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場面非常焦灼。
魏丹程看不見謝司岚的表情,她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和自己一樣一臉震驚,但謝司岚同樣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場面一下尬住了,魏丹程都不知道是不是偷偷有人把她們暫停了。大概過了一百年,謝司岚的聲音才響了起來。她緩慢又柔和地說:“你看,他看見你來了這麽激動,連怎麽做貓都忘了。”
當啷。
漂亮貝殼當即表演了一個大珠小珠落玉盤,嘈嘈切切砸一地,演技很差的大橘子動作僵硬的趴在地上,飛機耳沖謝司岚喵喵叫,全身上下每一根毛都透露着一股讨好谄媚的味道。
它一路貼地行走,像《動物世界》裏大貓藏在下風向準備捕食羚羊,但不知為何動作就是讓人覺得,實在是太谄媚了。
尾巴上的垃圾袋拖到地上,垃圾順着它一路爬行過來也同樣時不時的往外漏一件。大橘謹慎的蹭着謝司岚的小腿,兩只爪子緩慢地去抱住她的腳腕,在謝司岚的沉默之中,叫聲越來越小,看起來越來越可憐。
......也越來越像一個得知自己即将挨打後抱住大人的腿求饒的孩子。
“哎呀,看這蠢貓又在幹什麽呢。”
謝司岚輕輕笑着,推起魏丹程的箱子擡步就走。她一眼也不看那只就這麽挂在她腿上的橘貓,甚至冷酷的把它當成了拖把,用這個軟乎乎的家夥把剛才從垃圾袋裏漏出來的垃圾重新掃成一處。
謝司岚的房子比她想象當中的要大,很多。畢竟親戚們口中一個人在外地孤苦伶仃漂泊無依的謝司岚,怎麽想都應該住在一個搖搖欲墜的房子裏。在那個房子裏可能只有一張舊床,兩床破被,和一個孤僻成疾的怪女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有專門做了降噪處理的游戲房和書房,還有大得不像話的客廳和放滿了酒的酒櫃。
“之前我一個人住,家裏也只裝了一個卧室,你就住在我的書房吧。”說着,她一甩頭,半長的頭發在空中畫出好看的弧度,謝司岚:“來,到陽臺上看看。”
她已經向前走了,謝丹程放下東西趕忙跟上去。
這期間那只橘貓一直挂在謝司岚的腿上,甚至看起來因為已經非常有經驗了,所以謝司岚健步如飛也沒有踩到它。并且整個貓已經沒有之前的那種可憐兮兮的感覺了,頗有些老神在在死皮賴臉的就那麽挂着。
注意到魏丹程在看它,橘貓的尾巴甩了一下,向她發出一個wink。
魏丹程:......?
這貓是不是太智能了?
她聽見謝司岚的聲音:“帶你認識一下目前也要和我們共處于同一居所的另外兩個生物。”
因為今天太陽很大,謝司岚的陽臺有沒有開窗通風,悶了許久的陽臺剛把門打開就轟的湧來一股熱浪,一下把人打的感覺呼吸都窒了一下。魏丹程下意識的戰術後仰,等她再跟上去,探頭進入陽臺的時候。
魏丹程:“......???”
陽臺的晾衣杆上挂着一個鳥籠。
不是封閉式的,只是用鐵鏈将鹦鹉的腿系在一根長杆上,杆子的兩端放着水和食物,這種鳥籠一般是用于飼養大型鹦鹉的,但衆所周知,在我國那可是牢底坐穿鳥啊!
然而這還不是讓人最害怕的。
此時,這只可憐的大鹦鹉正如同一個倒掉人一樣被鐵鏈倒挂在籠子上,翅膀無力的張開,每一根羽毛都寫滿凄慘和黯淡,甚至連牆上都有用絨毛描出的一個慘字。看不出品種的大鹦鹉兩眼翻白,看起來已經沒救了。
地上還放着一個頂蓋被放到一邊的塑料儲物箱,一只看不出品種的蜥蜴半個身子已經爬出了箱子,它臉上的表情介于“越獄成功的竊喜笑容”和“卧槽被人發現了”之間,跟當初的橘貓一樣一下定住了,現在正跟她們兩人一貓面面相觑。
但蜥蜴的反應很快,它用爪子做了一個非常貓和老鼠的動作,打了個響指之後,顫抖而緩慢的打算原路返回箱子裏——
一道金色閃電一下就竄出去了!
大橘絲毫看不出之前挂在謝司岚腿上的那股癱瘓樣,勢如猛虎下山,一口就把蜥蜴吃了!
魏丹程:!!!
