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湛藍的燈光将舞臺上的鶴息沉入了海底,鶴息壓下了帽檐,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歌曲裏短暫的過渡音讓正在尖叫的觀衆紛紛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背景音裏的溺水聲也讓在場人感到無比壓抑,好像也沉溺在了海水裏,沒有新鮮空氣,無法呼吸。
就在這時,鶴息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像是用鴻毛蹭過了耳畔,卻又重到沉進了所有人心裏,給了所有人一個呼吸新鮮空氣的機會,這才讓臺下的觀衆紛紛從夢魇中驚醒,然後不自覺地掐住了身旁的同伴。
緊接着,鶴息的聲音終于響起。
鶴息低着頭,只在鏡頭裏露了半張臉,他冷淡的神色跟歌曲融為一體,處處絕望。
悲哀的歌詞通過鶴息壓抑的聲音傳入每個人的耳裏,吵鬧的現場第一次變得這麽靜悄悄的,好像她們的呼吸再重一點都會打擾到臺上那個正在流失生命的溺水者,而那溺水者又好像真的是一個身患絕症的病人,正在因為無數次的無效治療而失去對生命的渴望。
無助、無奈。
太讓人絕望了。
不少觀衆捂住了嘴,又情不自禁地濕潤了眼眶,甚至有人深陷其中,低聲道:“別放棄啊!人生很美好!”
有人開了頭,之後便有無數人緊随其後——
有感性的觀衆抹了淚,咒罵着:“剛剛不是還這麽燃嗎?救命啊……公共場合我真的不想哭。”
也有人第一次打破對Rapper的刻板印象,在驚嘆着:“原來Rapper也可以這麽溫柔。”
還有會唱這首歌的觀衆不由自主地念出了下一句歌詞:“就這麽結束生命,真的甘心嗎?”
——就這麽結束生命,真的甘心嗎?
鶴息輕聲呢喃,那微不可聞的換氣聲在預示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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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清冷的藍色燈光全數變成了炙熱的橙黃,鶴息在燈光下擡起頭來,鏡頭終于将他整個面部呈現在所有觀衆面前。
那是一張冷寂的臉,燈光在鶴息擡眸的一瞬間映入了他的眼底,明亮又幹淨,是凜冬裏的那分生生不息。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整首歌的氛圍從壓抑絕望變成了昂揚向上,沉入海底的人終于在那抹陽光的照射下充滿了生的希望,他奮力想穿越那道海平面,想獲得新生。
歌曲的速度從慢漸快,鶴息是在用他歌聲裏拔地而起的希望渲染着這個舞臺,驟然燃起的鼓樂也點燃了所有人的熱情,尖叫聲從現場傳入後臺,惹得正在觀看直播的練習生們面面相觑。
一座皆驚。
鶴息成功将觀衆的情緒升華,等到進去副歌時,鶴笙率先接住了鶴息的聲音,緊接着,隊友們一個接一個的彙入副歌。
溫柔沉穩的隊長宋聽安、開朗樂觀的氣氛組組長鐘寒凝、一身傲氣的強者林夏桑、高傲的天才Rapper鶴笙,還有冷酷卻會照顧他們的顧修師兄,他們從舞臺四周紛紛邁向鶴息,頗有種兄弟們互相扶持鶴息的意思。
結束時,燈光暗下,鶴息松了下頭上的帽子,也卸下了身上的擔子,在歡呼聲中跟着隊友們離了場。
他們絲毫沒有停止前進的步伐,整個《凜冬》給觀衆們留下了數不盡的驚豔、震撼、感動。
下場前,他們甚至還能聽見有小姐姐在驚嘆着說:“太好哭了叭!!”
……
“就……完了?”鐘寒凝下了臺也還有點懵,“這就表演完了?”
“不然呢?”顧修掃了一群師弟一眼,沒有吝啬誇獎:“都做得不錯,很棒。”
“真的嗎?那這麽說是不是我也很棒?”鐘寒凝樂了,望向顧修的眼神都快抑制不住那份期盼,俨然一副求誇的架勢。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差點搶拍。”顧修食指點點耳上戴着的耳返,“我聽得一清二楚。”
鐘寒凝失落地垂頭,一頭撞上了隔得最近的鶴息肩膀。
鶴息疼得皺眉:“……”
“行了,這不還沒搶嗎?”顧修話鋒一轉,“都做得很好,但掌握生死的不是我,要投票的觀衆覺得你們不錯,那才是真的成功。不過這輪不淘汰人,你們也別多想,先下去吧,我去導師席就位了。”
“好的師兄。”宋聽安主動點頭,道別顧修後就引着隊友們下臺去了。
只有五個人在的時候是鐘寒凝最肆無忌憚的時候,鐘寒凝摟着宋聽安的脖頸,開心地捏宋聽安的臉,“這段時間辛苦隊長啦。”
“你們也辛苦了。”宋聽安脾氣很好地笑着說,又擡手拿下了鐘寒凝的手臂,側首望向鶴息,“我這個隊長當成這樣,也謝謝你們的幫忙,還有鶴息……”
鶴息擡眸:“嗯?”
