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看着薩菲羅斯,他不肯和她對視,碧綠的豎瞳寧願盯着沒有任何裝飾的牆壁,也不願将目光落到她此時的模樣上。
薩菲羅斯雖然身材高大,在特種兵中都顯得鶴立雞群,他那身肌肉卻不會顯得過分誇張,流暢緊實的線條完美呈現出人體的力與美,蒼白的皮膚看起來就像經過巧匠雕飾的大理石,在卧室微暗的自然光裏籠罩着朦胧的光澤。
寬闊厚實的肩膀,勁瘦有力的腰身,腹部的線條向下收攏消失在黑色的皮褲裏,這個人是神羅科學家打造出來的最完美的兵器,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堪稱瑕疵。
她抱起手臂,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這個人平常不照鏡子嗎?
她很有自覺,論外貌和吸引力,兩人在這方面的差距就像他們在體力上的差距一樣鮮明。
兩人若站在一起,就像完美證實了大自然界的某種現象:雄鳥總是比雌鳥更加漂亮,羽毛也更加鮮亮奪目。
“……你不打算負責到底嗎?”
薩菲羅斯驚詫地轉過頭。他表現驚詫的方式沒有普通人那麽明顯——準确點說,是差遠了——他只是轉頭的速度比平時更快一些,豎瞳稍微張大了那麽一點點,表情整體來說還是不變的冷淡沉穩。
他抿住薄唇,聲音低沉下去:“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為什麽不繼續?”
“……”他別過頭,微微緊繃的聲音因為克制而顯得分外冷漠,“我不想傷害你。”
“但是我不介意。”
薩菲羅斯發出警告般的聲音:“不要說胡話。”
隐約已經擺出了作為軍隊指揮官的1st特種兵訓斥不聽話的下屬的架勢。
“我是認真的。”
她張開手,掌心傾斜,淺綠色的治愈魔石随着一聲輕響落到地板上,咕嚕嚕地滾到一邊:“我們可以繼續。”
“利娅。”薩菲羅斯聲音裏警告的意味已經相當明顯。
碧綠的豎瞳終于轉向她的所在,暗沉沉地壓着危險的神色。
“你會受傷。”
這種時候他真的不用那麽有責任心。
“但是你還沒得到滿足。”她頓了頓,補充,“我也沒有。”
話音落下的瞬間,空氣緊繃起來。卧室裏殘留的味道忽然變得明顯,身體率先做出反應,薩菲羅斯似乎想扯開目光,但沒能成功,危險的豎瞳微微擴散,就像盯上獵物的大型野獸一般,連低沉的呼吸聲都不覺放緩下來。
“那這樣好了……”
“利娅。”
“就算傷害我也沒關系,”她冷靜地說。
“因為我給你許可。”
她需要證明她心裏的那點不安不過是一場錯覺。
當人變得過于投入,精神過于集中,會因此忽略身體的疼痛,這種例子并不罕見。
兩人糾纏着摔回被褥裏,她抱住薩菲羅斯的背脊,再次合在一起時,滾燙而熾熱的快樂洶湧而來,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大腦陡然變得一片空白。
她急促地喘了口氣,斷斷續續的聲音還未出口,便已被壓在身上的人低下頭來吞入口中。
世界颠倒搖晃起來,身體好像在持續的撞擊中不斷下陷,陷入柔軟淩亂的被褥,融化在纏繞的體溫之中。
但在那過于龐大的歡愉中,這次她确實感受到了和快樂相比可以忽略不計的疼痛。
酸脹的痛楚和灼熱的歡愉糅雜在一起,漸漸變成可怕的酥麻,不斷湧來的快樂讓人幾乎無法思考,仿佛連大腦都要融化,失去所有控制變得不正常起來。
……所以果然只是她的錯覺嗎。
很快的,她便無法再思考其他。
昏亂的世界裏只剩下碧綠的豎瞳,在狩獵狀态下陰燃着專注到詭異的神色。
