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擁抱
藍政庭舉起相機,他不懂拍照,他說,“能否告訴我,開關在哪裏?”
關澤予笑,“你想學?”
“嗯,前提是不要再說錢。”
他身上沒帶錢,一張卡也沒有,更別說現金。
關澤予指點,他一一指導,他說,這是快門,這就是開關,“很簡單的,單反相機入手很難,普通的數碼照相機很容易掌握基本要領。”
藍政庭把錄像按成了照相,關澤予轉頭笑,“藍總,趕緊向我服輸。”
“不可能!”藍政庭很堅決,關澤予還要刺激,“可你就不會。”
藍政庭反駁,“很快你就要為這句話而後悔。”他自認學習能力強悍,這點困難還難不倒他。
關澤予手把手教了半天,等教完了就後悔了,唯一值得驕傲可以把對手戰敗的長處,就這麽被偷走。
當夕陽落下地平線,天色越發昏暗,頭頂上的路燈次第亮起來,關澤予拿着相機,藍政庭接起電話。
歐陽硯來電,藍政庭看了看,他走到遠處接聽。
關澤予獨自拍照,他轉了幾個方向,實在選不出想要的風景,他把焦點定在不遠處的人身上,他偷拍正在接聽電話的總裁。
路燈下一身銀灰色西裝的男人,他站在平橋上的行人道上,低着頭,晚風吹亂了他的發梢,絲縷發絲被風吹得紛紛揚揚。
關澤予不知那個電話有多重要,藍政庭聽了半個小時,等他回來,關澤予已經收起相機幹等着。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藍政庭深感抱歉,關澤予無所謂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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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吃晚餐吧。”
“好啊,你請。”
關澤予淘出錢包,錢包塞在相機包裏,幸好裏面有錢。
“澤予想吃什麽?”
“額?我想想,洞庭湖農家小菜館?”
“我能不選嗎?”
“藍總的口味很清淡?”
“嗯。”
“好吧,去西北西海岸餐廳,那裏做的菜,口味較清淡也富營養。”
“你對吃的很了解?”
“不了解,為了滿足口腹之欲,不得不熟悉。”
兩人一起下車,朝西北西海岸餐廳走去,關澤予一邊走一邊遙望左手邊的酒店,那是一家五星級酒店。
藍政庭笑,“澤予想去酒店?”
關澤予挑眉,“那不是你的地盤嗎?”
“是我的地盤,你想做什麽?”
藍政庭拉住要被階梯絆倒的人,他說,“小心臺階。”他剎那握住那灼熱的手,很快地,又放開了,那手心太熱,熱得讓人心慌。
關澤予瞬間錯愕,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謝謝!”
兩人跟随服務員進入大廳,關澤予問,“要去包廂還是坐中廳?”
藍政庭環顧一圈,外面的人不多,“在中廳吧。”
包廂裏的二人晚餐,氣氛微妙,藍政庭退守一步,關澤予轉向不遠處的靠窗位置,最好的一個座位,在那裏,透過窗戶可看到外面的海景,夜晚的海景很美,海邊裝飾着流光溢彩的路燈,讓人有一種置身幻境的錯覺。
關澤予說,“你先點餐,我去趟洗手間。”
藍政庭接過菜單,他随意點了三份,“王品臺塑牛排、德國菜、加海鮮墨魚面,另添一份杏鮑菇拌蘋果。”
藍政庭點了四份,香料不算,那份海鮮墨魚面特意為喜歡吃海鮮的總裁下單,也不知他喜不喜歡?
關澤予回來,他問,“你笑什麽?”
“恩?你喜不喜歡吃牛排?”
“呵,這很重要嗎?”他讓服務員過來,“我多加兩份,海鮮焗飯和高斯卡24K金箔起泡酒。”
藍政庭蹙眉,“能不要酒嗎?”
“不能,它必不可少。”
他知道不該喝酒,要是為此出盡洋相,那就不是面子的事了,有可能是心裏藏着的真相。
藍政庭投降,既然是關總請客,那便由着請客的人。
關澤予把後面點的菜推薦給對面的人,他說,“嘗一嘗,很好吃的。”
藍政庭不好推辭,“你很喜歡吃海鮮?”
“還行,其實沒什麽最喜歡,合口的吃了第一次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果不合胃口,那麽就沒有下次。”
“很絕對的選擇方式,一口斷定,想必慘死在你無情屠刀下的冤枉鬼一定不少。”
藍政庭想着這人挑剔的口味,是不是像小孩子吃飯的時候,挑挑揀揀碗裏的菜,一副嫌棄的樣子?
