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對鐘羽如何?”
書房中, 鐘老爺子關閉《驚鴻》的頁面,問前來添茶的傭人,“我對鐘羽如何?”
傭人下意識道, “您對二少爺自然是好得沒話說。”
“這是你的真實想法?”
傭人垂下頭臉色通紅, 支支吾吾, 半天沒擠出一句話來。
鐘老爺子摘下眼鏡, 嘆了口氣, “不用說了,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家中的傭人都看出他對鐘羽不好, 鐘羽本人就更不用說了,鐘老爺子拿起書桌上的全家福,嘴中發苦。
照片中,他親密地攬着次子和鐘宴, 三人笑得都很開心, 唯獨鐘羽一人站在邊緣位置, 神色不悲不喜。
鐘老爺子立刻想到了《驚鴻》裏的秦離。
秦離對家人徹底失望後,也是這種不喜不悲的神色。
別人看《驚鴻》, 看到的是秦離的故事, 他看《驚鴻》, 看到的是鐘羽的故事。
鐘羽與秦離的經歷太過相似, 有時看着屏幕上的秦離, 他會想到鐘羽,看到秦離的父親,他會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
秦離的父親太過偏心、殘酷。
對小兒子有求必應, 要星星, 不給月亮, 恨不得把一切都給他。
對大兒子秦離卻不聞不問,不僅從來沒關心過他,甚至還縱容小兒子對他下黑手。
簡直枉為人父!
而他又何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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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嫌棄鐘羽犯錯,嫌棄他給家族抹黑,卻忘了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他自己!
寵愛鐘宴,故意冷落鐘羽的人是他。
專心培養鐘宴,把鐘羽從繼承人名單上劃掉的人是他。
将鐘宴帶在身邊細心照顧,把鐘羽丢到寄宿學校不管不問的人是他。
怕鐘羽和鐘宴争家産,故意把鐘羽養廢的人是他!
……
最後責怪鐘羽不争氣,只會惹禍的人還是他!
回憶起昔日種種,鐘老爺子鼻子發酸,眼眶微熱。
視線前方,空無一人的沙發讓他想起了許久以前的事情。
那時鐘羽只有四、五歲,小小一只,經常蹬着小皮鞋跟在他身後跑來跑去。
即使他在書房裏處理工作,他也要跟着。
他怕他會打擾到他,讓女仆帶他去花園玩,小家夥不樂意,使出吃奶的勁抱着書房的門框死活不松手。
無奈之下,他只好把他留在書房,讓兩個女仆看好他,不要讓他添亂。
那個年齡的孩子正是最鬧騰的時候,很少能在一個地方安穩地待很長時間,他以為鐘羽很快就會感到無趣,然後離開。
結果這孩子在書房的沙發上安安靜靜地坐了一下午,期間一點沒鬧。
自此以後,鐘羽就成了他書房的常客,常常是他在書桌後處理工作,鐘羽坐在沙發上着啃着小松餅看繪本。
後來,鐘羽稍微長大了一點,要開始學習繼承人課程了,他擔心枯燥的知識會使他厭煩,堅持不下去。
誰知這孩子再一次打破了他的認知。
他的認真程度讓一衆授課教師都驚訝,她們都說很少見到這般乖巧、努力的孩子。
他非常好奇,他問鐘羽為什麽能忍得住乏味的課程,不去玩耍?
“因為我想學習好多好多東西,這樣我就可以幫爺爺處理公司的事了,爺爺就不用每天都那麽累了。”
聽到答案的那一刻,他既感動又驕傲。
他大笑着把鐘羽抱到懷中,對他說,“不用着急,等你長大後再幫爺爺也不遲。”
“真的?”
“當然是真的,爺爺最疼的人就是小羽了,騙誰都不會騙小羽。”
可笑的是,口口聲聲說最疼鐘羽的他,在鐘宴回歸後,毫不留情地把鐘羽丢到了角落。
他把疼愛全都給了鐘宴,從來沒想過鐘羽這麽多年是怎麽過來的。
別說鐘羽讀的專業了,他連鐘羽喜歡吃什麽,喜歡做什麽都不知道。
明明是他親自毀掉了鐘羽,他卻在一直怪他不争氣,沒出息,多麽荒唐啊!