銀色的長發像月光編織的簾子一般散落在兩人身側,薩菲羅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将她身體最細微的反應盡數攏入眼底。
弱點被他掌握,就像脆弱的喉嚨被野獸的獠牙扼住一般,她的身體很快再次顫抖起來,而可怕的歡愉還在不斷積累,持續攀向會将人的理智摔得粉碎的高度。
“……等一下。”她終于感到了一絲後悔。
她試着推他的肩膀,但壓在身上的人紋絲不動,緊繃的肌肉堅硬如鐵。
“等等。”她從喉嚨裏擠出聲音,“太多了。”
僅剩一絲理智的大腦不斷朝她發出警告。
不管是意識還是身體,所能承受的都到了極限。
她忽然仰起脖子,仿佛溺水的人被奪走了所有呼吸,渙散開來的瞳孔望着卧室的天花板,空白一片的大腦好像剎那炸開無數光怪陸離的碎片,那些碎片漸漸消隐,最後只剩下收束成線不斷回蕩的金屬嗡鳴。
不知過了多久,精疲力竭的身體軟綿綿地塌下去,薩菲羅斯摟着她的腰,坐起身将她抱在懷裏。
“……利娅?”低沉沙啞的聲音貼着耳畔響起,他似乎恢複了正常,溫柔地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平複呼吸。
他摸着她的後背,溫熱的掌心撫上她的蝴蝶骨,她累得說不出話,昏昏沉沉的大腦依然有些空白,只是靠在他的臂彎裏休息。
薩菲羅斯給她拿來回複劑和軍糧時,她一聲不吭地将兩者塞進嘴裏,面無表情地把回複劑當水喝。
柔和如水的綠色光芒再次亮起,薩菲羅斯替她治好傷口。
他皺起眉:“你還好嗎?”
仔細看的話,英俊的臉上似乎隐含着幾分愧疚。
她無聲地點了點頭,點頭的時候臉頰蹭過他的肩膀,薩菲羅斯将她抱得緊了些,喉嚨裏不自覺溢出一聲低沉的喟嘆。
他親了親她的頭發,變得親密之後,這些事情他做起來意外自然,仿佛他很久以前就想這麽做了。
薩菲羅斯擁着她,胸膛隐約傳來低低的震動。
像大型貓科動物。
她在他的懷裏非常有安全感,貼在一起的感覺仿佛本該如此,理所當然得不可思議。薩菲羅斯好像也感覺到了,銀色的長發随着他低頭的動作滑落到她肩上,柔軟的觸感如同煙霧或流水,讓她的心裏變得麻酥酥的。
“這樣很好。”他在她耳邊嘆息。
她擡起眼簾,和瑰麗璀璨的碧綠豎瞳對上目光。
「就這樣待着別動。」那雙豎瞳裏的神色仿佛這麽說。
兩人保持着這個姿勢待了很久,直到她有些無法忍受黏糊糊的感覺,薩菲羅斯才将她抱進了浴室。
過程中,她差點泡在熱水裏睡着了。
卧室收拾完畢,她靠坐在床邊,薩菲羅斯重新給她拿了一件黑襯衫,絲質的襯衫空蕩蕩地落到她的膝蓋上方。
謝天謝地現在是周六,但她後天還得回神羅上班。他們都得回神羅上班。
她現在這幅模樣完全無法出門,但能穿的衣物都挂在她自己公寓的衣櫥裏,她盯着手機裏的聯系人,正想着要不要給坎賽爾或紮克斯發封求救的郵件。
“把鑰匙給我,我去拿。”
她擡起頭,發現薩菲羅斯不知何時又穿回了排扣的黑色長風衣。他低頭看着她,臉上的神情有些冷凝,壓着很淺的不悅。
見她沒有反應,他又低聲重複了一遍:“把你的公寓鑰匙給我。”
在軍隊裏常年發號施令的人,這種時候威壓感就體現出來了。哪怕只是稍微蹙起眉頭,碧綠的豎瞳從上往下看着別人時,很容易就讓對方感到自己渺小。
她側頭看了他一會兒,将鑰匙放到他的掌心裏。薩菲羅斯轉過身,即将離開卧室時,忽然又停了下來。
“……好好待着,不要亂動。”
說得好像只要他一出門,她就會翻過陽臺跑掉似的。
“如果有什麽事就給我發消息。”
這個世上應該不存在敢闖進薩菲羅斯公寓裏的人。
