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召喚進度18%

衡兵城雖然位于無妄海附近,但因為中間隔着一片森林,其實最初沒有那麽危險。

甚至可以說是繁華。

臨海,橫渡無妄海,對面就是南天州。

那個時候,衡兵城一度成為東勝州去往南天州的中轉站。

熱鬧的時候,每天有上千艘船來往于無妄海上。

但是在三百年前,無妄海之下的海底歸墟不知道是發生過什麽事情,以此海底地震之後,只要到漲潮的時候,就會有海鬼和妖怪從海中爬出來。

最開始,那些妖怪只能在森林的外圍作惡。

爬上來的妖怪們也都是些小角色。

一般的府兵和天師都能對付。

可後來,那些妖怪越來越厲害,也漸漸逼近了衡兵城。

無妄海上,再也看不見船帆揚起。

衡兵城的城主也開始扛起護衛衡兵城百姓的責任。

三百年來,衡兵城的前六任城主治理下,城內百姓的生活沒有太被影響到。

這幾位城主的一直都是身先士卒,就算是打,也要先弄死那些厲害的妖怪。

偶爾顧及不暇沖到衡兵城的小妖,也會被守在城內的後方人員處理掉。

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妖怪們越來越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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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任城主在的時候,衡兵城就已經快撐不住了。年輕的男人們投軍,當了府兵或者護衛隊。可還是沒用,只要漲潮,那些妖怪就會來。上一任城主也不是沒想過去無妄海裏調查,可從前怎麽樣,如今也是一樣。”

奎子娘的祖父、外祖父、父親、公公、親哥哥們……只要是家族中的男丁,幾乎都加入了護衛隊和府兵。

從小耳濡目染,這才讓奎子娘知道了更多有關城主府的事情。

“我祖父曾經當過侍衛長,只是後來戰死,還沒有給家裏人帶來好日子,就什麽都沒了。”

奎子娘苦澀的笑了笑,若是當年祖父沒死,她可能都不會嫁給當初的丈夫。

如今也不至于面對要被城主府的人殺害封口的地步。

只是,奎子娘也不後悔就是了。

“同我這樣的人,城內還有很多。只是有些人家裏就剩下一個男丁了,不敢再試。”

該為衡兵城做的,他們都做了。

剩下的,他們賭不起了。

畢竟,衡兵城真的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嗎?

并不是的。

只要城主舍得下顏面,向太微垣求助,周鼎城、平道城、天門城……都會安排人來相助。

甚至遠一點的天江城也不會束手旁觀。

只是,城主求助的話,勢必也要對他的升遷産生影響。

三百年,除了虞不破,之前的六任城主,不是戰死沙場,就被太微垣貶至荒野小城。

“那虞不破呢?”晏晏有些着急的問。

奎子娘冷笑,譏諷之色溢于言表。

“虞不破?如今城內百姓都說他是最好的城主,他在位期間,除了剛上任的時候鬧了幾次,之後的近百年都不曾有過什麽動亂了。”

“可他們知道什麽?”

奎子娘嘆氣,“從前我也這樣和奎子爹說過,他卻當我是因為家中死傷太多人,對城主府有怨言。只怕是到了他死的那一刻才知道,我當真是沒有騙他的。”

“這百年來不曾有動亂,是虞不破每年以城內三對童男童女,以及六名黃花大閨女做祭品,從懸崖推下去,做了那些妖怪的盤中餐,這才使得那些妖怪不曾再動亂。”

說着,奎子娘又冷笑幾聲,“畢竟,在從前那幾位城主的抵抗下,其實能夠沖到城內來的妖怪不多,死傷也都在戰場上。如今,那些妖怪只要等着,就能等到虞不破帶着人,将他們想要的食物丢下去就好。”

“不過,那懸崖之下的妖怪喂了近百年,胃口早就大了!虞不破為了自己的名聲,一年一年的增加。今年輪到了周家姑娘……”

聽着奎子娘說,晏晏只覺得人不可貌相。

她第一次看到虞不破的時候,還覺得那是個稱職的城主,身先士卒,帶頭去捉拿腦袋妖怪。

可現在聽奎子娘說,虞不破的名聲都是每年十二條人命,堆出來的。

比起晏晏,阿牛母子才更覺得涼得徹骨。

“你……你怎麽知道的?”阿牛娘一把抓住老姐妹的胳膊,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這簡直颠覆了她對城主,對老姐妹的認識!

