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客廳裏的氣氛因為鶴笙的動作而變得有些詭異。

鶴息被鶴笙護在身後,  這才有機會打量起眼前這個剛說了一句“我是你親大哥”後就動手抱了他的人。

眼前的人身姿挺拔,五官端正,氣質極佳,  是會經常出現在金融雜志上的精英打扮,名叫郁長臨,  是郁氏的CEO,  家裏有一個弟弟叫郁懷瑾,是來訓練營多次的歌王,還有一個妹妹叫郁安衾,是和鶴息一起做過蛋糕的影後,最後還有一個失蹤十三年的幺弟,  叫郁錦書。

郁錦書……

跟顧銘忱給他透露的消息一樣。

“鶴息,  你是我們郁家的骨肉,你的原名叫郁錦書。”郁長臨常年征戰商場,早就練就一副冷血淡漠的神态,但盡管如此,此時此刻的郁長臨面對十三年未見的弟弟時,  也會流露出一絲迫切和無助,還有對親人深深的思戀,  和對親人無窮的包容,  “我知道你可能一時難以接受這件名字,  哥哥不強迫你,你想叫什麽就叫什麽,  哥哥都可以依你。”

話音落下,鶴息立刻成了所有人關注的對象。

多雙眼睛正直勾勾地注視着鶴息,每一個人都想知道鶴息會有什麽的反應,也想讓鶴息做出他們想要的回應。

鶴息悶了一會兒,  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後才擡了擡眼眸。

就是這一擡眼讓鶴息看見了年邁養母的殷切的關懷的目光,霎時,鶴息想起了昨晚鶴笙對他說的話。

“小書……”郁長臨喊了鶴息的小名,見鶴息微怔過後仍然沒有對他的稱呼有所反應,便強行讓自己改口喊了小息,以示友好和親密。

就在這時,對郁長臨的敵意還未消去的鶴笙反手拉了一把鶴息的胳膊,然後坐到了沙發的角落裏去,“小叔,過來坐。”

說完,鶴笙還盡地主之誼,讓郁長臨随便坐,別客氣。

郁長臨輕微皺了下眉。

他本來是打算先把鶴息接走單獨談一會兒,然後再觀望鶴家的态度考慮要不要把鶴息送回來,現在坐下了,也就是說鶴家不願意讓他先把鶴息領走了。

畢竟是養了鶴息十幾年的親人們,郁長臨知道現在不适合跟鶴家來強硬的,至少現在不是跟鶴家對着幹的時候,便還是規規矩矩地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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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就叫我鶴息吧。”鶴息坐下,給了對面的郁長臨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大家都這麽喊我,我習慣了。”

聞言,郁長臨苦笑,還是接受了鶴息的選擇。

這時,一位年輕美貌的婦人給鶴譽決使了個眼神,之後便主動笑着為郁長臨沏起了茶來,“我作為鶴息的嫂嫂,鶴息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這孩子就是話少,不是不樂意跟你說話,他還在反應呢!來,先喝茶吧,廚房裏的菜也炒上了,都是些小息愛吃的家常,你也留下來吃個飯吧。”

“謝謝。”郁長臨禮貌地颔首,為了來見鶴息,郁長臨推掉了今天的所有工作,有的是時間,“小息,十三年前是咱們家窮,所以才會被人欺負到頭上,還弄丢了你,哥哥為當時的無能向你表達歉意,希望你能原諒哥哥,以後沒人會欺負你了。”

鶴息沉默地打量着郁長臨,不知道該做什麽回應,只能幹巴巴地回複了一聲謝謝,對于郁長臨的道歉感到有些不适。

之後郁長臨又說了很多,鶴息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那個拐賣兒童的人販子吳于,當年抱走的就是他。

當年,吳于是郁家雇的員工,見過年幼的鶴息,因為底層員工對老板的誤解,吳于錯以為老板對員工好是因為老板家纏萬貫,于是在車禍現場見到鶴息時便起了歹心,偷偷抱走了鶴息。

從車禍現場抱走鶴息後,吳于本來是想和同夥敲詐勒索郁家,但無奈那時候的郁家剛剛創業起手,本身就負載累累,是資金最困難的時候,哪怕吳于的同夥威脅他們弄壞了鶴息的胎記,郁家也一分錢都拿不出來,吳于這才明白這位老板對員工們那麽好,是因為這是老板在雇傭員工時承諾過的,他只是在履行自己的承諾。

