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顧銘忱被鶴笙說服了。
準确的說, 是被鶴笙口中的鶴息的實力說服了。
接下來的三天衆人就是在不斷的寫詞和寫曲中渡過,直到完完全全把所有曲本和詞本都交給鶴息後,衆人才開始一起編起舞來。
《落凰》的曲風就跟它的名字一樣, 跌落人間的鳳凰雖讓人哀嘆不已,但盡管如此, 這只鳳凰也非常磅礴大氣。
聽說這是賀妄席被人從霸榜半年的榜單上拽下來的時候心情郁悶随便寫着玩玩兒的, 寫出來後就覺得丢人,因此一直沒用,後來時代更替,賀妄席重新霸榜,這歌就一直擱置了, 聽說節目組需要才送給了節目組, 讓一群小朋友随便玩。
鶴息又聽說,那個把賀妄席從榜單上拽下來的人,就是他郁家的三哥,郁懷瑾。
鶴息:“…………”
“啧啧啧。”鶴笙聽八卦聽得一陣唏噓,“賀前輩要是知道是你玩這首歌, 你猜他會怎麽樣?嗯?郁懷瑾的小幺?”
“別叫我小幺……”鶴息扶額,“我覺得, 賀前輩應該不至于把版權收回去。”
畢竟星烨的老板可寒酸, 約個會都要蹭別人游樂場的煙花, 能白嫖的東西一定要白嫖到手。
“怎麽,你哥能叫你小息跟小幺, 我就不行?你不也是鶴家的小幺?我就叫。”鶴笙十分惡意,“小幺、小幺,小幺。”
鶴息:“……”
幼不幼稚!
鶴息憤憤地瞪鶴笙,嫌煩地戴上了耳機, 抱着詞本走了。
鶴笙不依不饒地黏上去,正要再喊,迎面而來的章然就讓他噤了聲。
前方,章然被他的隊友們擁簇着,正笑着跟隊友們打鬧,跑得飛快,應該是沒注意到前方有人,腳步一直沒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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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鶴息似乎是在仗着鶴笙跟在身旁,正兩耳不聞窗外事地低着頭看詞曲,帶着耳機更是什麽都沒聽見。
眼看雙方就要撞上,情急之下鶴笙側身拉了鶴息一把,直握着鶴息的雙臂将鶴息貼在了懷裏,再一伸手就跟背後抱一樣了。
“幹嘛?”鶴息總算擡頭。
“快感謝我。”鶴笙被不設防的鶴息踩了一腳,正疼,“沒我的話你會被撞飛。”
聞言,鶴息回頭瞧已經遠遠離開的章然等人,恍然大悟。
見鶴笙正邀功,鶴息沉默片刻。
其實鶴息的耳機裏根本沒有聲音,早在章然等人說說笑笑從拐角出現的時候鶴息就已經注意到他們了的,結果沒想到正要避讓,鶴息就被鶴笙強硬地拖到了一邊。
為了不讓鶴笙老揪着這事不放,鶴息還是象征性地應了一聲,“謝謝。”
鶴笙滿意地點頭,歡喜之色溢于言表。
鶴息失笑,心說這家夥真好哄。
誰知剛過了沒兩秒,鶴笙就又扯出一個笑來,帶着十足的惡意,“不客氣,小幺。”
鶴息:“……”
煩不煩。
鶴息轉身不想再搭理鶴笙,但越想越氣,便打算給鶴笙一點教訓。
有了這個決定後,鶴息立刻将手肘往後方一捅。
鶴息很少動手,但一動手就能讓對方再也不敢招惹他,比如現在這帶着幾分力度的一肘能直接讓鶴笙疼上一晚上。
可意料之中的悶哼沒有到來,反倒是他的手臂被鶴笙牢牢捉在了掌心裏。
再回頭時,鶴息就看見鶴笙得意地朝他挑眉。
那張帥氣的臉好像在說“你還有什麽招式通通拿出來吧,我讓你幾招”,一副我很大度、從不欺負弱小的模樣,拽得不行,偏偏做出這幅模樣的時候手上卻一點都不松懈。
鶴息掙了掙,竟然發現被鶴笙握在手中的手臂幾乎動彈不得。
無奈之下,鶴息也懶得掙紮了。
反正也不疼,鶴笙也不敢真把他弄疼。
鶴笙問:“還搞不搞偷襲?錯了沒?”