“我怎麽會不知道?”奎子娘抹了一把眼淚,“當年險些被選中童男童女的便是我家奎子和芳芳。說我家孩子是龍鳳胎,比起一般的童男童女更有用。那時我爹還在,他拼了一條命才讓虞不破放過了我家。虞不破只當這件事只有我爹知道,他卻不知道,我爹私用暗語的方式告訴了我事情的真相。”

奎子娘根骨不行,不能修煉。

但家裏的親人們多是修煉的,只是比不得那些世家子弟和宗門弟子,有資源又有絕佳的功法。

全靠着自己摸索,便只能當府兵。

也就奎子娘的祖父天賦好些,當上了護衛長。

這樣的修仙家庭,自然也有他們傳承的方法。

“崖底下的妖怪胃口變大了之後,一年十二個人根本填不飽它們的肚子。虞不破這才把注意打到了周家姑娘身上。”

“這些年,只要是往外嫁的姑娘,若是一年都不回娘家一次,那就是被丢到崖下去了。我這一年一年的看啊。那些嫁出去的姑娘,從城西茅棚裏的,到咱們這樣胡同的。最後就是像桂花胡同,家裏還有些小財的人家。”

奎子娘年紀大,腦子卻十分清醒。

甚至可以說,是因為被劉肅的刀光震懾過,知道自己若是不把城主府那些人的醜惡嘴臉掀開,她也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越說,條理就越清晰。

“你們想想,那妖怪現在都會挑人吃了!要細皮嫩肉的,還要嬌生慣養的。”

晏晏聽得只覺得悲哀,不等她多感嘆,奎子娘又說:“周家對城主府的事情估計也知道個七七八八,所以在算到今年已經有第六個姑娘嫁出去之後,他們一家就趕緊為周家姑娘訂了親事。誰能想到呢?剛剛下定,未婚夫就橫死街頭。周家姑娘成了望門寡。”

說到這些,阿牛娘也知道不少。

“這我知道。周家姑娘不想嫁,被家裏人強壓上花轎,我那日還看見了的。”

阿牛娘怎麽也沒想到,那日的強嫁女,竟然還有這樣的內情在背後!

“妖怪來城裏的第一天,我家奎子就遇見了。”奎子娘現在想想,都後悔自己沒有當時就帶着孩子們離開。

她這些年一直都有要離開的念頭。

只是看着家裏那些牌位,老家一座座墳頭,她又舍不得。

若是她也走了,那每年的清明冬至,都沒有人給家裏的人掃墓了。

還有奎子爹,他當初初次入府兵,回來之後就不對勁,第二次就沒回來了。

按照她對丈夫的了解,丈夫很有可能是知道了城主府的事情,試圖救下那些孩子和姑娘,最後只怕也命喪妖怪之口。

“奎子說,那個妖怪是周家姑娘。也不知道周家姑娘遇到了什麽事,回來之後竟然就剩下了一個腦袋,還有一點理智,看到了他也沒有動手,只是沖向周家。”

奎子娘嘆氣,“第二天,我們就發現,周家人都死光了。後來周家姑娘回來的越來越頻繁,就像崖底下的妖怪一樣……”

晏晏在一旁聽得唏噓不已。

周家的轉變,很難說沒有城主府的參與。

“那……”晏晏看着奎子娘,“你想怎麽做呢?你如今就算是沖到大街上去把這件事情說清楚,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和她關系這麽好的阿牛娘一開始都是持懷疑态度,就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如果可以,我倒是想親自殺了虞不破。”奎子娘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

上面有很多的繭子,但大多都在手掌上。

而她的兄弟和父輩,因為修煉的緣故,繭子大多都是在虎口。

她做不到,只能想一想。

奎子娘也不會求着晏晏去做這件事。

虞不破的實力,她從小跟在祖父身邊長大,多少也能推測出一星半點來。

眼前這位青衣姑娘很厲害,但在劉肅面前都如此吃力,就更不要說虞不破了。

“我如今只想我的孩子回來,然後離開衡兵城,一輩子都不回來了。”奎子娘無聲的流淚,坐在一旁,還有一種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覺。

“姑娘,你也盡快離開這裏吧。那崖底下的妖怪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要虞不破帶上童男童女過去。”奎子娘抓住晏晏的手,“你若是能走,就盡快走。把這裏的事情告訴外面的人,讓這世上的人都知道,虞不破這仁義的城主名聲,是用了多少條人命換來的!”

晏晏的手被奎子娘牢牢抓住,像是在傳遞着什麽。

那雙眼睛裏閃動着熾熱的光。

誰說英雄就要趁少年?

奎子娘如今敢說出衡兵城的一切黑暗,甚至是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

又如何能說不勇敢呢?

“我……”

“不用走!”謝嶼打斷晏晏的話,看着滿地狼藉的司命星官廟,輕搖着折扇閑庭信步般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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