關澤予舉起酒杯,他說,“敬你。”
“好。”
藍政庭正要喝,轉頭望見遠處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位服務員,他清清秀秀的面貌,看起來腼腆而寡言。
關澤予看着對面的人,他問,“怎麽了?”他回頭看,看到隔了幾張桌子的遠處,一位男服務生被賓客纏住責問。
服務生連連說對不起,兩位賓客不依不饒,關澤予仔細的聽,客人問,“你這服務員怎麽做事的,這麽不小心,把酒水灑出來就算了,叫你賠禮道歉還一副是我們胡攪蠻纏的樣子,看看你剛才的反應,工作心不在焉,反應緩慢,服務員是這麽當的嗎?”
關澤予聽了大致,藍政庭放下手中的酒杯,他起身走過去,陷入僵局的鬧劇争持不下,周圍的賓客轉頭注目,而被指責的服務生,只低着頭接受責罵,還久不久跟着說對不起,我錯了。
關澤予怔住,他想不到藍政庭會多管閑事,如果不認識,會這麽好心嗎?
藍政庭走到那人的身邊,他說了一些話,關澤予聽不清楚,他一個人坐在位子裏,轉眼望着窗外的夜景,夜色暗沉,五彩的燈光,斑斓而絢爛。
藍政庭走回來,他坐下,看着盤裏的牛排被切得粉碎,不由笑,“你又給我意想不到的驚喜。”
關澤予低頭看,他揚了揚手上的刀叉,“是它的錯。”
“嗯,我理解。”
關澤予嚼着一小塊牛肉,他用力的嚼,又是我理解?藍政庭,你理解什麽?
關澤予繼續虐待碟子裏的海鮮墨魚面,他挑着吃,揀着嘗,藍政庭淺酌一口酒,他放下酒杯問,“你好像有話要問我?”
“沒有。”
“澤予。”
“藍總,把我的海鮮焗飯吃完。”
藍政庭放下刀叉,他答應,“好。”
他認認真真的吃着面前的海鮮焗飯,關澤予嘗了一口杏鮑菇拌蘋果,酸甜爽口,适合作飯後消遣,他沒吃過,今天第一次嘗味,感覺還可以,可能是某個人親點的緣故,他吃着吃着,就把東西掃光了。
關澤予繼續切着盤中的牛排,他不吃也不允許別人吃,藍政庭只能任由鬧別扭的孩子,關總心裏有事的時候,他的舉動會超常發揮。
藍政庭再低頭吃一口飯,此時,剛剛點的一杯麻花送上來,由那位清秀的服務生端上來。
關澤予正切得入神,他看不到身後走過來的人,等擡頭,發現旁邊站着一身影,他叉起細碎的牛排,突然叭的一聲,牛排掉回盤子裏。
“藍總,您要的麻花。”
藍政庭擡頭看着埋下頭的服務生,他想說什麽,卻發現舉着叉子一動不動的關澤予。
關澤予放下刀叉,他若無其事的換了筷子夾粉條。
“藍總請慢用。”
服務生微微鞠躬,他轉身走開。
藍政庭想說什麽,卻來不及說,關澤予在心裏揪着自己追打,形象呢?淡定呢?穩重呢?關澤予你想表示什麽?
他真不知哪裏出問題了,不由自主的去做不會犯不該犯的幼稚舉動,好像在抗議和起哄。
藍政庭叫,“澤予。”
“嗯?”關澤予繼續剛才的行為,跟盤子裏的牛排拉仇恨,既然已經動手做了,那就做到底。
藍政庭沒想到這人的反應還這麽靈敏,本以為他只顧着手中的牛排。
“我去趟洗手間。”
“嗯。”關澤予從未吃過這麽郁悶的晚餐,今天頭一次,兩個人的晚餐,還是和冠鷹的死對頭坐在一起吃飯,本該借此互相試探,甚至刀光劍影比試一場,誰知,客人鬧事?很多話說不出來,還有那個服務生是誰?
為什麽堂堂的映輝總裁會去管別人的芝麻事?
看起來他們之間好像不只是互相認識那麽簡單!
關澤予開始猜測人家的親密關系?他想了很久,直到服務員過來,她雙手恭送上一張會員卡,說是另一位先生已經結賬。
關澤予看着眼前的白金會員卡,服務員微笑解答,“近日餐廳在搞活動,我們酒店推出了十張白金會員卡,先生幸運抽到了第九張,恭喜您。”
關澤予接過金卡,他蹙眉。
“那位先生呢?”
“他……他好像走了?”
“走了?”
關澤予瞬間冒火。
藍政庭!
他倏然站起,吓了服務員一跳。
“先生,您,您沒事吧?”
他的臉色很可怕。
服務員退開一步。
關澤予轉身去洗手間,他邊松開領帶邊走進去,随手把白金卡投向對面的垃圾桶,他不知道洗手間的洗手臺邊正上演這麽壯觀一幕,兩個男人在洗手間裏摟摟抱抱。
關澤予站在門口,突然間的拔不開腿,他後退不是,前進不是,眼看回過頭的人,藍政庭的雙手正扶着懷中的人,他驚愕的看向門口。
“澤予?”
