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陸洵川順着鐘羽的視線看過去, 目光接觸到貓咪木雕的剎那,他神色中多了抹溫柔。
他走到博古架前,取下木雕問鐘羽:“很可愛, 對吧?”
鐘羽嘴唇動了動, 什麽都沒說, 過了許久, 他才喃喃開口, “它一直在你書房裏放着?”
陸洵川搖頭,“那倒不是,它是我前段時間找東西時看到的, 覺得可愛,就放書房裏了。”
他沒敢告訴鐘羽,看到貓咪木雕的第一眼,他就想到了他, 也是因為這樣, 他才會把這小東西放進書房裏。
鐘羽不知道緣由, 他感受到的是深深的無力感,就像一拳打進海綿裏, 無處發洩的苦悶從四面八方奔湧而來, 逼得他喘不過氣。
他郁悶極了, 陸洵川忘記了他, 他看遍卧室、書房, 看不到一張祁安與他的合照,卻看了江雲暄送給他的禮物!
嫉妒的火焰自鐘羽心中熊熊燃起,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江雲暄在陸洵川心中扮演着怎樣的角色?
他用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問陸洵川, “陸洵川, 對江雲暄, 你有什麽想法?”
陸洵川濃密的睫羽一顫,他轉過身背對着鐘羽,露出一個苦澀至極的笑容。
不願面對的事情終究還是來了。
“你不會想知道的。”他把木雕放回架子上,動作僵硬得宛如生鏽的機器。
“你這樣說,我更想知道了。”
鐘羽此時同樣不好受,他的唇抿成一條直線,星光熠熠的的雙眸凝結出冰山的色彩,似乎下一刻就會分崩離析,消逝在夏日的岩漿下。
他想到了那個最壞的情形。
陸洵川阖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Advertisement
“我的想法是——”他緩慢地轉過身,臉色蒼白地盯着鐘羽道,“我想讓你離江雲暄遠遠的,你能做到嗎?”
鐘羽的臉色刷的一下白了,他難以置信地望着陸洵川,好像第一天認識他一樣。
他果然無法接受,陸洵川想。
鐘羽想的是,最壞的情形果然發生了。
晚間,餐廳中彌漫着一種難以形容的氣氛。
整個晚宴期間,鐘羽和陸洵川一句話也沒說,錢叔用了許多方法,也沒能把氣氛暖過來。
鐘羽和陸洵川仿佛不再是朋友,而是受制于形勢、不得不同處一室的敵人。
新年的鐘聲響起時,鐘羽匆匆說了句新年快樂便轉頭離開了。
“鐘羽!”陸洵川連忙追上去,看到的卻是消失在霧氣中的猩紅車燈。
“少爺。”
錢叔走到他身後,陸洵川沒有回頭,他望着鐘羽遠去的地方,苦澀地道,“我把事情搞砸了。”
……
不歡而散後,兩人很長時間沒有再見面,就連阿姨也察覺到了異樣。
她問鐘羽為什麽陸洵川不來了?最近是不是和陸洵川發生矛盾了?
鐘羽躺在沙發上,用手蓋住眼睛,聲音沙啞,“矛盾一開始就存在,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
他被肥皂泡斑斓的色彩所吸引,卻忘了肥皂泡本不可能長久,早晚會有破滅的時刻。
現在,肥皂泡破滅了,他要獨自吃下苦果了。
半個月後的某天晚上,陸洵川終于踏進了鐘羽的公寓,他欲言又止地看着鐘羽。
鐘羽興致缺缺,“陸總想說什麽,直說吧。”
陸洵川抿唇,“江雲暄的緋聞,你看到了嗎?”
又是江雲暄!鐘羽的臉色立刻陰了下來,“劉導在電話裏告訴我了。” 江雲暄被狗仔拍到他與同公司藝人舉止親密,疑似相戀。
他皮笑肉不笑地對陸洵川道,“江雲暄沒有談戀愛,他和對方是為了熱度才炒緋聞的,陸總對這個答案是否滿意?”
鐘羽以為陸洵川是來向他求證的。
殊不知,他的回答正好是陸洵川最不想聽到的。
陸洵川是帶着私心來的,他想讓鐘羽知道江雲暄不值得他喜歡,結果卻聽到了鐘羽對江雲暄的維護!