鶴息配合地說:“錯了。”
“那你說,”鶴笙頓了頓,“說,哥哥放過我吧。”
鶴息眼皮一動,擡眸,臉不紅心不跳,“放過我吧,哥哥。”
鶴笙:“……”
十七歲的鶴息在星烨已經算年紀小的那一波了,鶴笙就曾經聽到過有練習生在讨論鶴息的時候臆想過被鶴息乖乖叫哥的場景,可惜他們覺得鶴息太不好接觸了,也沒敢跟鶴譽決稱兄道弟,随便口嗨兩句就沒有然後了。
鶴笙之前不是沒讓鶴息喊過哥哥,結果那次可能是因為心裏裝的事情太多,聽了後也沒多大感覺,以至于現在猛的聽見鶴息說“放過我吧,哥哥”,鶴笙竟然覺得鶴息有點……
乖?
那行吧,看在你這麽乖的份上,就饒了你吧。
鶴笙滾了滾喉嚨,老老實實松了手。
剛松手,鶴笙還能感受到鶴息身上的餘溫,弄得他手心不住地發燙。
鶴笙搓搓手心,到底也沒好意思再貼到鶴息身上去找點冰涼的地方降溫——比如鶴息的腰腹,和漂亮的脖頸什麽的。
鶴息瞥了鶴笙一眼,不知道鶴笙腦子裏又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轉了轉手腕,反手就糊了鶴笙一臉的曲本。
“走了。”鶴息收回手,頭也不回,“顧銘忱他們跟師兄都在教室裏等着驗收曲子,別在這兒浪費時間。”
鶴笙摸摸鼻尖,跨步跟上了。
……
教室外,幾個隊友果真早早就等候在此,每人手裏還拿着鶴息昨天才完成的曲子。
“你們終于來了,馬上就到我們了。”段魈蹦噠到鶴息身邊摟住鶴息的肩膀,“聽說這次因為時間太短,每個組的曲子和詞都做得不怎麽樣,只有章然那個小組被誇了詞,其他全軍覆沒,你看裏面,樸安名他們隊的結果也不怎麽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掉出出道組影響心态了。”
“不怕。”鶴息看見教室裏表情的不太好的師兄們,“我比他們都有經驗。”
“嘿嘿,我也相信你。”段魈昨天聽了鶴息融合的全曲後就完全被鶴息折服,就差把“鶴息頭號粉絲”幾個大字印在額頭上了。
“肉麻。”鶴笙不爽地罵了一聲,把段魈的手從鶴息身上打了下去,争所有物似的再次把鶴息攬入懷裏,還要找着借口,“鶴息不喜歡被別人摸,你別動手動腳。”
段魈很想翻個漂亮的白眼,心想鶴笙真雙标。
鶴息習慣了,壓根不想動,等了一會兒就見樸安名和他的隊友們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
作為一個非常熱愛音樂的人,樸安名能喪成這樣還真是難見。
看樣子這次的考核十分嚴格。
與此同時,裏面的工作人員也在喊着要《落凰》的成員們進去驗收成果了。
《落凰》的隊長是顧銘忱,當顧銘忱将曲詞都交到師兄們手裏時,整間屋子裏的氣氛瞬間凝結,只剩下了錄音機裏在播放着他們今天下午錄的《落凰》的初版。
播放初期,師兄們的臉色還算正常,甚至有點欣喜的意思,但到鶴息的part播出時,以寧安為首,幾個師兄都皺起了眉。
見狀,顧銘忱難得有些忐忑,眼睛不錯地盯着前面幾個師兄看;天涵柳也很緊張,生怕他寫的詞會被師兄們挑出來罵;段魈的面上沒心沒肺的,眼睛雖在亂飄,但一直在跺的腳卻從沒停過;鶴笙就比他們好多了,硬是一點都不怕,就是有點疑惑鶴息的part是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師兄們聽到那裏時會是這種表情。
至于鶴息……
鶴息在發呆。
“你們這個詞,是誰寫的?”安寧手裏拿着兩份詞,表情不太好。
“我們原則上是自己的part自己寫。”顧銘忱回答,“不過也不全是,段魈的是天涵柳負責,鶴息負責自己和鶴笙的曲,鶴笙負責自己和鶴息的詞。”
“你寫的?鶴笙?”顧修看向鶴笙,眉眼間盡是不贊成的責備之意,“鶴笙,‘從溫澤市的小院到無名之城的孤兒院,十三年後死而複生’這段,包括接下來屬于鶴息的這一整段,也是你寫的?”
“這是我改過的。”鶴息也發現顧修的表情有點不對勁,趕緊接過話茬,“是有什麽不對嗎?師兄?”
