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久之後葉新從浴室裏出來了,穿着浴衣,包裹得緊緊的。頭發也已經被吹幹——看起來像是在裏面把能做的都做了,無事可做了才終于沒有借口躲避然後出來了。
他看到段洲還在他的房間,坐在他的床上,稍稍愣了一下,然後看起來有點尴尬。
段洲道歉道:不好意思啊,我以為你那麽久沒出來,是昏倒在裏面了。
說着還尴尬地笑了笑。
葉新也笑了一下,搖了下頭,表示沒關系。
然後兩人就都沉默了,氣氛繼續尴尬。
葉新打着手語問:很晚了,你不回去睡麽?
段洲點點頭站起來,之後又突然想到:你的腳受傷了,先處理下吧。
說着拉過葉新讓他在床上坐好,自己出去拿急救箱了。
段洲把葉新的褲腳往上卷,然後就看到了他膝蓋上青青紫紫的一片,還有些許擦傷的傷口,略顯猙獰。
段洲輕輕按了一下那些受傷的地方,就見葉新的腳稍微抖動了一下。
很疼嗎?段洲問。
葉新搖搖頭。
段洲從急救箱裏拿出一瓶雲南白藥,拿掉蓋子,對着那青青紫紫的一片,噴了幾下。
然後他問:另外一只也有受傷麽?
葉新先是搖頭,然後在段洲的注視下又點了下頭,表示,只有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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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洲把另一邊的褲腿也挽了上去,看到的就如葉新所說,只有一點。
稍稍松了口氣,段洲還是往上面噴了幾下氣霧劑,然後輕輕把褲腿放了下來,重重嘆了一口氣,道:你……和那個什麽主唱一起離開後發生了什麽?
葉新一愣。
段洲繼續說:我打電話問過林飛了,然後也知道你以前喜歡他……你回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是發生了什麽嗎?
葉新咬唇低頭。
段洲起身坐到了葉新身邊。
告訴我好嗎?段洲說。
語氣很溫柔,但越是溫柔,就越有一種逼迫感。
葉新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段洲嘆了口氣,抓過葉新的手,說:我們是朋友吧?
葉新看着他。
段洲繼續說:林飛很擔心你,我也很擔心你。告訴我好嗎?
葉新看着段洲的眼睛,終于點了下頭。
鑒于自己對葉新的手語暫時只能理解到日常簡單的交流,段洲果斷把手機遞給了葉新,讓他打字。
葉新盯了十來秒的手機界面,終于開始打字了,他說: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他把我帶到一個酒店房間裏,說以前以為我是女的想追我,後來發現我是男的,就疏遠了,然後現在發現還是忘不了我,說想讓我和他試一下。
試一下?段洲表示疑惑。
葉新繼續打字:然後他就把我推到床上去開始脫自己的衣服了,我……
光标在“我”字後面停了幾秒,葉新又重新開始繼續:我就把他推開了跑了出來,下樓的時候摔了一下,然後就坐出租車回來了。
段洲消化完這信息量有點大的內容,稍感震驚,道:他……他想強|暴你?!
葉新聽到這個詞頓了一下,打字道:也許吧?或許他覺得應該是你情我願的,因為他知道我以前喜歡他。
段洲問:那現在……
葉新打字:不喜歡了,沒感覺了。其實一開始我找你形婚,也是因為他,因為他要結婚了,心灰意冷,然後在網上看到你征婚,然後就不知道怎麽了……大概就是腦抽了吧,就給你發郵件了。對不起。
段洲:……沒,沒關系……那,他那樣對你,你難受不?
葉新沉默了一下,打字道:說不難過是騙人的,畢竟曾經喜歡過,現在想想有種喜歡錯了人的感覺——明明他都有老婆了,為什麽要這麽做……然後想,如果我還喜歡着他,我當時聽到他的話會不會就……
打到這裏葉新就停下了,皺着眉咬着唇,看上去很不好受。
段洲拍了拍葉新的背,說:別想了,越想心情越糟,忘了這事吧,就當從沒遇見過他。
葉新點了點頭,然後一頓,打字道:……以後還會見到的。
段洲:……好了好了,別想了,見到再說,林飛那邊通個氣,他還能把你怎麽樣?大不了……大不了你別幹了,我養你啊。
葉新笑了下,打字道:別開玩笑了,怎麽可能因為這事就離開樂隊啊。好了,我沒事了,你回去睡覺吧,晚安。
段洲裝着很傷心地說:好啊,用完就丢,你真狠心!
