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撮合
有些事很想忘記,卻偏偏像在腦海裏生根發芽,清也清不幹淨;有些人很想逃避,卻無論轉了幾個彎,總能在下個轉角偶遇。
茫茫人海中,我們常與陌生人擦身而過,因為他們與我們沒有關聯,所以也不會有交集。可一旦某個人與你有了交集,如同在你人生軌跡上刻下一個印記,無論你往哪兒走,繞幾個圈,總有一天,會再有交集。這就叫緣份,逃不開,躲不掉。
鄭愛婷打來電話,告訴冷蔚然一個好消息,她懷孕了。
冷蔚然一聽開心極了,連聲恭喜,真是替他們開心。
鄭愛婷請她到家裏來吃飯,蔚然一口答應。這是喜事,真的要好好恭賀一下。下了班,蔚然就去挑了份大禮,滿心歡喜地去愛婷家。
照着愛婷給的地址,蔚然順利找到他們家,小區環境很優雅、很安靜。
找到家門口,按了門鈴,不一會兒,門開了。
鄭愛婷一看到冷蔚然,就開心地上前擁抱。
冷蔚然擁着她,開心地祝賀,“愛婷,恭喜你。”
劉振峰站在愛婷身後,一臉興奮,看得出來,劉振峰也激動壞了。
冷蔚然也開心地擁抱劉振峰,“恭喜你,準爸爸。”
劉振峰笑得合不攏嘴,趕緊将蔚然迎進門。
劉振峰讓妻子陪着冷蔚然,自己進廚房倒茶。
冷蔚然握着鄭愛婷的手,開心地說,“真替你們高興。”
愛婷羞赧地點點頭,“蔚然,謝謝。我們一直沒避孕,但結婚半年一直沒動靜,沒想到昨天去查醫生說已經懷上了。真的好意外,振峰知道後,興奮地手機都掉地上了。”
蔚然開心地笑了,振峰聽到這麽高興的消息當然會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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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婷一邊興奮,一邊又有些擔心,第一次懷孕,完全不知該怎麽辦?心裏也很忐忑不安。
蔚然安慰她,別緊張,不懂就問母親。
振峰端茶出來,放在蔚然面前,然後坐在愛婷身邊,疼惜地摟着她。
“別擔心,有什麽不懂就問媽。”劉振峰一知道妻子懷孕,立即給兩邊父母打電話,雙方父母都開心極了,連聲說要過來照顧愛婷。最終,兩邊父母商量後,決定愛婷的母親下周就過來。鄭母交待振峰在她過來之前,一定要注意各種事項,千萬別讓愛婷操勞心急。
愛婷望着振峰點點頭,等媽過來,心就能安定了。
劉振峰去準備晚飯,鄭愛婷陪冷蔚然在客廳聊天。
兩人聊了一會兒,門鈴作響。
鄭愛婷起身想去開門,冷蔚然連忙按住她,自己去開門。
冷蔚然一拉開門,怔住。滕敬遠站在門外,手中提着些營養品。
冷蔚然怔怔地沒讓開門,兩人就這樣一內一外對立着。滕敬遠定定望着冷蔚然,眼一眨不眨。
鄭愛婷在客廳喊,“誰啊?”
叫喚聲令冷蔚然醒過來,她回身走身客廳,任滕敬遠自己進來。
劉振峰聽到愛婷叫喚,從廚房走出來,一看到剛進門的滕敬遠,打哈哈地一笑,敬遠也來了,真巧。
冷蔚然坐回愛婷身邊,這不是巧,是太刻意。
滕敬遠恭喜振峰,振峰笑着招呼他去坐,滕敬遠坐在短沙發上,靠近冷蔚然的一邊。
“蔚然,好啊。”
冷蔚然瞟他一眼,應付地點點頭。
愛婷看蔚然對敬遠如此冷淡,笑着打圓場,“你們是我們最好的朋友,振峰不想請大多人,所以只請了你們。”
冷蔚然微笑明白,她不會怪愛婷多事,他們也是好心,但她無法領情。
愛婷看兩人都不說話,假裝要去看振峰準備得如何,起身離開客廳。
鄭愛婷一進到廚房,就貼着劉振峰耳邊低語,“你說能行嗎?”蔚然現在看到敬遠像見仇人似的。劉振峰瞄一眼客廳,示意小聲,“總得給他們創造機會。”愛婷點點頭,摟着振峰的腰,他們也曾是讓羨慕的一對,真希望他們能早點和好,再續前緣。
諾大的客廳,寂靜無聲,兩人坐在沙發上沉默無語。
冷蔚然從眼角能感覺到滕敬遠的目光一直定在她身上,她端起茶杯,慢慢喝了口茶,藉此緩解一下尴尬。
滕敬遠先出聲問,“最近好嗎?”
