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番外之回憶

那年春日, 李思歸曾回過幽州,只為去看望母後,幽州的一切都仿佛沒有變過, 可物是人非。他不止一次的想過, 若是奪回皇位的代價是讓他失去生母, 這皇位他寧可不要。

他帶着魏延避過高後眼線, 在幽州逗留兩日之後,從水路返回京城。

夜漸深了,李思歸卻睡不着, 他倚在榻上看着窗外一角, 月色清冷,滿天星河。

突然間聽見幾聲重響, 而後是一片寂靜, 李思歸凝神聽着,卻是鐵器扒入船木漸漸勒緊的聲音,李思歸伸手将榻前放着的一把劍握住, 他透過窗看着外面動靜, 夜色掩映下,他無法看清遠處狀況。

李思歸起身離榻,步履輕淺,一身黑衣在夜中正巧不易被人察覺, 他剛出了房門便撞上魏延, 李思歸眼神示意, 二人隐在一處, 看着水面之外似有一艘船正在慢慢靠近。

李思歸低聲道:“聽聞水上多盜匪, 我雖未曾遇見過,但看樣子十有八九是了。”

魏延憂心道:“水匪一向喜歡殺人越貨, 這艘船上的人會武功者恐怕沒有幾個,若是再不提前察覺,恐怕都會死在這艘船上。”

李思歸道:“我們兵分兩路,将人叫醒,也好有個防備。一旦水匪進一步動作,便立刻放出信號向岸邊求救,這周圍說不定有鎮守官兵,這些水匪夜間突襲也是怕被人察覺。”

魏延點點頭,“主上小心。”

李思歸接連叫醒幾人,可那些人聽到外面有水匪都瑟縮地躲了起來,哪裏還有反抗的餘地。

他走到一處客房前,将門推開,裏面女子驚呼一聲,他怕引起水匪察覺,連忙逼近,點了女子穴道,這房中昏暗,他離得近了才發現這女子正解衣準備沐浴,光潔的肩膀在昏暗之中仍有些惹眼,李思歸将身上披風解下,兜在她身上,“你不要叫,外面是有水匪,恐怕過不了一會兒便會上來。”

李思歸話音剛落,便聽見外面似乎上來幾人,女子身體雖顫抖,但卻十分乖順,他将她的穴道解開,那女子未再抗拒,李思歸握住女子袖腕,隐在門後。

外面幾人交談幾句,腳步聲向門邊而來,在二人目光之下,門漸漸推開,刀光映入眼簾,李思歸聽見身後女子輕抽一口氣,又努力壓抑住,外面的人似乎是以為房中人已經熟睡,便直接進了來,向着床邊而去,将刀砍在床上,那水匪愣了愣,才察覺床上并沒有人,等到回過神來,李思歸已經從他身後拿袖中匕首割斷了他的脖子,那水匪連呼叫一聲都不曾,便直接斷了氣。

那女子跟了過來,雖然仍能聽出顫抖之聲,到底還是比之前那幾個男人強,問道:“現在我們應該怎麽做?”

李思歸回過頭道:“恐怕那些水匪已然上來,我們此時出去恐怕不妙。”

那女子點了點頭,又道:“可我的丫鬟還在另外一個房中,我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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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歸動了恻隐之心,“我帶你去找。”

那女子感激道:“多謝公子。”

兩人出了房門,李思歸将手臂伸出,那女子會意,立刻抓着他的手臂,寸步不離,只是他們去的還是晚了,她的丫鬟已經丢了性命,可容不得她多傷心落淚,随着一陣聲響,外面已經有了反抗之聲。

有些人顧惜錢財,與那些水匪拼殺起來逃到了甲板上,想趁機放了小船逃生,那些水匪劫殺而去,将人一刀捅死,踢下了船。

李思歸與那女子一起走出船艙,一名水匪迎了上來,李思歸将手中劍抽出,一劍将其刺死,他這邊響動引來了更多的人。那女子許是怕連累了他,松開他的手臂,對他道:“水匪這麽多,你有功夫在身恐怕也不是這麽多人的對手,還是趕緊逃生去吧,我可能命中應有此劫,你快走吧。”

李思歸這才看向她,月光下她的臉色蒼白,可那雙眼睛卻格外明亮,這女子相貌極佳,若如她所說将她扔在這裏,恐怕即便是死,也會不得體面。

那女子低頭悵然道:“只是我還有兄長的仇沒有報,只能讓那仇家逍遙人世間了。”

下一刻,李思歸将她拉住,囑咐道:“跟着我。”

那女子怔了怔,而後緊緊跟着他,幾個水匪沖了上來,李思歸伸腿将人一腳踢翻,旁邊一人持刀砍來,李思歸側身避過,反手将劍抵在他脖頸一抽,那人人頭落地。

其餘幾人被威懾住,慢慢向後退,瞧見他身後柔弱女子時,互相使了眼色。那幾人分開,換了方向,不斷攻擊他身後女子,李思歸左右抵擋,旋身飛起,其中兩人加快攻勢,另一人繞到他身後,扯過那女子,想脅迫了那女子逼他就範。

那水匪将刀貼近她脖子,威脅道:“你若再不把劍放下,我便立刻殺了你的女人!”

李思歸眸中冷光掃過,他語聲剛落,李思歸手中劍飛快,一道血光之後,那兩人直直地倒在地上。那水匪被他吓到,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你……你再敢過來,我真的會殺人!”

