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探訪

xxxx-xx-xx 星期x 中雪

正當我領着秋月踏雪尋梅、梅下采詩幾欲得手之際,袁海慌張跑來說:“少爺,老爺回來了,在客廳等你。”

“哦,這就去。”我慢悠悠地提步往前,不就是老子想兒子了嘛。

“少爺,您怎麽還不急不忙?”袁海突然自虐地拍拍腦殼,一臉同情地說:“忘了提醒少爺,老爺每次要見您時規定一刻鐘內必須趕到,一般見您時主要是要考察您的功課。”

我真想拍死這小子。如今回想早上努力飛奔的情形,我有無數怨念:衣服拖沓,園子過大,雙腿無力,老爹變态,老天可惡……

當我終于氣喘籲籲地站在客廳中央時,前邊傳來威嚴的聲音:“雲飛揚雖然沒遲到,卻是衣裳不整,神色狼狽。”

“父親教訓的是,孩兒知錯。”我低頭。大爺,我是在馬拉松競跑,不是雪中漫步;連個“揚兒”都不願喊,果然是爹不親娘不愛。

“據說你病了幾日便記憶喪失,連個詩都作不好,累罰兩次?”大爺,您的重點應該是“病了幾日”,而不是作詩不行“累罰兩次”吧?

“孩兒愚鈍。”我一邊說一邊偷偷地投了幾個眼刀給袁天,居然背叛老子。

“不知被罰的結果如何?”

我忙把請人代抄的《詩詞韻律法》呈上,老夫子當真是老糊塗了,放假期間叫我交二十遍《詩詞韻律法》抄本給他。

“嗯,書法變得遒勁有力些了。”

“謝父親誇贊。”老爹您謬贊了,沒見我面上得意後背生汗麽?真不是一般的眼尖。

“抄那麽多次,不知對《詩詞韻律法》掌握多少?”老爹眼盯盯看着我。

您這是越俎代庖吧?我慌張了半天才吐出一句:“逢偶押韻,平仄的話首颔相對,颔頸相聯,頸尾相對。”

“就這些?看來你确實病得不輕。”臉黑得如同天上的滾滾烏雲。

Advertisement

“禀老爺,您手上拿的是他找人代抄的。”我終于知曉五大三粗的袁天為何能勝任書童一職了,他身兼書童、保镖、監視器數職,排除了我被綁架、抄襲、偷懶及他被本少毆打的諸多可能。

我只能在腦中臆想着将袁天翻來覆去地燒烤,面呈恭敬痛苦地說:“父親,孩兒不知是病還是天寒之緣故,手掌僵硬,寫出的字醜陋不堪,不想污了父親和先生的眼睛,故出此下策,還望父親見諒。”我的親爹,我可是大病初愈。

“這裏沒有傻瓜,你不必再編了。來人,家法伺候。”我的親爹,看着您溫和儒雅的臉,我真懷疑不是我耳朵有問題,就是我眼花。

“老爺,少爺沒撒謊,他醒來後确實忘記了好多東西,寫的字歪歪扭扭。”袁天同學如是說。這下我又懵了,究竟我該惱還是該謝這位大叔?

豈料上邊那位居然說:“如此更該罰。一場病就成這樣,日後該如何承擔家業?”

我掃視一圈,邊上跪着的丫頭們不起作用,上邊的嫡母兼繼母如同擺設一般坐在那,袁天一副包青天的樣子,看來我只有自力更生了。

“父親,責打并不能解決問題,只會破壞父子間的感情。孩兒日後定加倍努力,把丢掉的重拾回來,更上一層樓。”只要不被罰,大言不慚又何妨?

“那等日後你努力的成果出來後我再獎勵你,我向來賞罰分明。”果然是奸商,不好糊弄。

我正痛哭流涕地預備獻出屁股給大板時,家丁急沖沖地報告說“二皇子殿下攜同林尚書千金光臨”雲雲。真糟糕,即将皮開肉綻屁股又多了兩位觀衆!老爹突然着急地叫我從板凳上起來,整裝肅容。我大喜,這位二皇子居然是我命中的“及時雨”。

成了“及時雨”的二皇子今日顯得愈加英俊不凡,神仙妹妹則若雨後玉蘭一般清新脫俗,妙不可言。我樂呵呵地跑到她身邊問:“林妹妹,你來了?”