兩人沒說幾句話,陸洵川就離開了公寓。
鐘羽望着他的背影,笑容諷刺,他以為陸洵川現在一定很高興,為江雲暄還是單身而高興。
實際上,陸洵川的心情糟透了,回陸家別墅的路上,司機和保镖一句話也不敢說。
酒吧內,江雲暄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裏灌酒,沒過多久,他就頭暈目眩、耳熱眼花。
江雲暄想要的正是這種狀态,他希望能借醉酒逃離現實。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買醉,只是他心中太苦了。
每當他為自己的一丁點成就沾沾自喜時,一轉頭就能看到鐘羽取得了更大的成就,與鐘羽一比,他的那點成就如同塵埃一般不起眼。
長久下來,他的苦悶越積越多,像座山一樣壓在他心頭,他快被逼瘋了。
他和鐘羽的差距越來越大了,已經到了幾乎無法逾越的地步,他急需找一個突破口發洩。
買醉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可他畢竟是靠形象吃飯的藝人,外在的形象很重要,被人拍到發酒瘋絕對是個不小的打擊,所以在爛醉如泥前,江雲暄保持着最後一絲清明及時走出了酒吧。
走出酒吧後,他給經紀人打電話,讓他來接自己。
報完地址,經紀人的聲音立刻冷了下來,他對江雲暄說了個等着就匆匆挂斷了電話。
酒吧門口不時有人出入,很可能有被人認出來的風險,江雲暄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酒吧旁的小巷裏。
誰知剛靠着牆站好,就有幾個小混混圍了過來,“兄弟,借幾個錢花花呗!”
……
奢華的轎車在夜色中一路疾行,陸洵川惆悵地望着車外,整個人因剛才的談話心緒不寧。
就在這時,他在街邊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停車!”
……
“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出來買醉是吧?還不趕緊上車!”江雲暄的經紀人沖江雲暄大吼。
他一趕到這裏就看到江雲暄站在街邊,呆呆地望着遠方的街道,身上一絲僞裝都沒有,想想就氣!
江雲暄游魂似的上了車,經紀人看得直皺眉,“你這是喝了多少?”
“就一點點。”江雲暄傻笑着伸出小指頭比了比。
“騙鬼呢,我都聞到你身上的酒氣了!”
經紀人指着他的鼻子怒吼:“江雲暄,你的人設是溫柔學長,不是沉迷酒精的酒鬼,我希望你把這句話刻進腦袋裏!”
以往經紀人訓話時,江雲暄都會認真聽着,誰知這次他卻癡癡地笑出了聲。
經紀人太陽穴一抽,“江雲暄你怎麽回事?有沒有聽我講話?”
江雲暄對經紀人的話語渾然不覺,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雙手托腮,笑容羞澀,“陸總和我說話了。”
旁邊的經紀人仍在喋喋不休,“我管你什麽陸總、張總……等等,陸總!”經紀人猛地瞪大眼睛,“是我想的那位陸總嗎?”
江雲暄羞怯地點點頭。
“你怎麽會和陸總搭上話?給我說清楚!”
“事情是這樣的……”
剛才,江雲暄被幾個小混混纏住要錢,他調頭就跑,口罩都跑掉了,小混混們緊咬不放、窮追猛打。
就在他即将被小混混追到、狠打一頓時,陸洵川出現了。
小混混們都是欺軟怕硬的主,他們見陸洵川氣宇不凡,一看就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且身後還跟着保镖,根本不是他們能招惹的人,于是立馬吓跑了。
聽江雲暄講完經過後,經紀人摩挲着下巴猜測,“你和那位鐘家少爺曾是同事,陸總估計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給你解圍的。”
金主事件過後,鐘羽和陸洵川關系好成了衆所周知的事實。
“才不是!”一聽陸洵川是因為鐘羽才幫他的,江雲暄像被點着的鞭炮,“整件事與鐘羽無關,鐘羽與陸總還是陌生人的時候,我就和陸總就認識了!”
“什麽?”經紀人難以置信。
江雲暄得意地揚起下巴,“我和陸總有過命的交情,可不是鐘羽能比的。”
他把十多年前的事情告訴了經紀人。
經紀人聽完後,心中有了打算,他笑容滿面地拍了拍江雲暄的肩膀,“親愛的,你要火了。”
他在做什麽?
愛屋及烏?
陸洵川想着替江雲暄解圍的事,笑容苦澀。
他幫江雲暄的原因很簡單,他不想看鐘羽傷心,鐘羽喜歡江雲暄,知道對方受傷後他肯定會很難過……
回到別墅後,陸洵川徑直上樓,經過某個房間時,他停了下來。
當年,他母親阮靜就是在這間房間選擇了自殺。
陸洵川握着門把,忽然想起了他父母的往事,想起了他母親死後第二年,陸庭就把懷孕的情人帶回了別墅中。
那個女人為了肚子裏的孩子,想除掉他,結果弄巧成拙,反倒把自己害得流産了。
陸庭勃然大怒,不管事實真相,直接以他精神有問題為由,把他送進了精神病院。
他在那裏待了半年,表面上他處處受制于陸庭,實際上,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直到被奪去陸氏大權,陸庭才發現讓他焦頭爛額的敵人竟是被他關在精神病院裏的兒子!