葉新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看起來不像是裝的,段洲也就一副放心了的樣子,站起來揉了揉葉新的頭,說,好了,我回去了,睡覺吧,晚安。
葉新點了點頭,在段洲的注視下,鑽進被窩躺好。
段洲把燈關了,順手把門帶上,然後回自己的房間了。
第二天,葉新收到林飛的短信,短信裏說主唱的老婆最近發現懷孕了,而且他們最近感情不是很穩定什麽的。
頓時,好像可以想到為什麽那天晚上主唱會有那種行為了——迷茫不安或者欲求不滿?不過總之和自己已經沒多少關系了。
葉新把自己那晚的遭遇簡單和林飛說了一下,林飛知道後義憤填膺——卧槽,他算幾個意思?因為老婆懷孕了所以自己欲求不滿所以搞外遇?!我告訴他老婆去!
不過卻被葉新勸住了:也許是有別的原因呢,你這樣随随便便地……破壞了他們感情怎麽辦?
林飛:他都出來……他們之間還有感情?好吧好吧,這件事就先再說吧——反正他老婆也不是什麽好鳥,等真出問題了,他們自己折騰去吧,和我們也無關,不趟這渾水了。話說你要不這段時間先跟隊長請假好了,反正也沒什麽事。
葉新暫時也不想和主唱見面,省的自己尴尬,也便同意了。
于是年底那幾天,葉新就一直宅在家裏了。
直到段洲對他說,要帶他去段洲父母那過年。
雖然段洲說了不用怕,該什麽樣就什麽樣就行了,但緊張什麽的不是別人說一說就可以不緊張的。
這将是葉新第一次那麽長時間面對段洲的父母。
結婚前他們倒是有見過面,但都是在酒店咖啡館之類的地方;結婚後段洲和家裏往來似乎也沒太多,兩邊交集根本沒有多少,葉新就沒見過他們幾次;去年的過年的時候,因為段洲父母出國旅行去了,所以後來就元宵節的時候一起吃了一下飯,也沒有深入接觸。而現在,一下子突然要去住上兩三天……
放心吧,沒事的。段洲安慰他說。
但是葉新心裏十分沒底——畢竟自己是男的,要是被發現了……
我爸媽又不會在你洗澡的時候沖進浴室,大不了你洗澡的時候我在外面把風。段洲說。
葉新:……
難道你是怕我們一起睡的時候,被我獸性大發……嗯?段洲又不正經道。
葉新:……
不過無論葉新怎麽忐忑,最後還都是要去的。
葉新本來想過裝病不去了的,不過裝病的話,為了逼真,段洲大概就要留下來照顧他,那樣的話他們就不能一家過個團圓年了,而且就算混過了今年,還有明年——如果他們之間的關系還繼續下去的話。
最後葉新決定,死就死吧,反正最糟糕也就是……“離婚”罷了。
就這樣,葉新一臉要英勇就義的樣子。
段洲看笑了,說,又不是去打仗,需要這樣麽?
