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solo
非官方比賽,直播間裏的兩位解說也非官方人員,是龍象TV安排的娛樂主播,一男一女,解說水平都比較業餘,但勝在歡樂。
紀決的發言出現後,彈幕裏一片問號。
男解說道:“前幾天我就聽說,Righting是左神的粉絲,看來是真的呀。”
女解說道:“我也聽說了,好像不只是粉絲那麽簡單呢,潭舟島老鄉,相似的ID,第一個關注……”
男解說笑了一下:“這麽多巧合?确實不簡單,我覺得別有深意呢。”
女解說佯裝不懂:“什麽深意?”
男解說故意問觀衆:“大家覺得呢?”
彈幕水友都是老噴子了,并不配合他互動:
“覺得你媽啊覺得,少帶節奏。”
“不會解說就滾。”
“男同達咩!蠍子別硬蹭。”
“真以為打個友誼賽就是友誼隊啦?蠍子只配當兒子。”
“今天廢物太子就要被我們黛玉暴打[拳頭]”
“???”
“爹狗狂吠什麽?上賽季是誰被蠍子0:2的?”
“黛玉黛玉,病病哭哭,小心被太子幹進醫院哦[大笑]”
“一個0:2吹一年,笑死。”
“換了新AD,蠍狗又覺得自己行了。”
“蠍狗對外拳打腳踢,回家一看戰績:世界賽都進不去,我哭死。”
……
眼看兩邊隊粉突然互噴了起來,解說有點尴尬。
但直播間的流量只升不降,熱度越來越高。
直播平臺要的就是流量,兩個解說只好硬着頭皮繼續聊八卦。
正說到“聽說左神是交際花,朋友特多,應該會同意Righting的好友申請”的時候,場上突然打了起來。
游戲才開始七分鐘,這一波團戰發生在WSND的野區內。
起因是左正誼和方子航在打藍buff小怪,對面打野相當激進,一直盯着他們,算準藍buff的刷新時間,第一時間過來騷擾。
三個英雄的技能同時招呼在藍buff身上,敵我雙方兩個打野有專門針對野怪的搶野技能“懲戒”,這種情況下法師很難搶到,方子航去搶也有一定風險。
左正誼喊方子航先打人,別打藍了。
蠍子的打野立刻搖人,中單和上單也趕了過來,團戰一觸即發。
然而,其實左正誼不太想打,他使用的勞拉是一個後期法師,需要發育。而且勞拉的技能很吃藍buff——藍buff不僅回複魔法值,也能減少技能CD(冷卻)時間。
勞拉的技能CD太長了,沒裝備也沒藍,打不出太多傷害。
但局面容不得左正誼做選擇,蠍子瘋狂針對他,目的就是讓他發育不起來,從而打廢WSND的主力輸出。
左正誼只猶豫了不到一秒,他是一個風格激進的中單,不願為求安全放棄任何一個藍buff。
蠍子敢來搶野,他就敢開團戰。
但同時他也是一個矛盾體,激進卻不上頭,既瘋狂又冷靜,經常做出一些踩鋼絲般的炫技操作,偏又踩得極穩。
比如此時——
“蠍子來支援了!左神危險!”
“這個藍還要打嗎?不能要了啊!”
“再不走人都得搭上!”
直播畫面裏,左正誼和方子航被蠍子的三個人堵在野區,方子航的血條瞬間掉了一半,左正誼沒吃傷害,但也沒打出傷害。
他在找位置輸出。
“爹隊也來支援了!左神在往外撤!”
“不,他還想輸出!”