女子見他心神恍惚,低頭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那水匪吃痛,女子從他身前躲開,跑向李思歸,那水匪持刀劈向她,李思歸驚呼一聲,那女子連忙回身,向側邊躲避,卻不防身後船上欄杆低矮,她跌下船去,李思歸飛身撲過去,将她的手緊緊抓住,“我拉你上來……”

女子忽然睜大雙眼,提醒道:“小心身後!”

那水匪見正是時候,想趁機将兩人一起結果了,李思歸回身一避,可卻還是被他砍中肩膀,所幸不深,李思歸忍着痛将他踢落地上,右臂用力将女子拉了上來,靠在他身前,那水匪又要攻來,李思歸低頭從女子烏發間抽出金簪飛擲過去,穩穩地紮下那人眉心,那人應聲倒地。

李思歸見并無別的水匪過來這才放心,女子見他臉色慘白,向下看去,鮮血順着他的手指簌簌滴落。“你受傷了……”

李思歸強撐道:“無妨。”

魏延一路拼殺過來,女子以為又是水匪,忙伸出手臂擋在他身前,“你要殺就殺我吧。”

魏延一愣,他不過離開一會兒,何時主上竟然多了一個紅顏知己,還是願意豁出性命的女子,李思歸在她肩上拍了拍,“他是我的随從。”

女子這才松了一口氣,忙道:“你可帶了金創藥,他的胳膊受傷了,必須馬上包紮才好。”

魏延臉色一變,忙上前來,見李思歸肩上傷口雖不算太深,但仍舊傷了血脈,流血不止。

魏延從袖中取出金創藥,已聽的“嗤拉”一聲,那女子将素色外裙撕成幾條,對李思歸道:“你太高了,我夠不到你。”

李思歸屈膝蹲下,女子将魏延手中的金創藥接過,撒在李思歸的傷口上,一邊仔細觀察着他的神色,見他明明吃痛,卻隐忍不發一聲,她目中微酸,落下淚來,将他的傷口包紮好,看着他道:“你都是為了救我才會被那人砍傷,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船上夜風微涼,她滿頭青絲飛揚,眸中含淚地看着他,淚水不斷打在他的手上,不知為何,李思歸心中微動,不遠處又傳來聲響,魏延道:“那些水匪只上來一半,或許是更多的人過來了。”

他二人奮力一搏,女子不想連累他們,便一直趁機躲避,可目光卻一直追随着李思歸,看他黑衣緊束,一把劍在他手中使得出神入化,身邊不少人都無法近身,可女子見他唇色發白,恐怕已經支撐不了多久。

那些人見無法将這船劫獲,索性便想直接毀了它,船身微震,女子額頭重重碰在船艙上,而後暈了過去。

李思歸奔了過來,将她扶起,觸及鼻間仍有呼吸,這才放心。

不遠處岸邊亮起火光,似乎有人過來,果不其然,魏延早前發出的信號被人察覺,一夥官兵上了船來,魏延仔細查看,卻見帶頭的人竟是李翃,他忙去告訴李思歸。

李思歸沉思片刻,道:“只聽說他前陣子帶兵在城外演練,想必是不曾回去。”

魏延看着他懷中女子,“可他若是看到我們,恐怕不妥。這女子我們不能帶回去,如今李翃已經過來,她的安危不會再有問題,主上您還是……”

李思歸低頭看了懷中女子一眼,而後将女子身體靠在船艙上,他們二人隐在暗處,看着李翃一步步走來。

這場相遇如同水中月,鏡中花,匆忙地甚至不曾留下太多痕跡,李思歸連她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他那時已有王妃,可那只是高後布下的眼線,他從不曾想過他會喜歡上什麽人,對他而言,只有複仇才是最重要的,只是在某個夜裏,他總能夢到一雙淚眸,那淚滴在他的手上,似乎仍能感覺到滾燙,讓他不願醒來。

他從沒想過去尋她,可沒想到兩年之後,在他的府邸,他竟然又會見到她。

她打斷了他的琴聲,如同一只蝴蝶一般撲入他懷中,只一眼,他便認出了她,而她看他的眼神卻是陌生的,原來那場相遇真的是風過無痕,也罷。

可她卻取走了他的香囊,也讓他知道了她的身份,崔赟的甥女,李翃的心上人,蕭嘉禾,她的名字,她們兩人已經走得如此之近。

李翃生辰那日,她想還給他香囊,他也不知究竟是為何會拒絕了,見她在李翃面前不自主的扯了謊,他心中竟有一絲隐秘的愉悅,他不曾刻意,可兩人卻總能遇到,她甚至在高後面前為他解圍。

是什麽時候開始覺察對她的心思呢,或許是發現她的扳指出現在李翃手上時,他胸口有些憋悶,捏碎了一只酒杯,過了很久以後,他才明白他也會嫉妒。

因為高風,他派魏延盯着她的一舉一動,她為了見李翃,竟中了計,她在他懷裏不斷撫觸,他也是男人,竟險些無法自持,他想要她。

為了奪位,他隐忍多年,一年半載對他而言不算什麽,可殿前賜婚之後,她已是睿王的準王妃,他不願再等。

那一夜,他借皇後的名義将她帶進宮來,他用李翃的性命威脅,她含淚應允,即便是用盡手段,他也要強留她在身邊。

或許,終有一日,她會甘願陪着他度過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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