她啊啊啊的指着橘貓,驚恐萬狀的看向面無表情的謝司岚。等到橘貓走到面前她才發現蜥蜴并沒有被吃,只是被貓當場抓獲,現在正被雄赳赳氣昂昂的壓送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養寵物的人都這樣,反正姨媽就是這麽一副已經看破世俗紅塵,泰山崩于面前色不變的模樣,袖手旁觀這場鬧劇。她冷眼看明明是個貓但卻一臉狗樣,甚至還飛快搖着尾巴的橘貓,一直看到它的耳朵都塌了下去,重新耷拉着腦袋把蜥蜴扔進箱子。
要不是謝司岚咳嗽了一聲,她都覺得這只垂頭喪氣的貓是不是還打算把那個塑料蓋子給箱子蓋上。
這一切的一切都太不合理了,然而不合理還在繼續。
那裏還挂着一只死鳥,本來魏丹程一時之間拿不準是不是應該安慰一下寵物剛死的謝司岚,當時她養了兩年的倉鼠壽終正寝,說起來算是美滿結局,但她還是傷心了一周,想起就想哭。
她現在應該很難過吧。
魏丹程憐憫的看過去。
謝司岚滿臉冷酷,她大步流星,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答案:并不。
謝司岚滿臉平靜走路帶風,氣場宣告她的殺氣值和怒氣值正在積攢,那只死鳥在謝司岚的死亡注視後幾秒就已經出現類似回光返照的抽搐和撲騰了,謝司岚走向它後,它也一度撲騰着翅膀,妄圖回到鳥架子上,假裝無事發生歲月一片靜好。
然而終是晚了一步。
謝司岚一把就扼住了命運的咽喉。
“毛炸的還挺大。”聲音帶着令人膽寒的笑意,那只可憐的鳥張開嘴看起來就要發出非常凄厲的叫聲——被謝司岚一把把嘴捏住了。這次她徹底笑起來了,陽光灑在臉上好看的很,只是不知道在鳥的眼中是不是這樣。
謝司岚:“一只小鳥,這翅膀長得快比我的手臂長了。”
她一邊說一邊rua鳥,那只大型鹦鹉在她手中如同一塊沒有靈魂的海綿,最後竟然真的像是把水擠幹了一樣變小了,還變色了!
看起來有點像玄鳳的鹦鹉被謝司岚捏着嘴,重新放到鳥架上讓它站穩,她還不輕不重的點了它兩下。這個動作讓人不由得想起教父輕輕拍下屬的臉頰,你說不清楚那是親昵還是警告,或者兩者都有,但你就是能立刻感受到來自上位者的威壓。
陽臺參觀結束了。
魏丹程半天沒回過神來。
“姨、姨媽。”她拉住謝司岚的袖子,在她轉過來的時候指向陽臺的門,目光迷惑又驚恐。不管是哪個動物,都非常的不正常——這絕不是一個正常動物應該有的樣子——這讓謝司岚看起來也不正常了起來!
“沒事,他們不會從陽臺裏出來的。”謝司岚安撫道:“你只需要和那只貓打打交道,放心,他不是什麽兇狠的貓,你不喜歡他就離他遠點,他很講道理,不會招惹你的。”
不!不是這個問題!
震驚令語言系統暫時失靈,她試圖用豐富的肢體語言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情,然而兩只手一下就被姨媽封印,被牢牢的按在兩邊。
“冷靜一點啊。”謝司岚好笑的看着她:“你是覺得那個守宮和玄鳳不正常是嗎?”
魏丹程瘋狂點頭。
“沒什麽不正常啊。鳥把羽毛炸起來體型确實會變大,蜥蜴都長那個樣子,不管做什麽都很喜感。”她松開魏丹程,把她從兩個肩膀摸到手背,像在安撫一只炸毛的貓:“沒事啦,小動物哪有一模一樣的嘛,他們兩個可能只是有點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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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因為換了地方,還是因為這裏真是處處古怪,十點就躺在床上的魏丹程烙了半天餅就是睡不着。
新的生活帶來的刺激讓她的大腦還處于高度興奮模式,可是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睡覺不行了。
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手機——3:12
......好家夥,再不睡覺明天要猝死了。
嘆了口氣,魏丹程打算去喝口水,然後讓自己必須睡着。
夜晚太過寂靜了,任何輕微的聲響都無處遁藏,魏丹程從書房裏出來喝水突然聽見了說話聲。
來自陽臺。
她一下就警惕起來了!各種走近科學和今日說法在腦海當中過了一遍,在叫醒謝司岚和自己去看看之間,她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然後去廚房拿了把剁骨刀。
丹程輕手輕腳,放緩呼吸,握緊剁骨刀,貓到了陽臺門口。
交談聲還在繼續。
“......她已經讓我忍受烈日暴曬的酷刑整整兩天了!就因為我之前把用面包蟲汁在牆上寫慘字,她就這麽殘忍的對我!難道我過得不慘嗎!我不慘嗎!”
“這個女人卻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我們雖然是囚徒,可是我已經看過這個世界的《監獄管理條例》了,謝司岚她一條都沒做到!”
“容我提醒一句,這個條例裏面規定的是犯人,讓你們看就是為了讓你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不是用來規範謝司岚的。”
“什麽!大意了!”×2
她聽見了悠長的嘆氣聲,那個聲音繼續說道:“但是她最近确實太過分了,我又不是囚徒,我算是半個獄警了,可是她今天下午竟然把貓砂倒進我的飯碗裏!可惡!”
“她太過分了,我們決不能繼續忍受!”
“沒錯!要反抗!要反抗!”
“好,那事不宜遲,我們明天就——”
話音戛然而止。
手裏舉着剁骨刀的魏丹程看着大聲密謀興高采烈的橘貓、玄鳳、守宮,耳邊仿佛聽見了自己下巴掉地上的聲音。
八目相對,面面相觑之時,只聽!
咣當!
橘貓當場倒地當場死亡,任憑那只鳥在他身上瘋狂蹦迪也完全沒用。
玄鳳看了一眼她手裏的剁骨刀,整個鳥吓得又小了一圈。這只麻雀親自把自己鎖好,然後嘩啦一下像白天那樣倒吊在鳥架上,也死了。
只剩下晚了兩步的守宮。
四目相對,面面相觑,守宮緩慢地爬進自己的躲避窩,片刻之後,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的出來了。
“妹兒。”他把一瓶指甲油頂在頭上:“染指甲不?”
作者有話說:
謝司岚小姐,請問你知道他們的大聲密謀嗎?
謝司岚:天天密謀,從不敢實施。第一次聽到還有點興奮,想看看他們能整出點什麽花樣,後來發現就只是嘴炮一下,真的很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