葉新斜睨了他一眼,不理他。
就這樣,大年三十的時候,段洲帶着葉新回了他父母家。
段洲的父母對葉新無感,雖然覺的葉新長得乖又聽話人挺好的,但還是稍微有點在意葉新不能說話的問題。不過因為段洲以前玩得太瘋,玩得還都是男孩子,所以現在既然段洲能找個女孩安定下來,他們也不強求那麽多了。他們也有注意到,段洲的确較之以前,成熟穩重多了——雖然是有出去玩,但沒有以前那麽瘋了,近段時間更是沒怎麽出去了。
所以當段洲帶着葉新回家的時候,感受到的氣氛還算是比較友善的。本來麽,過年也是該喜氣洋洋的。
段洲父母家裏有請保姆,年夜飯什麽的自然是不用他們操心,所以開飯前他們就一直在客廳裏聊天什麽的。葉新看起來有些拘謹——什麽都不做就那樣坐在那裏,确實有些不安。
不過段洲一直在活躍氣氛,時不時讓葉新參與一下話題,讓他點下頭或者搖一下頭,所以氣氛還算愉悅。
然後就到吃年夜飯的時候了。照舊是邊吃邊看春節聯歡晚會,然後邊聊天。聊着聊着,段洲的母親就把話題扯到了孩子上。也沒說什麽,就是指着電視裏的一群小孩說了下什麽自己将來孫子孫女要是有那麽聰明可愛那得多有福氣,然後又說誰誰誰家今年抱了個孫子,白白胖胖的特別招人疼。再然後話題就又轉開了,不過這暗示倒是已經下下來了——段洲的父母,希望他們有個孩子了。
葉新聽出來了,心情不知道怎麽着就一下子差了起來。有點糟,他覺得。一邊應付着段洲的父母,一邊心不在焉地想着,如果自己真的是個女的,是不是就可以給段洲生個孩子了。然後他被這個想法吓了一跳——為什麽會産生要給他生孩子這種想法?遂即又覺得好笑——要是自己真的是女的,根據段洲的性向,他也不會和自己生孩子去啊。
葉新想了一個晚上的生孩子的事,直到洗完澡躺床上睡覺的時候,還在想着這件事——有些愧疚,要是當初不是自己騙了段洲,和段洲形婚的是個真的女人,也許他們就已經人工受精,有孩子了呢?
段洲看出葉新的不對勁來,想了想,也就想到了今天晚上的時候,父母的暗示。
段洲嘆了口氣,對葉新說,你在想我媽說的抱孫子的事?
葉新一愣,然後點點頭。
段洲說,別擔心了,反正再怎麽擔心,你也生不出來。
說着還瞄了一眼葉新的肚子。
葉新:……
段洲又說,好了不開玩笑了——早猜到他們會催的,實在不行我們就偷偷去領養個過來,或者幹脆就說我有病,生不了。
葉新:……
段洲轉過身看着葉新,伸出手去拍了拍葉新的背,道:別瞎想了,而且就算我和別的什麽女人形婚了,我也不會真的要孩子的。真的把孩子生下了,那兩個人也就說不清了,還是保持在簡單的交易關系最好了。
葉新咬了咬嘴唇,點了點頭。
交易關系啊。
然後他聽見段洲笑了一下,說:看吧,你又亂想了,我又不是說和你保持最簡單的交易關系。
這話說得有些暧昧,葉新擡眼看着段洲,只見段洲也看着他。
兩個人就這樣互相對望着,眼睛裏只看到對方。
葉新聽見段洲說:葉新。
然後他感覺到有什麽軟軟的東西覆上了自己的雙唇。
輕輕地吮吸着,摩挲着,誘哄着張開唇瓣,然後緩緩地攻入……
一切都是那麽地輕柔緩慢,像是怕驚擾了什麽一般,卻一點點讓人覺得窒息,呼吸漸漸變得紊亂了起來。
然後感覺到有什麽重物壓上了自己,又有什麽溫熱柔軟的東西沿着自己的脖頸一路向下,還有什麽東西鑽到了自己的衣服裏在不受控制地游走着,觸碰到的地方一陣陣的顫栗……
猛然間肩膀一疼,葉新突然想起了那個被段洲用強的夜晚,塵封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湧入,葉新原本已經迷離的雙眼徒然睜大,然後一把推開了虛壓在自己身上的段洲。
雙方都清醒了過來。
呼吸都有些淩亂。
葉新低着頭沒有看段洲,慢慢緩過來,然後大概是覺得尴尬了,理了下衣服,就躺下背過身去蒙着被子睡了。不過也只是裝睡而已。
許久,葉新聽見段洲好像嘆了一口氣,然後感覺到他好像又靠了過來,一只手還搭上了自己的肩膀。葉新全身一僵。
然後葉新聽見段洲說:不好意思,我……
似乎也就這樣詞窮了,段洲沉默了一會,然後自己也躺下關燈睡覺了。
只是這一夜,沒人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