因此,吳于本想把鶴息送回去,可這時候的同夥卻突然改變了主意,想賣掉鶴息。吳于于心不忍,卻還是默認了他們的行動。

可就在他們聯系下家的時候,日日夜夜哭着要爸媽的鶴息硬是把第一次當人販子的吳于給哭心軟了。

“無語。”鶴笙翻了個漂亮的白眼,聽鶴息的故事倒是把自己給聽生氣了,“現在知道錯了,當初幹嘛要綁架,這爛人怎麽都洗不白。”

鶴息一哂:“所以他現在被抓走了。”

“那時候的吳于還不叫吳于,叫楊暝。”郁長臨見鶴息沒有表現出太過害怕或者難過的表情,心裏松了口氣的同時又開始心疼起鶴息來,“這些年楊暝一直在國外茍且偷生,還是去年才悄悄回國混進了李麟導演的團隊,一見到你就露出了馬腳,這才被當場抓獲。”

鶴家老夫人就是吳于帶着鶴息逃到業封城的時候出現的,當時還是鶴桓掌權人的鶴家老爺子救下了被毆打得渾身是傷的吳于和鶴息。出于好心,他們把昏迷的吳于送往了醫院,警察剛到,害怕拐賣兒童的事情暴露的吳于就從醫院逃跑,從此銷聲匿跡,留下了一直流着淚的鶴息。

“你當時可能受了驚吓,問你叫什麽名字,你只知道你是小書。”鶴家老夫人也回憶起當時的場景,“我從第一眼就喜歡你,你被楊暝他們弄得髒兮兮的,像只小流浪貓,被我抱在懷裏的時候就抱着我的脖子不停地哭,眼淚都把我的衣領浸濕了,我心疼得要命。”

“咳。”鶴息扶額,有些窘,“媽媽,不要再說了。”

鶴笙也憋着笑,湊過來不停地瞧鶴息的臉,又好奇地上手捏了幾下,一路從下颌捏到了眼尾,還用指腹摩挲了幾番,“你怎麽這麽愛哭,你是怎麽哭的?我記得你哭起來特難看,為什麽我奶奶這麽喜歡?你哭一個再讓我看看。”

鶴息立刻一個眼刀飛了過去,當着衆人的面踩了鶴笙一腳。

“好了好了。”鶴譽決忙不疊地勸,敲了敲二人的腦袋以示懲罰。

看到這一幕,郁長臨也大致了解鶴息在鶴家過的是什麽生活,安心了不少。

“我非常喜歡小息,當場就決定收養小息,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老夫人就坐在鶴息的身旁,也笑着摸了摸鶴息的腦袋,“所以我先将你送去孤兒院住了兩天,又走了關系,很快就把你接了回來。”

“所以章然也沒有說謊,章然曾經也是孤兒院的孩子,跟你認識,知道你叫小書。”鶴笙思索片刻,“所以章然說你臨走前還依依不舍的哥哥就是他……靠,你喊他哥哥?!”

鶴笙心裏頓時就不服氣了。

“我不記得了。”鶴息捏捏眉心,無比痛苦,“不……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

關于被綁架的事情鶴息是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就算是在原主的記憶裏也沒翻出任何一點蛛絲馬跡,倒是對昨天晚上鶴笙說他發高燒的事有點印象。

鶴息的記憶有所缺失,但還不至于将自己的記憶跟原主的記憶弄串,他很肯定那是他本人的記憶,發高燒燒糊塗的人是他,不是鶴笙口中的原主。因為他記得很清楚,在他發燒燒到難受得想哭的時候,有一個人往他臉上呼了一巴掌,不準他哭。他當時就疼得把淚憋了回去,還十分不理解為什麽會被打。

等到他退燒後清醒過來時,就只剩下他獨自留在醫院裏,周圍有看熱鬧的群衆在說他可憐,因為被爸媽抛棄,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送往了當地的一家貧窮的孤兒院,過上跟一群哥哥姐姐搶食物的日子。