鶴笙原本将這段寫成了鶴息的經歷,但鶴笙了解的是原主,寫的是原主的一生,鶴息接過後就改成了他本人的經歷,無名之城指的就是他之前所在的另一個世界,死而複生這個詞有一語雙關的意思,對鶴息來說當然說的是字面上的意思。只是在鶴笙眼裏,“死而複生”指的是他的改變罷了。
鶴息不覺得這段歌詞有什麽問題。
直到顧修讓鶴息接過另一張歌詞單之後,鶴息才明白,他們為什麽會是這種表情。
“從媽媽肚子裏呱呱墜地,孤兒院就成了我生命的全部,從撫養我長大的孤兒院到接納我的星烨,十三年後我重獲新生……”
後來的一大段幾乎跟的詞鶴息一模一樣。
鶴息再定睛一看,署名,章然。
除了惡心,鶴息已經沒法用任何詞語來形容章然了。
“先結束錄制吧。”寧安示意已經驚呆的工作人員們,溫言細語地說:“鶴息,我們不會先入為主,但我們還是想讓你給個解釋。你和章然的這兩段詞都很好,一會兒章然來了,咱們再仔細談這件事好嗎?”
聽到這裏,鶴息一顆心沉了下去。
難怪章然跟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這麽高興,原來是被師兄誇獎了。
可是他該怎麽解釋?
解釋這是他的人生,章然偷的不僅是詞,還偷了他的人生嗎?
那無名之城怎麽解釋?原主待過的孤兒院分明就在業封城。死而複生又怎麽解釋?說他十三年後重新做人了嗎?誰信?
現在一切解釋都沒有用,鶴息只能呆呆地等着章然到來。
等了一會兒,章然就一臉茫然地被工作人員請進了門。
章然一見鶴息就心虛地偏過了頭,偏偏還要仰着笑裝傻,無辜地沖着師兄們問:“怎麽了?”
顧修把兩份歌詞攤在桌面上,冷聲道:“你們二人的歌詞,都解釋解釋是怎麽創作的。”
章然一臉茫然地拿起兩份歌詞,看見鶴息歌詞後瞬間變了臉色,“這是怎麽回事?!鶴息,你……你不能因為你跟我在同一間孤兒院待過,你就偷我的人生啊!這是我的人生,我可以讓孤兒院的老師們做主,他們記得我的!”
生生把鶴笙氣笑了。
鶴笙示意鶴息冷靜,率先起身,按耐住動手的沖動,“初版是我寫的,現版是我親眼看着鶴息改的,我來回答。小偷,你還是閉嘴吧。”
章然不滿:“什麽小偷……”
“我們《落凰》的寓意很簡單,它整篇詞和曲用最庸俗的說法就是涅槃重生。”鶴笙翻看着歌詞單,“‘從溫澤市的小院到無名之城的孤兒院’這句,寫的是鶴息被綁架犯從親生父母手中綁走的昏暗日子,因為鶴息出生于溫澤市,跟後面‘滿身塵埃的珍珠’這句對應。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鶴笙說着說着竟然笑了起來。
章然呆愣地搖頭,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意思是,他哪怕滿身灰塵,髒得不成樣子,在我們鶴家眼裏,他也是幹幹淨淨的,是我爸,我爺爺奶奶捧在手心裏的珍珠。”鶴笙又将歌詞單舉到章然眼前,“而‘十三年後死而複生’這句,我沒有寫主語,那是因為這裏寫的是他離開鶴家,找到親生父母,因此他和親生家庭都‘死而複生’。你呢?你看着你的詞,能解釋得出來創作靈感嗎?”
“親生家庭?”章然驚愕,反應過來失态後瞬間憋紅了臉,沉默了半晌才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來,“我寫的是我的人生,怎麽不能?”
“那你前後文能聯系嗎?”鶴笙追問,不客氣地打擊章然,“你在孤兒院長大,你的人生太平淡了,誰會偷你的人生?”
這下,章然死死盯着手中的歌詞單,完完全全反駁不出一句話來了。
意外拿到初版時,他故作聰明地将鶴息的人生改成了他的人生,以為可以裝作巧合打着哈哈順利過關,再不濟也是重新寫詞,畢竟他們的人生非常相似。
反正都是寫人生,難免會撞不是嗎?
“你抄的這個版本是我最初寫的版本。”鶴笙嗤笑一聲,嘲諷至極,“我寫的是,‘從被接回家,這個名字就成了我生命的全部,從溫澤市的小院到業封城南的孤兒院,十三年後死而複生’,當初拍了稿子的特寫,敢不敢看?”
