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沒有主見的蔣雲思,直到真正穿上了迷彩服在早晨六點鐘站到了操場上,才搞清楚辰松這回把自己坑成了什麽樣:眼前沒人性的寒假軍訓,當然不會有孩子主動來參加,而大家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是因為平日裏表現着實惡劣,家長需要教官來代自己行使管教權,所以待遇……可想而知。

“第一天訓練,你們就有四個人遲到!實在太不像話!”皮膚曬得黑黑的教官站得筆直如松樹,聲音大到震耳:“所以原本八十公裏的拉練,改為一百公裏!”

蔣雲思個子矮,站在隊伍最左邊,和辰松隔了好遠,他茫然的小聲問:“什麽叫拉練啊?”

沒人理睬,卻被教官發現:“說話的那個,站出來!”

蔣雲思緊張的邁出隊伍。

教官瞪他:“你叫什麽名字?!”

蔣雲思立刻回答。

教官毫不客氣的吼道:“大點聲!”

“蔣雲思!”他也憋紅了臉跟着吼。

“今晚不準吃飯!”教官終于下達指令:“出發!”

蔣雲思目瞪口呆的看着大家整齊的小跑離去,直到瞅見教官回頭,才急急忙忙的跟上。

或許拉練只是個下馬威,但它的的确确整到了所有人,從開始的交頭接耳到後來的半死不過,其過程簡直苦不堪言,崩潰到想跪倒的不是一個兩個,包括這學期每天堅持跑步的蔣雲思。

他慢跑到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覺得喉嚨火辣辣的痛,雙腿完全失去知覺,依靠着奇異的慣性,才沒絕望的停下,汗水無視于冬季寒冷的溫度,一滴一滴的染濕了短發,又蒙上了北京郊外随風揚起的灰塵,讓他的模樣慘不忍睹。

“你還好嗎?”辰松的聲音不知何時出現。

蔣雲思擡頭對視上他同樣疲憊的臉,剛剛回神,難以抑制的惡心就席卷上來。

“喂……”辰松無奈的瞅着這家夥落荒撲到路邊的樹下狼狽嘔吐,不由得跟過去,安慰性的拍拍蔣雲思的後背。

空蕩蕩胃擰成了一團,蔣雲思的臉白如寒雪。

“不行的話我去幫你說,你去車裏坐着吧?”辰松出于自己無聊而把他拖下水,現在難免愧疚。

蔣雲思扶着樹幹直起了腰,用水壺中的水漱了漱口,什麽都沒說,只是擺了擺手,又步履維艱的回到路邊繼續追趕大部隊。

辰松追在後面說:“對不起,其實你随時可以回家的。”

蔣雲思小聲道:“都講了我不是懦夫……”

辰松說:“沒必要逞強啊,萬一你累出個三長兩短,你爸媽不殺了我?”

蔣雲思傻笑了下,仍舊努力着往前,沒再多半句廢話。

事實上不讓吃晚飯的指令根本沒多大殺傷力,因為一百公裏完成之後,大部分男孩子們都倒在了宿舍動不了攤,別說去咬饅頭,就連擡起手指的力氣都不剩。

身體素質不算太好的蔣雲思更不例外,他髒兮兮的趴下後本想休息會兒,卻不知不覺的昏沉淺睡,跟死了似的。

一個小時之後,年複一年早就習慣這項活動的辰松從軍隊食堂回來,端着粥和紅燒帶魚晃醒他:“喂,吃點東西再休息,教官不會來為難你的,他就是說說。”

蔣雲思費力睜眼,氣若游絲:“不吃……”

辰松說:“今天不吃明天你更堅持不了。”

雖然知道他講得對,可蔣雲思實在爬不起來。

辰松拎過板凳坐在床邊,拿勺子舀了粥送到他嘴邊。

蔣雲思抿進去,終于被食物的香氣勾引出意志,掙紮半坐:“我、我自己吃。”

“哎喲,這服務夠到位啊。”此時忽有句帶着北京味兒的調侃插了進來。

蔣雲思擡眸看到個就算穿着迷彩服卻仍舊吊兒郎當的大男生,便苦笑了下,而後悶頭進餐。

“你就是早晨挨罵的那位吧?我叫楊翰,你們倆一起來的?哪兒人?”那男生彎着細長的黑眼睛,很健談的樣子。

“青島。”辰松回答。

“大冬天的跑這兒來幹嘛,找罪受啊。”楊翰也跟着坐下來,還拎過幾個鮮紅的大蘋果:“來個?”

“被逼的呗。”辰松笑笑,接過蘋果咬了口。

“我也是,我媽簡直就是個更年期患者!”楊涵一臉不滿。

完全被騙的蔣雲思幽怨的看了看辰松,只顧着吃,也不想和陌生人聊天。

“小弟弟,你幾歲啦?”楊翰問。

“十七。”蔣雲思小聲道。

辰松補充:“我們是同學。”

“哎喲看不出來,你這還沒張開呢,你爸媽真狠心啊!”楊翰手欠的扭了下他的臉,而後撇撇嘴:“跑的真髒!”

蔣雲思瞅着他倆同樣滿身是土的慘相,郁悶的哼了聲。

辰松站起身:“快點吃,吃了去沖個澡,熄燈就不讓去了。”

“嗯。”蔣雲思放下筷子,捂着仍舊不舒服的胃:“飽啦。”

這晚睡眠質量難以形容的好,幾乎沾了枕頭就睡着,睡到第二天清晨,時間短的像一秒。

伴随着起床號蘇醒的,還有滿身的酸痛。

蔣雲思瞅着冷氣拿起牙缸,跟上鋪的辰松說:“真的要訓三十天嗎?”

辰松還在賴床:“嗯。”

說完就等着他抱怨。

結果蔣雲思只是順着床上的梯子爬了兩階,在他床邊露出個笑臉:“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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