“勞拉的大招是AOE(群攻)傷害,但範圍小,不太好釋放。左神走位繞來繞來,不會是想把蠍子三個人都罩進AOE範圍裏吧?太冒險了,貪多嚼不爛,能打到一個都算不錯了。”
“哎呀,左神被打到了,血條危。”
“航神無了,人頭被蠍子拿下。”
“左神也該撤了。”
“再不走就是送雙殺。”
“蠍子太兇了,看來磨合得不錯。”
“反觀WSND,似乎配合得有瑕疵啊。”
兩個業餘解說水平不怎麽樣,帶節奏的功力卻相當有一手。
直播間裏再一次彈幕爆炸,熱度飙升。
蠍子隊粉在喊“別毒奶”,WSND隊粉罵解說歪屁股,捧一踩一,還故意內涵左正誼。
就在這時,WSND的支援到場了。
最先趕到的是金至秀。
“——金哥進場了!”解說立刻興奮起來,換了一副語氣。
“他在幫左神補傷害。”
“是爹隊的經典配合。”
“藍buff還在被左右拉扯,蠍子似乎想溜,但左神準備收割了!一個Q!一個E!大招命中——命中三個!勞拉的魔法陣鋪了一地!命中人數越多傷害倍率越高!”
“但左神也只剩血皮了,這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解說話音才落,游戲內響起擊殺音效:
“Killing!”
“Double kill!”
“Triple kill!”
“三殺!左正誼開局三殺!”
三殺觸發了勞拉的特殊擊殺語音。
只見金發女法師擡起法杖,輕輕地敲了敲地面,傲慢地說:“別來挑戰我的權威,廢物們。”
WSND粉絲頓時揚眉吐氣,換了副口吻噴解說:
“左正誼也是你能叫的?叫左神!”
“NO,叫黛玉公主。”
“明明是End哥哥[可憐]”
“End哥哥永遠不會讓我失望,我哭死[流淚]”
“Righting弟弟加不到好友了怎麽辦,我真的哭死[流淚]”
說曹操曹操到,直播畫面裏,剛才團戰一直缺席的Righting忽然神不知鬼不覺地走了過來。
左正誼剛拿完三殺,在金至秀的幫助下,頂着殘血打掉了藍buff。
金至秀回到自己線上,左正誼躲進草叢裏讀條回城。
他很謹慎,選了一個比較偏的草叢,而且站在最邊緣的位置,很隐蔽。
但紀決仿佛長了雙狗鼻子,別的聞不到,偏偏對左正誼的氣味無比敏感,逐漸接近草叢,在附近試探。
左正誼的心當即提了起來。
解說也很緊張:
“Righting沒視野,不會發現End吧?”
“被發現就糟了,左神只剩幾點血,一槍都扛不住。”
“Righting越走越近了!”
左正誼的回城施法才讀到一半,被發現必死無疑。
這時,黑槍擡手開了一槍,打在他身側的空草叢裏。
又一槍,貼着勞拉的大腿射出去。
第三槍——
左正誼出于直覺,打斷回城讀條,往旁邊挪了一步,巧妙地躲開。
但紀決緊接着射出第四槍,打中了他。
屏幕中央立刻跳出擊殺提示,左正誼倒在地上,看見公共頻道裏出現一行字:
Righting:“哥哥,你又被我抓到了。”
End:“……”
熟悉的臺詞,讓左正誼一瞬間有點恍惚。
外人不明就裏,但他當然明白紀決為什麽說“又”。
以前他們一起打游戲,紀決的技術是左正誼手把手教出來的。紀決還裝學不會,不停地纏着他帶自己上分。
腿上挂一個菜菜的拖油瓶,左正誼偶爾也會覺得厭煩。
煩了就不帶紀決,自己偷摸玩去。
這時紀決就會專門來狙擊他——他們段位一樣,都是左正誼打上去的。
狙擊成功的概率不高,但有幾次真的排到一起了。
作為敵人,紀決什麽都不幹,只盯着左正誼,滿地圖找他,給他添亂。
由于不幹正事,被隊友罵了好幾回,但紀決不怕挨罵,依然盯着左正誼,搜遍每一個草叢,誓要将他抓出來。
一旦抓到,紀決就得意洋洋地在公共頻道打字:“哥哥,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左正誼懷疑他是個弱智小學生。
隊友問:“這是誰啊?你女朋友?”