說到這裏,章然就再也沒有解釋的必要了。
“蠢貨。抄都不會抄。”鶴笙鄙夷地斜了章然一眼,将歌詞還給師兄們等師兄判斷,一邊往回走,一邊還要漫不經心地打擊着章然自卑的心靈,“鶴息是在夜間也能發光發亮的夜明珠,而你,章然,你以為你偷了詞就能偷掉鶴息的人生嗎?你算什麽?哦,忘了說……”
鶴笙回頭,四目相對。
鶴笙無所謂地聳聳肩,雙手插兜,似笑非笑地盯着章然蒼白的臉色,“你敢這麽抄,不會是因為你還以為鶴息跟你一樣,是個孤兒吧?”
剎那間,章然臉上再也沒了血色。
見狀,鶴息走到章然跟前,目不轉睛地盯着章然煞白的臉。
鶴息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但那眼神裏,盛着數不清的鄙夷,不屑,像看一袋垃圾,更像看一個小醜。
在章然眼裏,鶴息就是在一聲不吭地辱罵他,在不動聲色地将他扒皮剔骨,在一拳又一拳的将拳頭落在他的自尊心上。
四周還有別的練習生在驚訝地看他,還有師兄在失望地看他,更有工作人員在盤算着該怎麽處理他。
章然被盯着渾身發抖,終于控制不住,率先朝鶴息動了手。
驚呼聲響起。
章然拽住鶴息的衣領,眼角餘光裏還能看見剛剛還瞧不起他的鶴笙霎時變了臉色朝這邊跨步而來。
章然一時有些得意。
可章然還沒來得及揮拳,肚子上就傳來一陣鈍痛。
接下來就是一陣天旋地轉眼冒金星,等到眼前再次清晰時,他能看見的只有白色的天花板,和一盞孤獨的白熾燈。跟他十幾年的人生一樣,一片空白。
直到鶴息的臉再次出現在視線中。
章然的眼眶濕潤,眼神裏帶着嫉妒,“為什麽每一次擁有家人的孤兒都是你,為什麽你剛來孤兒院就能被接走,如果當初鶴家接走的人是我,那該多好。”
“因為我是為了被爸媽領養才去孤兒院暫住了兩天。”鶴息收回腳,把章然拎起來,一字一句道:“我跟你,從來都不一樣。”
章然哽咽着:“可是全世界都知道你不是鶴家親生的,你應該也跟我一樣,成了孤兒才對。我們孤兒院的人,從來沒找到過親生父母,你應該也是,這樣才對。”
聞言,鶴息低聲笑了,原本捏緊的拳頭也沒有再次落下去,只是将章然扔到了一邊,随手攔下了氣急的鶴笙。
“不好意思,我的親人應該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多。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一個一個告訴你。”鶴息側目,“我有兩對父母,一對是鶴桓的董事長和董事長夫人,一對是郁臣的創始人。”
光是這四位的身份說出來,就已經足夠吓人了。
可鶴息還不算完。
章然偷了他的詞,偷了他的人生。
他要告訴章然,他的東西不是那麽好偷的。
“我還有幾個哥哥姐姐。”鶴息端的是毫不在意的模樣,可嘴裏說出來的名字中任意一人都是所在領域中的頂尖人物,“一個是鶴桓的掌權人鶴譽決;一個是郁臣如今的首席執行官郁長臨;還有一個哥哥叫郁懷瑾,你曾經還cover過他的歌;最後還有一個姐姐,叫郁安衾,聽說是你女神?”
話音剛落,鶴息看見不遠處規矩坐着的段魈一臉詫異地扭頭看向天涵柳,嘴上在說着“我靠,這麽多大佬”,然後被天涵柳驚慌失措地捂住了嘴。
鶴息一哂,最後一把拽過鶴笙。
“這是鶴笙,大家都認識。”鶴息撫摸鶴笙的後腦,像安撫一只炸毛的大型犬科動物,“他是我的前任侄子,我的……”
“最後一個現任哥哥?”鶴笙快速接嘴。
鶴息一怔,倏地就被鶴笙逗笑了。
他本來想說鶴笙至始至終都是他的假侄子,畢竟他當鶴譽決為哥哥。
可當鶴笙說出“現任哥哥”時,鶴息又覺得哄哄這個被迫喊了十幾年同齡假小叔為小叔的可憐暴暴崽也不是什麽大事。
按年齡算,鶴笙确實比他大。
那就,喊喊呗?
“嗯。”鶴息故意捏了幾下鶴笙的後頸肉,“他也是我現任哥哥。”
鶴笙敏感地縮縮脖子,心滿意足了。
作者有話要說: 遲早給你弄成現任男友。
感謝在2021-09-04 13:30:30~2021-09-05 13:55: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2568206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晨光下的塵埃、chuya 5瓶;山蒼、季唯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