冷蔚然慢慢放下茶杯,低低地嗯了一聲,作為回答。
滕敬遠仔細地望着她的臉,關切地說,“晚睡容易老,別太熬夜。”
冷蔚然手指剛要離開杯柄,聽到這話,手指抖了抖,杯子與杯碟發出清脆的聲音。她的心也抖了抖,他知道她工作起來常忘了時間。
冷蔚然掩飾地用手将發捋到腦後,害怕他看出自己的手仍在輕顫。
滕敬遠望着蔚然,她沒變,仍有許多他熟悉的小動作。她一緊張,就會用手将發捋到腦後,露出小巧的耳廓。他記起,每次碰到這情況,他都會輕輕握住她的手,讓她安定。他望着她的手,心潮起伏,好想像從前一樣握着她的手,可他不敢。
滕敬遠輕輕咳了一聲,壓住心裏的渴望,“最近在看什麽書?”
冷蔚然的心像跳水健将入水那瞬間,擊起陣陣漣漪,藏在耳後的手慢慢劃到下巴,肘撐腿托着下巴,像在思考。
滕敬遠的心就随着冷蔚然每個動作輕輕跳動,回憶像影片在腦中一幕幕閃過,全是他熟悉的、喜歡的,輕易勾起他的渴望。從前,看到她托腮沉思,他總愛從後緊緊擁着她,貼着她耳根問她在煩什麽?
冷蔚然一直不正眼看滕敬遠,但他灼熱戀的目光像會透視一般,直達她心房,讓她倍感壓力。
冷蔚然深吸口氣,轉過頭面對滕敬遠,輕笑,“別再給我送書,沒用。”
從電影票,她猜到送書的神秘人就是滕敬遠,他向來都喜歡給人驚喜。可她沒想到,他會如此低調。
當她再去看那幾本書,赫然發現書并不是随便挑的,每張書單的首字連起來是句話,“對不起”“我愛你”。
當她讀懂他想說的,手間的書單悄然飄落。緊閉的心房像被人用鐵錘狠狠地敲擊一下,痛得她有點呼吸不順,從不認錯的滕敬遠也會道歉?她不相信,更不相信後一句話,她的愛早被他釘得瘡痍滿目,哪還有愛?
可是,越是恨他,越覺得心潮難平,夢中也被纏繞。這兩天她總是會夢到過去的零碎畫面,每次都在滕敬遠甜蜜的承諾中輾轉醒來。一側臉,就發現枕巾濕了。美麗的承諾,當愛情破碎時,就像碎片的棱角反複刺痛着心,越是甜蜜的夢醒後越痛苦,全是一場空。
滕敬遠看着冷蔚然剛才還有輕微波動的表情,此刻已經恢複到淡漠,她又在恨他。
滕敬遠緩緩地、沉沉地開口,“蔚蔚,對不起。”
冷蔚然再平靜的臉也撐不住了,詫異、震驚悄悄浮現,他居然當着她的面道歉?這不像他的作風,滕敬遠是不會承認自己錯的。
滕敬遠看冷蔚然仍舊不出聲,聲音沙啞地說,“我錯了,不該讓你難過、傷心。”
冷蔚然激動地起身走到沙發邊上,她不要聽,不要聽,傷害就用一句道歉就能抹平?不可能!
滕敬遠也起身跟過去,站在她身後,伸手剛想碰她的手臂,冷蔚然猛然避開,狠狠地說,“別碰我。”
一直躲在廚房裏偷看的劉振峰和鄭愛婷一看情況不對勁,趕緊出來,笑着招呼開飯了。
冷蔚然率先走向餐桌,滕敬遠望着她的背影,心裏要多失落就多失落。蔚然對他仍是只有恨,他仍要努力。
振峰走過來,摟着敬遠的肩一起向餐廳走,小聲對他說,“別洩氣,蔚然會原諒你的。”
滕敬遠點點頭,他不會氣餒。想到蔚然受的傷,他就悔恨加倍,如果當年他懂得珍惜,也不會成這樣,全怪他。現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努力讓她改觀,贏回她的心。
冷蔚然坐在鄭愛婷身邊,與滕敬遠相對而坐。
吃飯時,只有劉振峰和鄭愛婷不停說話,冷蔚然與滕敬遠只是默默地吃飯。
鄭愛婷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偷偷向劉振峰使個眼色。
劉振峰為緩合氣氛,提議喝點紅酒,蔚然和敬遠異口同聲地說,“不喝。”
劉振峰望着兩人怔忡。
冷蔚然瞟一眼對面的滕敬遠,心情不好不喝?
