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趙夏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李明申, 自家老公就是做工程的，她作為妻子，還需要劉海濤指點, 實在有些羞愧。
對于建築這個行業, 确實是趙夏卿的短板。
李明申雖然很忙, 卻也很少跟她講工作上的事。
再加上姐姐本就是這個行業, 等閑的時候沒少被拿來比較，趙夏卿骨子裏有些不自信, 就特別排斥相關話題。
在市裏安排妥了吃飯的地方，幾人便坐車離開。
讓趙夏卿搬磚自然是不搬的, 李明申帶她過來, 一來呢，是想讓她了解自己的工作, 二來呢，也是增添一下她這方面的素材。
路上的時候李明申業務繁忙，電話接着一個電話的打。
平常趙夏卿很少關心，許是剛才有所感觸，就屏住呼吸，靜靜聽他跟電話裏的談事。
“……福建那邊等奠基儀式開始再說吧, 不着急, 我前兩天本打算過去一趟, 行程沒安排好, 只在電話裏跟投資人聊了聊, 對方意向挺大的，投資人目前只出1000萬, 一千萬的話, 我墊資就太多了, 後期還需要談判……”
“……最近确實有點累，所以想轉行，過安穩點的日子，不是什麽大生意，做砂石子代加工……方案是我出的，到時候需找個負責人管理，我只分成，至于怎麽分成到時候還要面談……”
那邊不知說了什麽，李明申便低低笑了起來，大概有些疲倦，擡手捏了捏眉骨，“……老何跟你講了？你手頭流動資金多的話，可以考慮一下，我們現在拉投資人呢，機不可失……”
老何自然就是何許尤，趙夏卿雖然不知道電話裏是哪位，認識李明申又認識何許尤，那大概率是以前的老同學。
這會兒又聊到投資款，李明申聽對方說了一個數，抿唇就笑了：“幾百萬？你開玩笑啊……我們是大規模融資，先在東辰市試點，然後再全國複制……當然不在東辰市拉投資，這邊經濟發展不行，企業沒幾個有這麽多錢的……”
等電話講完已經差不多要到飯店，李明申挂斷電話，才有精力關注趙夏卿。
側頭看了看她，見她盯着自己，于是就笑了。
“看什麽呢，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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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申要轉行，趙夏卿還是第一次聽他嘴裏說出來，這轉行轉的挺突然的，畢竟在如今這個行業呆了七八年，資源人脈都在這一塊兒，轉行業并不是明智之舉，倘若不是迫不得已，很少有人邁出這一步。
自然要問他：“你真的要轉行？為什麽？”
李明申看一眼窗外，胳膊架在腿上晃了晃捏着的手機，神色平淡地說：“累了，不想再做工程了，就像你說的，一年到頭在外面出差，呆在家裏的時間很少，買了別墅也是給阿姨住。”
趙夏卿那時候不過是随口調侃，難不成，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他是因為這個才轉行的？
搞得自己瞬間不好意思，低下頭清了清嗓子。
“……你要想好。”
“我知道。”
男人又看了看她，沉默一段時間，等這邊到了飯店，他們一左一右下車。
李明申上了臺階，下意識回頭看她腳上，平常見她穿高跟鞋慣了，這才想起兩人上午是去的工地，她腳上穿的是一雙平底小白鞋。
所以擡起來的手頓了頓，轉而掏進自己褲兜。
趙夏卿看出他的動作，也知道他剛才是想扶着自己上臺階，臨時又改了注意。
負責人去确定吃飯的房間，讓他們在大廳裏坐着等候，劉海濤去停車還沒回來。
所以大廳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服務員端了兩杯煮好的紅棗菊花茶，放在面前的圓桌上，桌子上還有一盤新鮮水果，橙子和荔枝之類。