鶴息猜想那位打他的婦人就是他的親生母親,這也是他對親生父母的唯一一點記憶,所以将這件事記得非常清楚。他辛辛苦苦找親生父母,就是想當面問他們為什麽要把他丢在醫院裏。

“不記得了也沒有關系。”郁長臨起身過來蹲在鶴息的身前,“你和我流着相同的血液,不管你去到哪裏,你都是我們家的小幺,你身後有郁家,郁家永遠都歡迎你回來。”

“你要搬走嗎?”鶴笙捉住了重點。

此話一出,一直緊繃着神經的老夫人終于再也繃不住,低着頭抱着鶴息簌簌地落下淚來,一邊哭着,一邊哽咽着說媽媽舍不得小息。

鶴息小心翼翼地替老夫人擦拭着淚水,穩定住老夫人的情緒後才扭頭看向了一直蹲着的郁長臨。

這一刻,鶴息發現郁長臨擡頭看他的模樣好像跟他記憶裏某一影子重合了。

在記憶裏,他站在石階上,站得高高的,有一個帥氣的哥哥手裏拿着五顏六色的彈珠,正蹲在地上得意地擡頭看着他,好像是要他誇獎,而在這個哥哥的身旁,一個長相精致的小姐姐也正在不顧形象地跪在地上撿彈珠,小姐姐的旁邊還有一個一臉嚴肅的小哥哥,這個小哥哥應該是剛輸掉了彈珠,滿臉的不甘心。

鶴息一愣,蹙起了眉。

這不是原主的記憶,是他的記憶。

只是這一段記憶太過模糊,他一直當這三個哥哥姐姐是他原來世界裏孤兒院中的哥哥姐姐們。

現在仔細一想,他所在的孤兒院裏哪裏會有這種娛樂活動,哥哥姐姐們怎麽可能會這麽輕松自在。而且,他成名後回孤兒院看望過一次,卻沒從負責人那裏得知那三個哥哥姐姐的消息,準确的說,這個孤兒院裏從來沒有過這三個人。

那他的記憶裏為什麽會有這三個人?

鶴息不解,在心裏某個猜想越來越明顯的時候快速挪開了和郁長臨對視的目光,轉移了話題。

“暫時不搬吧,明天還得回訓練營。”鶴息幹巴巴地回應,“我想出道。如果這次成功出道了,我想接受公司的安排,半工半讀,到時候回家的時間會很少,如果不能出道……不能出道的話就到時候再考慮吧。”

鶴息暫時沒法給兩家人是否要搬離鶴家回到郁家的回應,目前回訓練營是最穩妥的回答,他還沒想過不能出道後的路要怎麽走,現在只能先穩住兩家人的情緒,留給自己更多考慮的時間。

郁長臨也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又疼愛地幫鶴息順了順頭發,“你想做什麽哥哥都會支持你,祝我的小幺比賽加油。”

“謝謝……”鶴息抿了下唇,又說:“謝謝哥。”

霎時,郁長臨沉着嚴肅的臉柔和了一片。

“說實話,我很感謝這個節目,不然我還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你。”郁長臨有些慶幸,“你另外兩個哥哥姐姐應該見過了,什麽時候也見見爸媽吧?”

鶴息想起那兩位被節目組白嫖數次的大佬,正要開口,郁長臨就自己出了個主意。

“你比賽的時候,我可以帶着爸媽來看你的舞臺嗎?”郁長臨想了想,“可以讓你的朋友們知道我們是你家人嗎?你的另外兩個哥哥姐姐因為工作沒能來,爸媽也都不方便,但他們很想你,平時都在招呼朋友們給你投票來着,你姐跟你家老板是朋友,還經常抱怨老板不給你投票。”

“老板怎麽可能給我投票。”鶴息吐槽,試想了下當訓練營的練習生們知道某個歌王某個影後是他親哥哥和親姐姐後的場景,發現他可能會控制不住練習生們激動的心情,又想起網絡上對他的評價,頓時有些尴尬,“而且我的舞臺也沒那麽好……”

郁長臨失笑,又把鶴息的腦袋毛揉亂了,連聲說鶴息的舞臺好得不得了,要是再純一點就更好了。

鶴息:“……”

就是《Gloaming》的舞臺有點欲而已,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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