劉振峰幹笑地問滕敬遠,“怎麽?不舒服?”
滕敬遠望着冷蔚然,無比認真地說,“我戒酒了。”
冷蔚然像看外星人一樣看着滕敬遠,你就扯吧!嗜酒如命的你能戒酒,太陽都打西邊出來!
滕敬遠知道冷蔚然不相信,對她微笑,“只要我想做,沒有做不到。”
冷蔚然望着滕敬遠自信滿滿的表情不禁有剎那恍惚,腦中躍入一個畫面,她曾誇贊認真的他最帥。當年,令她心動的,不正是他的認真嗎?
滕敬遠與冷蔚然直直對視,腦中同樣浮現相同的畫面,她一臉崇拜地誇贊是對他最大的褒獎。他不在乎別人怎麽想,只在乎她。可當她的關注被工作轉移後,他的失落感陡增,他渴望她需要他,無時無刻都需要她的崇拜。
劉振峰看着兩人相對凝望,悄悄與愛婷對視一眼。愛婷也笑了,這兩人情未完,只不過蔚然現在心裏的恨太深,不肯原諒敬遠,只要多努力,一定可以撮合他們。
滕敬遠不停往冷蔚然碗裏夾她愛吃的菜,冷蔚然皺眉說不要,可看着愛婷與振峰期待的目光,她也只能接受。她很想忽視滕敬遠,但他對她真的了如指掌,比如她愛吃魚泡、只吃蛋白不吃蛋黃、不吃芫荽,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頓飯吃得冷蔚然很有壓力,滕敬遠一直在殷切表現,劉氏夫婦又在旁邊幫腔,蔚然只期待早點吃完。
晚飯後,四人坐在一起閑聊。
聊了許多以前的事,滕敬遠的幽默又充分發揮,逗得愛婷咯咯直笑。冷蔚然雖然很想假裝沒感覺,但滕敬遠清楚她的笑點,輕易就戳中。他還很小心避開會勾起她不快的事,悄悄令她卸下戒備,嘴角禁不住慢慢上揚。
閑聊到九點,冷蔚然說不打擾劉氏夫婦休息,提出告辭。滕敬遠也要告辭。
劉氏夫婦送兩人出門,愛婷特意交待滕敬遠要把蔚然安全送到家,蔚然說自己打的士沒關系,愛婷連忙說不行,這麽晚了,女人打車很不安全。愛婷認真地警告滕敬遠,他要是沒做到,以後劉家就不歡迎他。滕敬遠連忙點頭,絕對保證送蔚然到家門口。
冷蔚然知道他們又在作戲,笑笑沒再拒絕。
下了大樓,冷蔚然仍是決定去攔的士,滕敬遠快步追上,拉住她,“蔚蔚,我送你。”
冷蔚然輕笑,“不用。”
滕敬遠沒放手,“你要是不讓我送,愛婷肯定會把我罵得狗血淋頭,她現在懷孕了,我哪敢惹她生氣。”
滕敬遠說得似模似樣,冷蔚然心裏輕笑,你就演吧。
“你不說我不說,她不會知道。”
滕敬遠看她不為所動,有些無奈,“讓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
冷蔚然淡然一笑,“我可以叫我男朋友來接我。”
話音才落,只見滕敬遠的臉刷一下變色,像極了滿懷期待等糖吃的孩子,一聽到沒有糖時從興奮到失落的表情,可憐巴巴的眼色,下垂的嘴角,整張臉都像被人打了一樣沮喪極了。
冷蔚然看着都覺得有些心疼,滕敬遠很少有這樣的表情,他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意氣風發。
滕敬遠低低地說,“我只是想送你回去,沒有別的。”
冷蔚然望着他,心裏一嘆,點頭同意。
一路上,滕敬遠都很低落,表情嚴肅。
冷蔚然只是靜靜地坐在滕敬遠身邊,忍不住想到他剛才受傷的表情,不是恨不得讓他嘗遍她受過的所有痛嗎?為什麽看到他受傷,心裏沒有任何雀躍,反而感覺很沉重。這到底是怎麽了?她很想理清,可是,一直到車停下,她也沒理出頭緒。
滕敬遠下車繞到她車門旁,替她開門,向她伸出手。
冷蔚然避開他的手,自己下車。
冷蔚然淡淡地說一聲,“謝謝。”就向大樓走去。
滕敬遠在她身後叫道,“蔚蔚,我不會放棄的。”
冷蔚然心裏一抽,腳步頓了半秒又加快,繼續向前走。
相愛過,又分手;分手後,又想重來,若重來誰能保證不會再受傷?
作者有話要說:滕敬遠有很多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