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9月(4)

“無差別轟炸。”

T國總統府內, 十多張憂心忡忡的面孔中,有人嘴唇冰冷地掀動,如此提議。

T國國土面積不大, 人口只有五百萬, 國力微弱, 但由于地理位置較為特殊,受周邊掣肘, 并被全球各大國不斷滲透進勢力和組織,甚至會被影響到國家政治決策的設置和推行。

面對三十二日,這類小國最為無力。

首先情報方面就相對落後, T國早先得知三十二日相關事件的信息時, 都以為是跨國詐騙集團弄出來的花招, 并沒有上報總統府。哪怕後續不斷收到情報, 甚至得知不少強國都在針對三十二日有所行動時,因為沒有直接、強大、絕對信任的情報來源,他們也繼續判定這是大國之間的陰謀和交鋒, 小國暫且觀望就好。

等到事情愈演愈烈,全球都已經暗流洶湧時,T國已經被架在火架上, 不管三十二日真假與否,都是一個全球性的大問題, 他們得盡快行動起來。

行動的第一個成果,就是在國土內找到一個自稱能進入三十二日的民航副機長,據他所說, 他當時正輔助機長執行一次民航跨國飛行, 三十二日出現後,機長和所有工作人員、乘客一齊消失, 是他将及時接過飛機駕駛權,才沒導致機毀人亡。

如同他們沒辦法确定三十二日的真實性,也仍沒辦法确定那個副機長是否真的能進入三十二日,只得賭博一般地委以重任:派空軍司令對他進行特訓,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學會駕駛軍用戰鬥機,并告訴他如何在三十二日進入T國的軍事重地。

無差別轟炸便是空軍司令就民航副機長所能發揮出來的最大作用而提出來的建議。

反正他們國土面積小,不加排查地全面轟炸,要不了幾天(現實中四五個月),就能在三十二日裏将整個國家夷為平地,所有威脅自然就不存在了。

其中包括最不穩定、最具威脅性的,人,在三十二日活着的人。

他們這些小國的反間諜行動,重點內容往往不在防止他國間諜在本國土內部行動,而是在于阻止那些人對本國居民的策反和收買。金錢是最低等級的策反條件,更具誘惑力的是大國國籍、本人或子女的名校入學資格,這些都代表着更舒适的生活和更美好的前途,不乏高級官員都受不了誘惑,淪為他國間諜。

因此一旦有T國人進入三十二日,尤其是生活相對艱難的普通人,會很容易被別的國家收買,反過來對T國造成巨大傷害。

那些無論國家積貧積弱都矢志不棄的英雄當然值得敬佩,但對于那些掙紮在生存邊緣的人來說,背棄這個并沒有保護到他的國家,其他同胞尚可唾棄,但他們這些無能的國家領導者,又能去苛責多少呢?

無法阻止,無法苛責,只能為了最高國家利益進行無差別轟炸,徹底銷毀這個本就羸弱的小國面臨的重大危機,随後便可安枕無憂。

但在座的另外一些人神色并不贊同,一方面是這種行為的極不人道,另一方面,他們也有着躍躍欲試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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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日是猝不及防的打擊,也是前所未有的機遇,并且對所有國家都一視同仁。這或許是他們逆襲的契機。

他們大可以借助三十二日去謀求一些別國機密,例如核彈的技術構型等等。他們不是指望自己用能那些從三十二日偷來的技術造出核彈,而是想借此在關鍵時刻去與大國談判,讓他們少插手自己國家的內政,撤出軍事基地,否則就将那些機密轉手送給他的敵對國家;再可以求助中立國家,逼得那些強大的中立國不得不站隊。

這樣做當然會有可能引來大國惱羞成怒的打擊,但為了國家主權的獨立自主,完全值得冒險。

“暫時不要太激進。”T國總統說,“按部就班地來,首先清毀我們的政府要地,其他再繼續商讨。”

他們自我安慰,T國這種仰人鼻息的小國家應該暫時還沒有什麽值得別人在三十二日裏大費周章地收買間諜和獲取機密,可徐徐圖之。

被盯上的大國家自然知道除了敵對國的虎視眈眈,還會有不少小國家以及反國家、反政府組織想要渾水摸魚,因此他們的緊要任務都是銷毀自家內部機密。要在三十二日進行外侵和掠奪他國機密,除非恰好有着某種得天獨厚的條件,還需要等到人員更充足、信息更完善的時候。