趙夏卿這會兒才渴了，紅棗菊花茶的溫度正好，于是端起來抿了一口。
坐在對面的男人雙腿交疊，靠在對面的沙發上，一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等趙夏卿這邊抿了兩口茶，杯子放回桌子上，男人才再一次開口——
“明天我又要忙起來了，江蘇那邊的工地要開，我得過去一趟，老何那邊自從我改了方案，現在推進的也特別快，手裏握着400多個合同，乙方那邊一直催進展，催的他焦頭爛額，等我指定下一步方案，我要找投資方，還要找廣告公司，還得跟廠家那邊的老板見個面，吃頓飯，所以我要回浙江一趟。”
李明申的主要人脈資源就在江浙滬，回去融資肯定比在東辰市簡單。
“去多久？”
“不确定，要看進展順利不順利，少說一個月。”男人說到這裏也端起來紅棗菊花茶，看了看她才喝一口，潤潤嗓子繼續說，“要不要跟我回去一趟，爸媽很久沒見你了，前兩天還在電話裏念叨，這個季節正好适合挖筍，你跟我回去的話，我閑下來，還能帶你去山上散散心，老家那邊環境清幽，适合創作，到時候把三樓給你空出來。”
趙夏卿一年也就跟他回去個兩三趟，每次住的時間不長，統共加起來不到十天。
所以對趙夏卿來說，跟婆婆完全沒有婆媳矛盾。
主要也是嫁的男人有主見，又是個經常在外面闖蕩的人，沒什麽世俗偏見，與他媽媽處的好也好，處的不好也好，李明申向來不在意。
在這一點上，趙夏卿對他還是非常感激的。
既然他把父母都搬出來，趙夏卿肯定要給公婆一個面子，“好啊。”
她答應的非常爽快。
“那你提前給媽媽說一下吧，行程定下來，我就跟你一塊過去，不過你要提前兩天告訴我行程，我把創作的時間排一排。”
早知道爸媽這麽頂用，李明申應該早一點搬出來壓她。
李明申的家庭還算和睦，不過也是這幾年順當，如今母親在家做家庭主婦，父親識幾個字，人又閑不住，他就找朋友就近安排了一個閑職，在一家工廠裏做清點工作，一不是髒活，二不是累活，也就每天喝喝茶，拿着本子跑跑腿。
父母之間的關系如今也不錯，一天到晚電話不斷，偶爾一起外出旅游。
至于他當初要在東辰市落腳，父母這邊是一層阻礙，朋友那邊也都有勸說。
尤其是幾個打小關系就不錯的發小，直接嘲笑到他臉上：“咱們本地的姑娘配不上你還是怎樣？非要找一個外地的，找外地就找外地的吧，還找了一個不出東辰市的，不讓她嫁過來，還得讓你嫁過去，你臉皮倒是挺厚，做入贅的女婿還不臉紅。”
李明申本來不臉紅，那晚被他們罵的臉紅了。
什麽叫入贅的女婿？
他可不認。
畢竟老丈人沒給彩禮，他算哪門子的入贅？
就算老丈人給彩禮，等閑的金額更打動不了他。
李明申非常有主見的人，他做什麽事從來不需別人置喙，所以別人說什麽，他也只是聽一聽，心情好的時候笑一笑，心情不好的時候，睬都不睬。
趙夏卿雖然只字不提關于李明申這個“稀缺人才”的事，不過次日一早，等李明申出門去了公司。
她就打開通訊錄，在裏面翻找出來，好幾年沒聯系的一個遠房舅舅。
這個舅舅目前在上海發展，是給各行各業企業老板做培訓工作的，他以前學的律師專業，奈何一不是名校畢業，二沒有人脈關系，在上海做了幾年名不見經傳，甚至吃不飽飯的小律師，就幹脆自立門戶，開起了輔導機構。
初時沒聽明白，還以為趙夏卿想考一級建造師，在電話裏斟酌一會兒鄭重說：“這個一級建造師很難考，你是有這個打算？你是理工科的？從業經驗有沒有？”
趙夏卿只是想惡補一下知識，也不要顯得自己孤陋寡聞，在電話裏不想多說，只是敷衍一笑：“舅舅，我寫劇本要用。”
遠房舅舅早就知道趙家出了個才女趙夏卿，趙夏卿小的時候，文采就出衆，教過她的語文老師，沒有一個不欣賞她寫的作文。
其中這些語文老師裏面，還有身份最特殊的一位，就是這個遠房舅舅的父親，趙夏卿的小學啓蒙老師。
兩人通話自然免不了追憶往昔，不過舅舅也給她講了很多相關內容，建造師與工程師的區別啊，一級建造師和高級建築施工工程師的區別，哪個是資質評定才能拿，哪個具備考試資格以後，考試才能拿。