左正誼不開心:“不,是我弟弟。”
——是全世界最黏人的臭弟弟。
但黏到比賽上來,他可真是出息大了。
左正誼冷哼一聲,心想,不把紀決的頭打歪,他就不知道“哥”字怎麽寫。
“抓下。”左正誼指揮道,“就打那個Righting,給我往死裏打。”
ADC一旦被針對,游戲就很難玩了。
尤其黑槍是一個弱勢AD,很難發育。
令人意外的是,紀決玩黑槍的确有兩把刷子,而且相當沉穩,有幾分徐襄年輕時的風采。
但作為蠍子的上一任核心,徐襄沉穩過頭,常常為人诟病,被說是狗慫型AD,沒膽量。
紀決并沒有這個毛病。
左正誼第一次正式和他交手,最先感受到的是冷靜。
紀決冷靜到令人發指,即使被WSND瘋狂針對,被壓到出不了防禦塔,仍然不急不躁,操作沒有任何失誤,和剛開局時一樣,心态平和,近乎抽離的沒有任何情緒地等待機會。
機會一到,他就像蟄伏的豹子般沖上來,比輔助沖得還快,兩槍收掉人頭,再閃回安全的地方——冷靜又激進,和左正誼如出一轍。
“真是操了。”傅勇在左正誼對面罵街,“以後你再說你們兩個不認識,我也不會信!這通奸的味兒都溢出屏幕了!”
“……我警告你換個詞。”
“換什麽?鬼混?一丘之貉?沆瀣一氣?”
“閉嘴吧你。”
游戲時間進行到第三十五分鐘。
WSND拔掉了蠍子中路的第二座防禦塔,直逼高地。
左正誼的勞拉已經滿身神裝,開始攢複活甲。
上單和輔助護在他兩側,金至秀的走位比他更靠前一些,替他分擔火力。
蠍子在高地塔下迎戰。
WSND發起進攻,先手開團。
段日是滿身肉裝的硬輔,一個大招砸進塔下,金至秀帶着兵線優先點塔。
防禦塔瞬間損壞。
左正誼緊跟其上,把法師當刺客使,繞進後排去切紀決。
紀決反應很快,團戰走位相當謹慎,左正誼第一下沒切到,只得後退。
“中單!”左正誼簡短地說。
傅勇立刻把控制技能丢給蠍子的中單,只控一秒,金至秀和左正誼同時集火——秒殺。
“打野。”左正誼發出第二道指令。
這個控制是段日給的,蠍子的打野被困在原地,吃了數不清多少傷害,血條瞬間蒸發。
“Righting——”
“他想斷線!”
“我控我控我控!”
“——我Q空了!”
方子航哀嚎一聲,來不及做更多反應,屏幕一黑,被紀決反殺了。
游戲進行到中後期,黑槍也發育得差不多了。
紀決的走位相當風騷,幾乎躲掉了所有他能躲的控制和傷害,同時輸出不斷,WSND倒了一片,和蠍子的人混在一起,高地上屍橫遍野。
踩着滿地的屍體,紀決面前只剩左正誼一個活人。
直播間裏彈幕已經多到看不清,解說又找到了流量密碼,高聲喊:“只剩Righting和End了!他們要決戰紫禁之巅嗎?!”
“solo!”
“solo——!”
黑槍和勞拉。
槍與法杖。
紀決和左正誼。
不是solo,勝似solo。
左正誼發了個表情:“來。”
紀決瞬間發難,子彈快似閃電。
左正誼并不躲。
生死關頭,躲是最沒有用的,只需比他更快。
勞拉的所有技能幾乎同時釋放,左正誼躍至紀決身前,用法陣鎖住了他。
刺耳的擊殺音效在直播間裏每一個觀衆的耳邊炸開,黑槍倒地不起。
高傲的法師走到水晶前,敲下最後一句話:
End:“能贏我再談加好友吧,弟弟,等你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