“沒什麽,就是覺得你人很好。”宋聽安是真的感謝鶴息這段時間對他的幫助,但又覺得太多感謝的話太過矯情,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打算以後用實際行動感謝鶴息。
鶴息默了半晌,也大概猜到了宋聽安是什麽想法。他倒是沒覺得宋聽安必須感謝他,反正都是隊友,互相幫助是正常的,大家努力将舞臺做到最好就是對彼此最誠摯的感謝了。
“好了好了,都別肉麻了。”鐘寒凝趕緊打住,“不過說實話,鶴息在舞臺上真的太穩了,太牛了太牛了。鶴息,我總算知道莫栩宸為什麽這麽喜歡你了,我也要愛上你了!”
鶴息語氣淡淡的:“你也很肉麻。”
這下,鐘寒凝成功收獲了鶴笙一個高貴冷豔的輕哼和林夏桑一個極其嘲諷的嗤笑。
但無奈,作為《凜冬》組地位最底層的那位,鐘寒凝壓根不敢生氣,只能叫罵着說不服氣,把整個走廊搞得鬧哄哄的。
直到衆人走到了樓梯口,樓梯下方的混亂場景被讓他們停下了腳步和說笑的心思。
鶴息眼尖地看見人群中間的傅星野和白羨殷,倏地就想起在上場前白羨殷的異樣神情,知道這是出了事,立馬就跑下樓去扶了傅星野一把。
這邊的工作人員并不算太多,鶴息只能從工作人員們零零散散的談話中拼湊出傅星野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消息,還傷了腿,而比起癱坐在地上腳動彈不了的傅星野,一起摔下來的江宿垣傷更重。
這會兒大多工作人員也去照看江宿垣了,無奈,鶴息只能跟傅星野一起蹲下身去。
其實鶴息跟傅星野并沒有熟到這種地步,他遠可以像其他更多的練習生那樣束手旁觀,但當鶴息看見傅星野腳踝處的傷時,他就會想起他上輩子發生的那一場意外。
在意外中,他失去了可以讓他起舞的雙腿。
鶴息還沒跟傅星野說上兩句話,那邊的工作人員就過來把傅星野帶走了,無奈之下鶴息只能把接下來的話咽進肚子裏,目送着傅星野離開。
在一群人的背影中,鶴息還能看見白羨殷多跟了傅星野一段路程。再仔細一看,白羨殷臉上的擔心是有的。
至于那擔心裏有幾分是裝的,又有幾分是真心的……
鶴息一哂,轉身往休息室走,沒一會兒宋聽安就帶着人跟了上來,原本還在笑着的團隊全都因為這個意外沉默了下去,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尴尬。
“你跟傅星野很熟?”還是鶴笙打破了平靜,“這麽關心他。”
“一般。”鶴息随口道:“同一個宿舍,說過幾句話而已。”
鶴笙若有所思地點頭:“哦。”
然後鶴笙就沉默着不說話了。
鶴息也懶得搭理鶴笙,進休息室前又擡頭瞧了一眼門框上他離開時動過的三號攝像機。直到收回目光時,鶴息才看見白羨殷快速從他身上移開的目光,和臉上還沒褪去的蒼白。
“鶴息哥你太帥了啊啊啊!!我都被你唱哭了!”莫栩宸吵吵鬧鬧地從遠處小跑過來,眼睛亮晶晶的,眼裏的崇拜都要兜不住了,“我真的好想和你合作!!我都想在明天選小組對決的歌曲時選RAP了!”
“不至于不至于,別拿前途開玩笑。”鄒逸真趕緊勸誡,生怕鶴息真把莫栩宸勾得不知東南西北,要是到時候毀了人小朋友,那鶴息就沒地兒申冤去了。
“以後會有機會合作的。”鶴息也勸了一句,心思卻完全不在這裏,說完就踱步去了卸妝間。
卸妝途中,鶴息心不在焉地聽着練習生們在毫無顧忌地聊明天的行程,心裏想着的卻是白羨殷那個驚愕的表情。
“你好像為了傅星野而惹事了,現在小然導演在叫你過去。”鶴笙走過來,表情不太好看。
他從看見鶴息跟傅星野交談的那一刻就在思考,也感到非常驚訝。畢竟原來的鶴息也不是個會這麽好心的人,可以說是非常自私的,怎麽可能去出手幫助一個不熟的人?
“好,我馬上過去。”鶴息早料到如此,應了聲便快速收拾幹淨準備去見人了。
又見鶴息這麽果斷,鶴笙更詫異了,甚至不由自主的開始胡思亂想。
——偏偏傅星野又是TOP.1,鶴息該不會是慕強吧?
——嘶……這麽看來也不是不可能啊?
鶴笙已經捉摸不透鶴息,當然也不會知道鶴息發現身上被他給貼了這麽一個鬼标簽的後果是什麽。
見鶴息已經揮揮手打算走了,鶴笙又叫住了鶴息。
“诶。”鶴笙指指門外,“你明天選歌,還選RAP嗎?莫栩宸和鄒逸真都想跟你一組,還有些我不認識的,都說想會會你,要不就是說想讓你帶飛。”
鶴息:“……”
鶴笙等了半天沒等到回複,又皺眉催促:“說話啊。”
“看情況吧,說不定由不得我自己選。”鶴息還想等到聽見歌曲的時候再選。
當然,節目組也沒透露下一輪的組隊規則,說不定他到時候真的會身不由己。
作者有話要說:
選個什麽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