作為報複,陸洵川也把陸庭扔進了精神病院。
如果不是幾年後陸庭聯合私生子妄想奪回陸氏的掌控權,陸洵川也不會把他送進監獄。
陸庭還在精神病院時,陸洵川某次去時,曾問了他一句,“你一早就知道你那個小情人流産的真相,對不對?”
陸庭笑了,“準确地說,我從把她帶回別墅那天就想到了。”他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借她的手廢掉陸洵川。
“意料之中的答案。”陸洵川薄唇輕啓,語氣中不含一絲愠怒之意。
陸庭咬牙切齒,“但出乎意料地是,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明!”陸洵川笑容輕蔑,“你應該高興才是,陸氏會在我手中走上新的高峰。”
“呵,說的對!”陸庭冷嗤一聲,他想向往常一樣抽煙,等看遍房間沒都找到煙的影子後,他才想起他已經不在家裏了,也不再是陸氏的掌權人了。
他無力笑了笑,随即又低下頭,面容凄哀地道,“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恨不得你從未出生,這樣,我和你母親或許早就分開了。和你母親在一起時,除了最開始的時間外,剩下的時間我們一直在互相折磨……”
陸洵川沒時間聽他倒苦水,直接轉身離去,陸庭的聲音仍斷斷續續傳到他耳中,“……愛産生于兩顆相互靠近的心,一旦一個人不愛對方,另一個人的愛對這個人而言就是枷鎖、折磨……”
阮靜也說過類似的話。
陸洵川松開搭在門把上的手,放棄了進入房間的想法,走廊上的壁燈将他的影子投到牆上,四下無聲,一切都孤零零的。
“枷鎖、折磨……”他盯着緊閉的房門喃喃自語。
陸庭的話至今回蕩在他耳邊。
他的愛對鐘羽而言竟是這般殘酷的存在!
陸洵川一夜沒睡,臨近天明的時候,他做了一個決定。
“宿主?”時隔許久,系統突然出聲。
“有事?”鐘羽坐在客廳裏有一搭沒一搭地逗小羽毛,臉上寫滿心不在焉。
“沒事,我只是想告訴宿主有不開心的事情可以和我說,我嘴很嚴的,絕對不會告訴別的統!”
“那我先謝謝你了。”
“不用謝,宿主先說不開心的事吧。”
鐘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舉個例子,如果和你關系不錯的系統喜歡上了與它有千絲萬縷關系的系統——”
“如果宿主指的是主角攻和主角受的話,我建議你立刻去把他們拆開!”
“呃,我只是打個比方。”
“宿主,我不傻。”
鐘羽撲哧一下笑出聲,安慰完系統後他不抱希望地問它,“即使陸洵川和江雲暄相愛,也要拆開?”
系統重重點頭,鐘羽精神一振,眼睛立馬亮了起來,“為什麽?”
系統老氣橫秋地道,“因為有句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誰也不知道陸洵川會不會舊态複萌,拆開他們是最保險的方式。
“放心吧,系統,我一定不會讓他們在一起!”
知道兩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在一起後,鐘羽的萎靡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容光煥發。
就在這時,他收到了陸洵川的消息。
陸洵川告訴鐘羽,他要去國外出差,歸期未定。鐘羽立馬聯系陸洵川,陸洵川對他說,他馬上要出發了。
鐘羽為這些天的冷落向他道歉,陸洵川打斷他的話語,“該說道歉的是我,是我一時貪心釀成了苦果。”
鐘羽隐約察覺到異常,但陸洵川很快就挂斷了電話,容不得他多問。
另一邊,陸洵川看着暗下去的屏幕,神情凄涼,他決定放手了。
雖然理智上已經做好了決定,但感情上陸洵川始終難以釋懷,他做不到眼睜睜的看着鐘羽和別人在一起。
這樣一來,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離這裏,他決定等他能接受鐘羽不屬于他的事實後再回來。
臨走前,陸洵川通知下屬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其餘事情一律不許告訴他,他怕聽到鐘羽的消息後,會忍不住回來,前功盡棄。
陸洵川出國後沒幾天,一條小道消息緩緩傳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