鐘老爺子老淚縱橫,“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爺爺。”
劇中,秦離尚有忠誠的下屬陪伴左右,多年來不離不棄。
現實中,又有誰陪着鐘羽?
沒有誰。
鐘羽獨自一人走過了漫長的慘淡歲月。
“到頭來,我才是那個犯錯的人。”
鐘老爺子癱在椅子上,神色悲涼,身形佝偻,一瞬間老了許多。
片刻後,他做了一個決定。
他給律師打了一個電話,“張律師,明天過來一趟,我要更改遺囑!”
随着《驚鴻》的熱播,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追劇行列。
有數據顯示,《驚鴻》的觀衆群體覆蓋了全年齡段。
換言之,無論是在幼兒園,還是在菜市場,都能找到《驚鴻》的粉絲。
借着這一股東風,《驚鴻》演員們的名氣紛紛上漲。
其中,名氣最高的自然還是鐘羽。
某機構曾做過一份調查問卷,結果表明,有80%的觀衆是沖着鐘羽的秦離才追劇的。
《驚鴻》的收視率曲線為調查結果提供了強有力的證明。
秦離一出場,收視率就會飛速上升,播放量也是,有秦離的劇集,播放量就沒低過。
這導致許多不明真相的人一直以為秦離是男主。
不僅如此,打開某站,首頁全是秦離的剪輯。
播放量最高的是他裸着肩膀上藥的那一段。
評論區裏,盡顯人之本色。
【今天的小破站就看到這裏了。】
【不太好吧,現在還是白天啊,什麽,我已經打開粉紅色軟件了?那沒事了。】
【我一個直男竟然看得津津有味,不會是病了吧?】
【直男?別以為我不知道,剛才喊老公喊得最起勁的就是你!】
【一進來就被滿地的衣服絆倒了,這像話嗎,大家都收斂一點,讓本世子妃第一個來!】
秦離的受歡迎程度可窺一斑。
不少觀衆還因為他特意去補了《驚鴻》原著,誰知這一補,補出事來了。
大家發現原著中秦離的結局竟是被人刺瞎雙目,關進一處宅院裏幽禁至死!
這還了得!
觀衆們吓壞了,紛紛跑到鐘羽的微博下問他是不是真的?
【鐘羽:不是真的,劇與原著不一樣。】
得到正主的親自回複,觀衆們放心了。
鐘羽都說不是了,我們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後來結局出來時,她們才發現自己真是太天真了,竟然真的信了鐘羽的鬼話!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
好事成雙,沒過多久,LA的宣傳片也上線了。
對于這支宣傳片,網友們可以說是期待很久了,拍宣傳片時的風波,大家都還記得。
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到它上線了,網友們立刻點開了它。
看完後,衆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驚豔,她們終于明白蒂莫西導演連發三個驚豔的原因了。
因拍攝主題是“鮮花與珠寶”,所以宣傳片中不乏名貴的鮮花、奢華的珠寶。
它們的鏡頭甚至排在鐘羽前邊。
但鐘羽一出場,這些璀璨奪目的鮮花、珠寶瞬間黯然失色了,它們從主角變成了毫不起眼的點綴,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襯托鐘羽。
鐘羽是宣傳片中的最大亮點。
他在宣傳片中的身份,模糊兩可。
白天,他在神聖的教堂中行走,傾聽人們的煩惱,灰藍色的眼睛中盡是悲天憫人。
夜晚,他坐在幽暗的閣樓中,閱讀散發着不詳意味的羊皮紙,手邊的高腳杯中盛滿鮮紅色的液體……
網友們對鐘羽的身份各有各的猜測,對宣傳片各有各的見解。
但所有人都認同的是,鐘羽的頂級美貌在這支宣傳片中展現得淋漓盡致,而且這支宣傳片非他演不可。
如果換一個人,先不說對方能不能演出鐘羽那種聖潔與陰暗交織的味道,光是開頭那些鮮花、珠寶,對方很可能就壓不住。
當初LA官宣鐘羽為全球代言人時,不少人搖頭嘆息,覺得LA的選擇草率了,鐘羽資歷淺,名氣小,根本沒有資格擔任全球代言人。
看完宣傳片後,那些人紛紛倒戈,全都成了鐘羽的粉絲:
LA選鐘羽做代言人的行為輕率?