“你們……繼續。”
他将前置的腳收回,他後退,退了一步,他離開洗手間,逃荒似的滾出去。
藍政庭莫名其妙,他看一眼面前的年輕人,服務生怯怯的說,“藍總,對不起。”
藍政庭退開一步,他說,“既然你選擇離開,那就随你吧。”他轉身走出去,快步的追出去。
關澤予離開了西餐廳,他走到廣場中散步。
“澤予。”
藍政庭追上去把人拉住,“你怎麽了?”
關澤予站住,他看着擋在面前的人。
“藍總,來收錢的嗎,給,說好了是我請,沒想到你先去結了。”
關澤予拿出了錢,藍政庭瞳孔一縮,談情很傷感情,知道嗎?
“你又怎麽了?”
“我怎麽了?”
“是在生氣?”
“我生氣?”
“不是嗎?”
“不是,我跟你的對話……藍政庭,你別太過分。”
關澤予氣死,他繞開一步走,藍政庭笑出來。
這毫無意義的對話……
關澤予氣惱的往前走,藍政庭跟在後面,他趕上去解釋,“不是我去結賬,是喬析結的賬。”
關澤予停住,他站在原地。
藍政庭問,“你還在生氣?”
關澤予對着溫文爾雅的男人,“我不生氣。”
“我可以理解。”
“你又理解。”
“嗯,你懷疑我先去結賬。”
“不是,你……”能別這麽無中生有嗎?
關澤予心理一頓不爽,默認着被歪曲的事實,其實不重要的,他們毫無關系,他們連敵人都談不上,那何必管他在乎他跟誰怎樣怎般呢!!!
藍政庭繼續解釋,“喬析之前在我公司名下的一家酒店做部長,前段時間卻突然辭職不做了。”
關澤予對這個解釋感興趣,他洗耳恭聽,藍政庭繼續說,“他在那裏正準備當選副經理職位,二十歲的人,學歷不高,他能坐上去,肯定是靠個人實力,但總有些人不滿……澤予,你可否理解這種人與人之間的争鬥?”
藍政庭話題一百八十度轉變,從天上直墜地面,關澤予轉頭看一眼碉堡自己的人。
“與我有關嗎?”
“恩,無關,我就覺得,有時候各人做事很難,一些事情,看似容易應付,但真正讓你去面對的時候,卻無從下手,所以我們多半選擇逃離,以為這樣就能夠解脫。”
關澤予聽不懂,他望着遠處的天塔,海市的标志性建築就一座高塔,它讓這裏成為了旅游勝地。
藍政庭凝視着不搭理自己的人,他不再說下去。
喬析辭職突然,他離職的原因說工作壓力大。
藍政庭無暇去顧及這種微乎其微的小事,本來,回國進入酒店查賬無意中認識的年輕人,他不過是生命中的過客,即使對方因為自己而錯事連連,他也當視而不見,雖非絕頂聰明,卻也不至于愚鈍至那麽明顯的感情還看不出來。
剛才在就餐的時候就發現對方頻頻看過來,為此不小心弄灑了杯子中的Mojito,而那位女士生氣是為裙子被弄髒了,這事擱在誰身上都會惱火,藍政庭起身過去的時候沒想那麽多,就想去解圍。
喬析心裏其實不想離開,至于為什麽逼着自己離開,他心裏最清楚。
藍政庭遇到過不少愛慕者,不過拒絕他們的方式都很笨拙,就像這次,他去洗手間看到在裏面紅眼睛的喬析,兩人各愣了一下,藍政庭出于關心就問為什麽突然辭職,而且轉到這裏做餐廳服務員,喬析只回答,“學歷低。”這真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藍政庭勉強接受這樣低級的理由,其實也無關緊要,別人議論是別人的事,假如年輕人承受力夠好,那他就該用沉默去抵抗那些流言蜚語,而不是逃避。
兩人在洗手間裏談了好一會兒,直到關澤予進來,藍政庭本來正要走,喬析卻急忙叫住,他說,“藍總,其實我……”
藍政庭回頭,等着對方說,其實說出來也不是不可以,那是個人選擇,可喬析還沒說出來,他因為一急,忙伸手拉住要離開的人,就那麽一不小心,他差點摔倒,然後被藍政庭扶了一把,也就這樣,關澤予剛好看到了那一幕,兩個男人面對面,一個扶住要倒下的人,一個則撲向地面堪堪被扶住的姿勢,這就是摟摟抱抱的真實場面。
關澤予沉默了很久,他睜着眼盯住那五顏六色的光芒,他眼睛花了,他眨了眨眼,藍政庭正好探頭過去,當看到眨眼的總裁,他問,“眼睛疼?”
關澤予吓了一跳,他本能的往後退,一個趔趄,差點往後倒,藍政庭急忙拉住,他伸手環住歪倒的人,手直擦過那後腰,當把人拉過來,順勢抱住……
這才是真正的摟摟抱抱,瞬間彼此間充實着溫暖,只一瞬間,驚心動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