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俊郎君

早上臨近出發時,不但多了一個聶茹茵,也多了一個唐子瑤。

唐子瑤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梳着雙飛髻,多了幾分嬌媚成熟。一襲鵝黃色的抹胸衣裙,輕紗披在肩頭,比平日的嬌俏多了幾分小女子的嬌柔。

如此盛裝打扮,她全然不顧聶茹茵的面子,在大門口便笑着開口道:“憑什麽我一個嫡親姑娘要留在府裏,反倒是外人可以去?”

聶茹茵臉色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雖然也是打扮過的,卻沒有平日的明媚,只能說是齊整。

唐子嫣多看了她幾眼,看來聶茹茵要跟着去太子妃的賞花宴,并非是勾、搭別的如意郎君。

唐子瑤說罷,挽着唐子嫣的手臂,親親熱熱地道:“三姐姐,我與你一道。”

唐子茗瞥了聶茹茵一眼,帶着自家的丫鬟上了馬車。

李霖敏梳着時下流行的貴女發髻,朱紅色的高腰衣裙遮掩住她凸起的肚子,顯得端莊賢淑。只是她到底年輕,這個裝扮更多了幾分老氣。

她見眼下氣氛有些僵了,只得揮揮手讓人多準備一輛馬車。

唐子茗是不屑于跟李霖敏同車的,更別提聶茹茵了。唐子瑤跟聶茹茵不對付,只得多準備一輛,免得途中多起波折。

聶茹茵低着頭,乖乖上了臨時備下的馬車,倒沒像平日那樣露出委委屈屈的小媳婦摸樣來。

唐子瑤見狀,冷哼道:“三姐姐看着吧,這位表小姐非要跟着去,又不知道想要弄出什麽幺蛾子來。”

唐子嫣笑笑,并不接話。說起聶茹茵的遠親,倒是跟唐子瑤的血緣最是親近一點。聶茹茵以前像小跟班一樣跟在唐子瑤身後,小心翼翼地讨好她。

唐子瑤從來都看着聶茹茵不順眼,喜歡的時候就允許她跟着,不高興的時候就直接不給面子地駁斥一頓。

其實聶茹茵大不必如此,熱臉貼着別人的冷屁股。歸德侯府不差多養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兒家,不過是多給一份嫁妝而已。聶茹茵在府裏有丫鬟婆子伺候着,跟別家的小姐沒什麽差別。

偏偏她老是喜歡跟在唐子瑤身後當小跟班,把自己的位置放得極低。原本也是個主子,卻把自己看作是丫鬟,誰能對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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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作踐自己,也就別想着其他人能把她看高幾分了。

太子府足足有兩個歸德侯府還好大,西邊還設有馬場,聽說京郊有兩個溫泉莊子,底蘊深厚。

太子妃的年紀不小,依舊風韻猶存,年輕時也是盛贊一時的貴女,眉宇間的淩厲早就被時日打磨得收斂了不少。烏發都梳了起來,鑲着紅寶石的頭面褶褶生輝,貴氣十足。

“可盼着歸德侯府家的四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來了,”太子妃身邊一位貴婦人看見李霖敏一行人,拿着折扇笑眯眯地道。

太子妃也點頭附和:“可不是了,都說歸德侯寶貝幾個女兒,都不讓她們出來走動走動。瞧瞧,這些美人兒在府裏可是憋悶了。”

李霖敏帶着她們行禮後,謙虛地笑笑:“不過是些皮猴兒,當不得太子妃謬贊。”

看了一圈,太子妃倒是奇怪了:“不是說歸德侯家是四位姑娘,怎麽多了一個?”

李霖敏有些尴尬,低頭解釋道:“這是二太太的遠親,已經準備說親了,趁着成婚前帶她出來走動走動,見見世面。”

太子妃随意點了下頭,不甚在意,身邊那位貴婦是個有眼色的,連連笑着熱鬧氣氛:“都說歸德侯府會養人,看看這些姑娘家哪個不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的?”

唐子嫣擡頭飛快地瞥了那貴婦人一眼,年紀與李霖敏差不多,霍嬷曾提起過,只怕就是那位太子妃的媳婦了。

這太子年及不惑,早早就被立為太子,如今在太子的位置上足足坐了将近四十年。皇上還是老當益壯,也不知道這太子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登基。

即便以後登基了,只怕也是做皇帝也不長久了。

皇帝長孫也娶了媳婦,便是這位開國縣公的麽女曾湘玉。雖說是最小的女兒,卻并非攪蠻任性,長袖善舞,很得婆家太子妃的喜歡,在她面前也很說得上話。

如今看來,确實如此。

這位開國縣公的麽女,肚皮也争氣,連生了兩個男孫,甚至太子都對她十分滿意。

不少貴婦人附和曾湘玉的話,氣氛登時熱鬧起來。

“我們只顧着說話,倒是忘記侯爺夫人身子重了,嬷嬷趕緊扶着坐上來,姑娘們就出去玩兒,別拘在我們跟前了。”曾湘玉一疊聲地吩咐,李霖敏感激地再三謝恩後才在隔着曾湘玉兩個位置的下首坐下,悄悄松了口氣。