乃至今後的兩個發展方向，都一一講過。
最後話題又扯到趙夏卿的工作上，熱情主動地提供思路：“你這個題材非常好，以後你有什麽不懂的盡管問我。你完全可以寫，一個土裏土氣的包工頭，機緣緣巧合認識了一位優秀的一級建造師，這個女子非常優秀，長相也出衆，包工頭只敢遠遠看着，很自卑又很愛她，最後鼓起勇氣，也考出來一個一級建造師，又勵志又感人……怎麽樣啊，外甥女兒？”
趙夏卿忍着笑點頭。
舅舅的思維模式，是男性思維下的典型幻想。
男□□絲吃上天鵝肉，找了個白富美。
而女性這個群體，也有一部分喜歡幻想。
總盼着，自己是灰姑娘，穿上了水晶鞋，最終嫁給白馬王子……
趙夏卿哭笑不得，可又是自個的舅舅，面對長輩，也只能随口敷衍，“舅舅這個構思還挺正能量，回頭有感覺的話，我……可以寫一寫。”
一通電話聊了将近一小時，舅舅那邊才挂了電話。
他只身一人在上海闖蕩，雖然如今有了家庭，不過年紀大了思鄉情切，所以遇到家人主動聯系就異常熱情，趙夏卿也明白熱情是因為什麽。
末了，從她口中得知李明申就是一級建造師，還要走了李明申的聯系方式，說有機會的話，認識一下這位傑出的外甥女婿。
微信推出去沒多久，正在辦公室處理文件的李明申就郁悶了，發消息問她：【你把我的私人微信給了誰？】
趙夏卿回：【那個遠房舅舅，上海的。】
李明申擰眉思索一陣兒，這才想起來。
結婚的時候，在老家和東辰市各辦了一場婚禮，在東辰市辦婚禮的時候，這位舅舅在上海回不來，倒是通過周慧的手機，祝福了他們兩個新人。
李明申記性一向不錯，不過記性不錯歸不錯。
還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沉吟半晌，回複趙夏卿——
【我說上來就占便宜，讓我叫他舅。】
當時心裏便想，哪門子的舅，他怎麽不認識。
趙夏卿撲哧笑了，挑了挑眉，【你不會罵他了吧？】
李明申回：【我是這麽沒譜的人？我想着，敢讓我叫他舅的人不多，說不定真是我舅。】
随後又問：【他多大？】
趙夏卿不太記這個，不過這個舅舅恰好與母親同歲，之前聽母親提過，就一直記到現在，【五十歲。】
誰知李明申沒大沒小，【才比我大十六歲，我叫他哥行嗎？】
趙夏卿只說：【你叫他哥，你也得叫我爹哥，信不信我打電話告訴我爹？】
一提岳父大人，李明申立馬表态了：【不敢不敢，開個玩笑。】
趙夏卿白了一眼手機，沒回複。
想當年舅舅年輕的時候，長的也是人中龍鳳，清秀出衆，如今人到五十，大不如前。
頭發沒了幾根，身材也微微發福，全然沒有了那時的英姿飒爽，不過五官還算底子好，再加上有了一些身份地位，看上去倒像四十左右的。
雖然像四十左右，卻總是免不了一絲油膩。
想到這裏，就開始為李明申擔憂。
他如今看上去細膩，黑發濃密，再加上身材勻稱，尤其工作的時候戴着眼鏡，還算儒雅斯文。
基本在她見過的，小有成就的男人裏面，長相真真數得上儒雅斯文的。
只不過，外表都是假象，性格壓根沒瞧出來斯文。
也就初認識的時候，兩人不熟，他端着架子，談吐舉止頗有品味。
她還以為表裏如一呢。
不過年齡在那裏擺着，往後的歲月，越來越扛不住歲月的磋磨。
搞不好現在就是個強弩之末，硬撐着。
到了四十歲，是一枝花，還是豆腐渣，着實不好說。
剛認識李明申的時候，趙夏卿也跟王悅容感慨過年齡差的事，是這樣感慨的——
“他比我大七歲，我六十的時候，他都快七十了，大這麽多，以後肯定得給他推輪椅……萬一他去了，我還要一個人過幾年孤寡生活，到時候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你說，會不會很慘？”
王悅容當時拍了拍她的肩膀，是這麽一本正經安慰她的，“黃泉路上無老少，別想那麽多。”
這是盼着她早死啊。
作者有話說：
二非：一百個紅包，二更24：00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