易阿岚在三天後,被準時帶到了南林市的飛機場。他們坐的是各方面都經過嚴格篩查的專機,但為了掩人耳目,并沒有在軍用機場上起飛,而是混雜在公共機場的私人公務飛機中。

易阿岚和母親岳溪明、奶奶被乘務員帶上飛機時,盧良駿、鄭铎以及周燕安都已經坐在裏面等候他們。

周燕安沖易阿岚微微一笑,代表十分純粹的友好和歡迎。但在母親在場的時候,易阿岚無端地感到心虛耳熱,想要避讓。

盧良駿代表三十二日緊急事務組對岳溪明的支持表示了感激,兩人客客氣氣地聊了一段,才各自入座。

經過周燕安身旁時,岳溪明略微頓了頓。

周燕安實在很顯眼,專機裏維護安全的便服特警也不如他奪人眼球。那不是外表帥氣、鋒芒外露式的抓人,而是一種穩重、沉澱的男性美感的吸引,一旦看到了就不會輕易忽視。

在動亂荒誕的三十二日裏,周燕安身上的力量,可以叫任何一個被他保護的人為他無限沉淪。

岳溪明朝周燕安點頭致意:“你是周燕安吧?阿岚說過,幸好三十二日一開始他就遇上了你,否則還不知道現在會是什麽情況。我也很感謝你能在阿岚遇到危險的時候伸出援手幫助他。”

周燕安笑道:“阿姨客氣了,那是我應該做的。”

岳溪明複雜地笑了一笑:“我把阿岚交給你們了,希望你們能好好照顧他,我不求別的,只希望阿岚健健康康、安安生生,下半輩子還能像個正常人那樣過上安穩的小日子。阿岚吃過很多苦,但也沒吃過多少大苦,還嬌氣着呢,我在這裏先謝謝你們了。”

盧良駿聞言插話,并慨他人之慷:“姐這說的什麽話,易阿岚是我們的寶貝疙瘩,就算周燕安沖在前頭先走一步,也不能叫阿岚出事啊。問題一解決,阿岚就是國家功臣,想過什麽日子都是一句話的事兒。”

周燕安也沒在意,反倒順着說:“我肯定會誓死保護易阿岚的。”

岳溪明卻想了下,搖搖頭:“不,這樣太沉重了。盡人事聽天命就好。”

她坐回到易阿岚身邊,握住易阿岚的手,低聲喃喃:“阿岚,盡人事聽天命,別太為難自己。”

一根閃電似的悸動,從被握着的手一直跳到心髒裏,叫易阿岚胸腔發酸。他原本還想,媽媽為什麽還要特意和周燕安他們說那些話,讓他有些難堪和尴尬。不說政府肯定會好好保護他,如果真的遇到危險,不會因為她今天有沒有說過一句我求你們保護好我兒子,就有人能救他或者不去救他。

這一切都源于一個母親難以抑制的擔心和關愛。她顫抖着的手掌證實了在這個世間沒有人和物比易阿岚更重要了。如果有一天易阿岚為此犧牲,岳溪明會含淚說為她的英雄兒子而驕傲,但此時此刻,在岳溪明眼中心裏,易阿岚好好活着就是最重要的、沒有任何東西與之相比的事。

飛機起飛,一陣輕微的颠簸。在搖晃間,易阿岚離開熟悉的南林市,和他的家人都将去往截然不同的陌生人生。

剛落地北山市,專機上的特警就分為兩撥,一撥護送岳溪明和易阿岚奶奶,和機場的解放軍區醫院的安保人員彙合,将她們安全送達軍區醫院,并處理好後續生活問題。另一撥,則直接把易阿岚與事務組另外三人直接護送到三十二日緊急事務組的辦公大樓。

易阿岚和岳溪明都想過他們一家人之後肯定是聚少離多,但沒想到,離別會來得這麽快。

怕引人注目,易阿岚和媽媽、奶奶都來不及好好告別。

盧良駿安慰道:“等過段時間,我會安排你們見面好好聊的,現在你們要做的就是切割關系,這是為了雙方都好。易阿岚不至于因為家人而被威脅,你們也不必受易阿岚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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