太子妃素來強勢,又是家中嫡女,不好相處。幸好有個好說話的媳婦,總是熱絡氣氛,這幾年跟各家貴婦人的關系也融洽了不少。

“對了,幾個姑娘們去馬車打馬球了,聽說歸德侯府的四小姐最善騎射,不如是露兩手?”曾湘玉笑眯眯地說着,把唐子瑤給誇得臉頰通紅。

只是唐子瑤有些為難了:“夫人,我沒準備騎裝……”

“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府裏多備下了幾套,只管讓人帶着去挑上一件。”曾湘玉早有準備,免得小姐們玩耍後滿身香汗淋漓,也沒一件替換的衣裙。

唐子瑤連聲道謝,高高興興地打算去馬場露一手,臨走前不忘招呼唐子茗和唐子嫣:“大姐、三姐,要不要一起去?”

唐子嫣連忙搖頭:“不了,我的騎射一般,就不去獻醜了。”

唐子茗猶豫了一會,卻點頭了:“也好,我跟着四妹妹去瞧瞧。”

她這一開口,吃驚的不止唐子瑤,還有唐子嫣。

天知道唐子茗有多喜歡幹淨,從來穿的衣服都是白色居多。今兒一襲雪白的抹胸紗裙,也只是在袖邊和裙擺用黑線繡了幾朵祥雲,添了幾分雅意,沒有那麽素淨罷了。

“那敢情好,我還沒領教過大姐姐的騎射如何呢。”唐子瑤很快收了吃驚的表情,笑吟吟地挽着唐子茗的手臂走遠了。

唐子嫣無奈地搖頭,唐子瑤看來是一心想要把唐子茗比下去了。

她自然不敢到處亂走,說是賞花,只敢在附近的亭臺樓閣裏轉轉。後院的花開得好,看樣子是精心打理過的,一大片的紅色海棠,十分令人驚豔。

唐子嫣不知不覺走入花海中,蹲下仔細一嗅,芬芳撲鼻而來。

“……你怎能如此待我,那是我們的孩兒。”

遠遠傳來一陣尖銳的女聲,唐子嫣皺眉,顯然碰到了不該碰見的人。

她擡頭悄悄張望,果真是聶茹茵。

在聶茹茵跟前的,可不就是紀雲?

太子妃的花宴,紀雲居然也來了,看得出歸德侯對他多有看重。

聶茹茵顯然是打聽過了,所以才會厚着臉皮跟來。

唐子嫣皺了皺眉,聶茹茵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到處都是貴人,随便驚擾了一個,她都有苦頭吃的,居然敢在這裏撒潑?

紀雲一襲月白色的長袍,顯得十分俊秀,弄弄的書卷氣,平日眉宇間的柔和早就被厭煩代替:“我用心苦讀,便是想金榜題名,好風風光光娶你。難道你想有朝一日,成了官夫人,卻被人在背後戳脊背嗎?”

聶茹茵雙眼含淚,小臉上滿是不甘:“我不是有意為難,只是這麽久了,你一次都沒來看過我……我以為你不要我了,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

紀雲緩和了臉色,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侯爺大發雷霆,我也是為了以後在努力。你再多忍耐一段時日,可好?”

聶茹茵撲進他的懷裏,揪着紀雲的衣裳低低啜泣:“那我等着你八擡大轎娶我回去,不要辜負我好嗎?”

唐子嫣聽得牙齒都要酸掉了,這種話也就聶茹茵說得出口。

不過她更覺得,只有母豬才會相信男人的承諾。

紀雲說得夠動聽,但是金榜題名後,要是有高門的貴女看上了他,他又怎會在意一個小小的聶茹茵?

誰讓聶茹茵一開始,就不顧一切地把自己賠進去了。如今說了算的人,就輪不到她了。

紀雲柔聲安慰了懷裏人片刻,直到聶茹茵的眼淚沾濕了他胸前大片的衣襟,這才算是被勸住了,依依不舍地用帕子擦着淚珠一邊走遠了。

看着聶茹茵終于走了,紀雲松了口氣,厭惡地看着胸前的濕潤,趕緊讓侍從去找來小厮,只道是不小心被茶水潑濕了,去客房換一身衣裳了。

等兩人終于走了,唐子嫣才慢慢站起身來。拍掉裙擺沾上的花瓣,她微微蹙眉。幸好這附近只有自己恰好經過,若是太子妃或是其他貴女和貴夫人看見了,歸德侯府的面子怕是要丢盡了。

只是不等她慶幸完,冷不丁看見不遠處一道影子,唐子嫣不由詫異地擡起頭來。

幾步開外,一個高大的黑袍男子站在大樹後,緩緩走來。

來不及欣賞男子俊美無雙的容顏,唐子嫣只能暗道一聲糟糕,也不知道這人站在大樹後看了多久的笑話。

她低下頭,盯着男子黑袍衣擺上用銀絲刺繡的祥雲花紋,猜測着這人的身份,輕聲警告道:“公子,非禮勿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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