹按按她的手,“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
冷蔚然笑笑沒再反對。
楊慕謹半斜身子過來替她開了門,冷蔚然下車,沖他揮揮手,然後轉身徑直向酒吧走去。
楊慕謹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的糾結的問題越來越清晰,滕敬遠會不會來?
冷蔚然走進酒吧,四處張望了一下,就看到鄭愛婷坐在靠裏的角落,向她招手。
冷蔚然走過去,一邊走一邊看,的确沒有滕敬遠。
才走近,鄭愛婷就拉着冷蔚然的手,親切地向大家招呼,“來,來,瞧瞧這是誰?”
冷蔚然微笑地和大家打招呼。
今天的聚會有劉振峰與鄭愛婷夫婦、黃正凱及女友、李新銘及女友、張柏松及女友,這些男人都是滕敬遠的兄弟。當年滕敬遠和她的小窩是這群兄弟聚會最常去的地方。
李新銘打量着冷蔚然,笑說:“冷蔚然,越來越漂亮了。”
黃正凱也笑說,“這麽久不見蹤影,去哪兒了?”
鄭愛婷拉着冷蔚然坐下,“你們讓蔚然先坐下嘛。”
冷蔚然與鄭愛婷并排坐,劉振峰坐在旁邊,其他幾對坐在對面。
冷蔚然笑了笑,“大家好,好久不見。怎麽不介紹一下?”除鄭愛婷她認識,其他人的女友早已不是當年的那一個。原來換新衣的不止一人。
大家紛紛介紹自己的女友,李新銘介紹蔚然時,嘴一溜說成了“以前的嫂子。”
當場有些尴尬,冷蔚然先打破,沖那女孩微微一笑,“我和他們都是老朋友。”
鄭愛婷也打圓場,“別說這麽多客套話,來,來,先喝點東西。”
劉振峰替大家倒上酒,女生喝飲料。
大家開始暢聊,談現在,談以前,就是不談一個人。
冷蔚然端着杯子,聽着他們說着近況,心有安慰,她以為他們不會把她當朋友,沒想到,心有一絲溫暖。
鄭愛婷摟着她問她許多事,得知她現在當企劃總監,敬佩地連聲誇她厲害。
“我就知道你會很出色,真的,當年,我特佩服你的認真。”
冷蔚然笑笑,“我也挺羨慕你們,真的。”鄭愛婷和劉振峰算一路走來很順當的,雖然也有些小摩擦,但都被他們的相互包容化解。不像其他人,當年愛得再瘋狂,如此都煙消雲散。
愛,就該如此,不那麽完美,卻有很多感動。雙方都在努力包容,遷就,只為給對方一個溫暖的承諾。
鄭愛婷握住她的手,欲言又止,冷蔚然心中一明,明白她想說什麽,假裝口幹,喝了口飲料。
鄭愛婷輕輕一嘆,只能握緊她的手,“自己快樂就好。”
冷蔚然點點頭,她現在正在努力,不為別人,只為自己,快樂無罪。
李新銘突然端着杯走到她們面前,“來,冷蔚然,我敬你。”
冷蔚然端起杯,起身。
李新銘望着她,笑得很古怪,“我還真得佩服你,夠狠的。”
鄭愛婷一聽,眼神責備地瞪李新銘,“瞎說什麽呢?”
冷蔚然卻不以為然,端起杯,“不敢。”
李新銘的冷話卻未打算停,“怎麽不敢?當年你可把敬遠搞得夠慘的。”
“新銘。”鄭愛婷低叫,然後求救地望向劉振峰,劉振峰也出聲喝止,“新銘,你沒喝多吧?”
冷蔚然微笑不語。
李新銘冷笑,揚起手中的杯,一飲而盡。
“離敬遠遠點。”
冷蔚然心中想笑,他是在替滕敬遠抱不平嗎?
“新銘,沒想到你這麽關心我。”
橫空出現的一個聲音,把在場的人都吓了一跳。
大家都齊刷刷望向聲源,冷蔚然也愕然地轉身看去。
滕敬遠一身豎條紋T恤配牛仔褲,休閑球鞋,一只手插在褲袋裏,拽拽地站在不遠處的過道上。
滕敬遠的目光只定在一個人身上,冷蔚然瞪着他,難掩驚訝。
兩人就這樣隔着過道,直直對望,仿佛其他人都一下消失了。
有些人,你一直在躲避;有些人,你始終會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