——我呸,那明明是慧眼識珠。
鐘羽資歷淺,名氣小?
——瞎說,我八十歲的奶奶都知道鐘羽,整天世子世子的念叨。
——一句話,沒人比鐘羽更适合當LA的全球代言人了。
憑借着秦離和LA宣傳片,鐘羽徹底火了!
每當人們盤點當紅明星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娛樂圈內,無數明星羨慕他,以前一炮而紅的人不是沒有,但鐘羽不一樣。
他從出道到現在就拍了一部影視劇、一期網綜、一支宣傳片,而且還不是他主動接的,全是別人求着他接的。
不僅如此,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讓他火進全民視線的角色只是一個配角,連男二都算不上。
這更襯托出他的厲害之處了,不少人都想,一個配角都能讓人記憶深刻,火遍大江南北,要演男主,那得是什麽盛況!
因鐘羽的事業太過成功,堪稱人生贏家,有人甚至開始轉發他的圖片,并附言:轉發這個鐘羽,你的事業也能蒸蒸日上。
後來,越來越來的人參與了進去。
林遠看着這副熱火朝天的景象,心中不屑。
鐘羽才不是什麽人生贏家,他是擅長僞裝的小醜,賣身求榮的小人!
他打開電腦中的文件包,看着那一張張眼花缭亂的圖片笑了。
“火候到了,是時候動手了,無知的人們,感謝我吧,你們馬上就要知道鐘羽的真面目了!”
“聚餐?”鐘羽聽到劉導的邀請微微挑眉。
“對,為了慶祝《驚鴻》取得的好成績,我打算請大家在西園聚一聚,吃頓慶功宴。”
電話另一邊,劉導拍着肚腩笑呵呵地道出緣由。
雖然《驚鴻》還沒有播完,但它的收視率已經預定了今年的年榜第一,網播播放量更是一騎絕塵,全網無對手。
這種好成績是該好好慶祝一番,可是——
“不好意思,劉導,我可能去不了,家裏的阿姨請假了,貓沒人照顧,我要留在家裏照顧它。”
“放心,他肯定會去!”一直旁聽的羅年突然湊過去,插了一嘴。
鐘羽無奈地瞥了他一眼,“羅叔叔,你搗什麽亂?”
“什麽叫搗亂?”羅年不服,“年輕人就應該多出去玩玩,整天憋在家裏有什麽意思?”
“還有,”羅年眉飛色舞地道,“一只貓而已,你帶過去不就行了?別說一只貓,你就算把全市的貓都帶去西園,我也沒意見。”
西園是羅年的私産,他說這話完全有底氣。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再拒絕就有些不近人情了,鐘羽最終答應了劉導的邀請。
挂斷通話後,他把手機放到一邊,雙手抱臂,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羅年。
羅年被看得頭皮發麻,身體忍不住向後靠,“怎……怎麽了?”
“羅叔叔剛才說話時很有活力啊,情傷好了?不心痛了?”
一個小時前,羅年失魂落魄地敲開了他的門,原因是與女朋友分手了,心痛極了,想找個人安慰一下。
結果聽到有人邀請他,這人比他都積極,比他都有活力。
羅年對着鐘羽讪笑了幾聲,摸着心口狡辯,“痛,非常痛,鑽心的痛,但我怕你擔心,于是選擇了強裝無事。”
“那你就繼續裝下去!”
“別這麽無情嘛,我的大少爺……”
羅年發揮出了死皮賴臉的功夫,在公寓賴足了三個小時才走。
要不是鐘羽一遍遍地下逐客令,他覺得自己還能再待六小時。
回去的路上,閉目養神的羅年猛地睜開眼睛。
他突然想起明天晚上陸洵川也會去西園,有人約了他在那裏談合作。
若是放在鐘羽和陸洵川關系不太好的時候,他肯定會提醒鐘羽,讓他注意一些,盡量避免與陸洵川遇上。
但現在,兩人的關系估計比他想象得都要好,提醒也就沒有必要了。
“再說,兩人能不能遇上還不一定呢。”羅年安心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