但她還是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薩菲羅斯又看了她一眼,這次視線停留得稍久一些。
高大的身影離開了。随着一聲輕響,玄關傳來鎖門的細響。
周圍安靜下來,她看着窗外的天空,此時還是白天,灰蒙蒙的天空籠罩着高樓林立的鋼鐵都市,剛才還好好的公寓忽然顯得有點空。
為了填補這忽如其來的空腹感——她其實并不餓——她穿着寬松的黑襯衫去了一趟廚房,塞了這麽多幹巴巴的軍糧,晚上需要吃點正常的東西彌補一下。
以米德加的标準,正常的食物就是罐頭和加工處理過的速食。
做飯的時候,她打開了電視。無聊的新聞立刻填滿了客廳的寂靜,人類說話的聲音不斷飄來,形成某種固定的背景音,雖然算不上白噪音,但也聊勝于無。
蔬菜土豆濃湯煮得差不多時,公寓的門響了一下,随着湧進來的寒冷空氣應聲開啓。
外面沒有下雪,但也尚未到春天。自神羅特種兵的大量失蹤事件已經過了幾個月,五臺戰争全面結束,傑內西斯和安吉爾目前仍然不知所蹤。
她接過薩菲羅斯帶回來的東西一看,裏面裝着足夠她幾天換洗的衣物,還有不少日常用品。
說實話,他帶回來的東西有點多,他原本只需要拿一套衣服回來就行。
她平靜地開口:“你希望我在這裏多待幾天嗎?”
“……”薩菲羅斯垂下眼簾,她不得不再次注意到他的睫毛有多長。
明明是孤高冷酷的長相,但為什麽睫毛偏偏這麽纖麗?
“你最近需要多休息。”薩菲羅斯的回答非常簡短。
“哦。”她說,“你是說在這裏休息嗎?”
“……你不願意?”
“當然不會。”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只要你不介意的話。”
薩菲羅斯的表情放松下來,他溫和地低頭看着她,她沒有在他臉上見過如此柔軟的表情,她的心髒也莫名發燙起來。
兩人一動不動地望着彼此許久,最後是廚房的聲音讓她回過神。
吃完飯,太陽也差不多落了下去。米德加在黑夜裏亮起綠瑩瑩的光芒,魔晄的霧氣在這個鋼鐵都市中常年萦繞不散。兩人靠在沙發上,好像在看新聞又沒有在看新聞。
“五臺戰争結束後,神羅還需要英雄嗎?”
“沒有五臺也會有別的戰争。”
反神羅的武裝組織最近活躍了起來,神羅需要重新培養訓練大量的特種兵,這件事自然而然地便落到了目前唯一的1st,薩菲羅斯頭上。
“薩菲。”
她感到他轉過頭。
“你好像不怎麽提起自己的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薩菲羅斯才移開視線道:“因為沒什麽好說的。”
“……這樣啊。”她作出不以為意的樣子,“我的過去也沒什麽好說的。”
話題原本到此為止,但薩菲羅斯沉默片刻,微微開口:“貧民窟……”
他似乎有點在意。
“是不是很不容易?”
她露出一點笑意:“想知道?”
薩菲羅斯看了她一眼。
“很不容易,簡直困難極了——如果這麽說的話,我可以碰一下你的手嗎?”
薩菲羅斯伸出手,将手遞到她面前。蒼白修長的手指,手腕可以看到淺色的青筋,漂亮如同大理石的紋理。
掌心溫熱的手,體溫交疊在一起。她的心忽然就軟了下來。
“……其實也沒那麽糟糕。”她語氣溫柔,神态自然地撒謊,“貧民窟沒有你想的那麽不容易。”
她也不怎麽喜歡回顧自己的過去,以及當初冒着危險也要回到神羅的理由。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是0001年2月,紮克斯掉進教堂遇見愛麗絲是0001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