“請雲公子叫我林姑娘。”依舊是冷冰冰的回答,目光卻熱切地看着二殿下。若不是我理解她有顆王姑娘的癡心,否則我還以為她有雙重人格。

我正要道歉,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遙兒,你從天麟山回來了?在那很艱苦吧,你顯清瘦了。”一直做着擺設的繼母,此刻正熱辣辣地?望着二殿下,絕對有JQ。前邊有個妹妹愛她二哥哥,後邊有個姑母偷戀侄兒,這些古代人還真不是蓋的,比竹林七賢還不羁。

“回姑母的話,遙兒十天前從天麟山回來,此次是第一次出來訪親。這十年過得很充實。”二殿下一臉和煦地說。

“快過來給姑母看看。”拉着她的遙兒就走,不顧衆人還在辛苦地定格在作揖的狀态。正要暗罵“兩個目中無人的家夥”時,二殿下卻在即将轉入內堂時作了個上擡的手勢,衆人反應敏捷地站直了身體--原來不是我一個人在嫌累。我偷看父親的臉色,卻見他一臉“我亦榮焉”的模樣,真是可憐,妻子的心在紅杏出牆都沒察覺。

“及時雨”跑了,我一臉痛定思痛又依依不舍的樣子對老爹說:“父親,孩兒得去作詩了。”

“你先去,待會再找你。你們都退下吧。”真是冷血無情的老頭子。

于是我領着秋月在梅園繼續我未竟的詩句,幾番琢磨,終于湊和地完成了。回到住所,卻見二殿下翹着二郎腿坐在我的書桌上,桌上半杯的碧螺春冒着淡淡的清香。神仙妹妹在邊上坐着,姿态賢淑無比。我大喜,忙拱手抱拳說:“不知兩位駕臨,久等了。”秋月卻緊張地說:“二皇子殿下,我家公子病了一場後就忘記了許多人事,不懂禮儀,還望見諒。”又對我說:“見了殿下是要作揖的。”真麻煩,我正要入鄉随俗時,那殿下發話了:“既不在朝為官,不行此大禮也可。”頓了頓,含笑又說,“什麽病這般厲害,居然能把記憶除去?”我只好含糊道:“我也不知,醒來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哦?需要我下次帶太醫過來幫你瞧瞧嗎?”二殿下無事獻殷勤,我幹脆地拒絕:“不用不用,謝殿下好意。”笑了笑接着說:“失憶也未必是壞事,一切可以重新開始嘛。”他像福爾摩斯一樣摸着下巴看着我,久得讓我以為這厮心理處瀕危病态--經不起別人拒絕。他終于說:“剛得了即興詩一首,應該能幫你應付許老頭。你記一下。”我不及思索他突然的熱情,反正我財色皆不如他,何物可讓他來奸來盜?于是我提筆記下:

詠梅

驟雪疏風過/梅心相映绮

小園香徑頭/花落人獨立

我先謝過殿下,再腹诽這厮專門行剽竊之事,又腹诽老夫子不是腹中空就是裝瘋賣傻--這樣的詩也入他的眼;最後暗笑這位財貌雙全富貴逼人的殿下眼光竟如此不濟,居然看上我身邊這位只能算清秀的秋月。唉,神仙妹妹,看來你最後的歸屬是我無疑了,之前我對你們的郎才女貌高匹配程度不知黯然神傷了多久,吞下了多少斤胃裏冒出的酸水……

“我表哥文武全才,你居然敢不屑?”神仙妹妹盯着我,面有薄怒。

“林姑娘誤會了。經過比較,我對自己拙作十分失望十分鄙視。”我不怪她睜眼說瞎話,畢竟“愛屋及烏”已經成了公理。

“你已經作好了?讀來聽聽。”二殿下輕笑。

“既然有殿下的詩,我看我的也就不必出來丢人現眼了。”再虛僞一回,至于你想盜我的丫鬟嘛,好說好說。

殿下神色有些失望。衆人沉默之際,我突然想到個重要事件,于是鬥膽:“殿下可否幫個忙?”

“你說。”

“我因記憶喪失而在學堂鬧出許多笑話導致被罰,家父知曉後打算家法處置,我覺得這板子挨得太冤……”

“我叫忠國公不懲處你就是了,錯不在你。”

如此我舒心了。眼睛瞟向林姑娘,正要說什麽,殿下突然起身冷淡地說:“天色晚了,我們要回宮了。”還不是皇帝呢,就跟變色龍一般喜怒無常。我只好一邊默默地鄙視一邊友好地送客。

作者有話要說:  是夜,袁天對着雲飛揚的住所進行了深刻的內心剖白:“少爺,我對您的忠心日月可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