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宮白答應了姜芸晚上去姜家吃飯,在那之前,他去了白帝大廈見羅絕。
“C國那邊聽到說你要從國內出口原材料,有些騷動。”
休息室裏,羅絕泡了一杯咖啡,遞給沙發上的宮白。
宮白揉了揉太陽穴,他有午睡的習慣,但今日因為要陪姜芸,故而此刻三點還未睡過,頗有些頭疼。
“我聽說了,無妨。”宮白接過咖啡抿了一口,醇厚濃郁的香氣讓人嗜口,他看向羅絕:“手藝不錯。”
便将咖啡放在一旁。這玩意兒固然好,但喝多了他晚上睡不着。
看他神色平淡,羅絕笑了笑:“你真打算把這麽大好處給宮家?”
宮白挑眉:“我現在也是宮家的人啊。”
羅絕點點頭,“自然,你手上有40%宮家的實業股份。我只是怕……聽說你上個月的車禍,我有些擔心。”
“擔心宮家過河拆橋、弄死我?”宮白看向他。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啊。”羅絕竟然有些擔心,“你看,假如,假如你出了什麽事,宮家順其自然就可以收回那些股份。到時候你……”
“你為我想的很周到。”宮白笑着說道。
羅絕低着頭,聲音低沉:“小白,咱們哥倆幾十年了。說實話,我以前有過對不起你的心思。但是你相信嗎?我現在沒別的念頭,甚至C國這個項目對我也無所謂。我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說道最後幾個字,幾不可聞。
休息室裏一片沉寂。
羅絕擡起頭,發現宮白淡漠的眼神凝視着他。
像是在看他,又像是透過他看別的地方。
羅絕心裏一驚,嘆出一口氣,随後自嘲笑道:“算了。我現在說這些,你也未必會相信。也是,我要是你,我也不會相信我自己……不過宮家那裏,你還是不要太相信他們了。”
“宮家的事情,你不必操心。”宮白站起身,走到窗戶前。他的背影筆直,像一顆松柏。
只是往日這松柏長在懸崖上,雖然遙遠,只要不死心的人,總可以攀上一攀。而如今,這顆松柏像是倒映在了天上的月宮裏。他明明就在那裏站着,一擡眼就可以看見,卻觸不可及。
“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怎麽做”
宮白還是那個宮白,卻又似乎已經再也不是那個宮白了。
羅絕陷入沉思中,一醒過神,發覺宮白已經回過頭看了他許久。
“今天晚上咱們喝兩杯怎麽樣?”羅絕突然道:“有些老朋友倒是想見見你。”
“改天吧。今晚我要去姜家。”
宮白讓許默和秦覆提前去買了禮物。秦覆是當苦力的,許默是出謀劃策的。
下午五點,車子停在姜家所住的白雲渡小區。
“一會兒我上去就可以了,你們就想回去吧。”宮白下得車來,一邊打量停車場一邊道。
“是,二爺。我們幫你把東西提上去就走。”許默提下兩個禮包,說道。
秦覆卻道:“二爺,要不我在門外等你。”
許默詫異地看了這個新保镖一眼,心裏吐槽,這個人也太不懂事了。二爺跟家裏人團聚,他跟這兒湊什麽熱鬧呢。
卻見宮白思索了片刻,道:“你在車裏等吧。”
宮白上次去過姜家,領着秦覆和許默二人把東西提到姜家門口後,便讓他二人離去,自己按下門鈴。
他此刻是有些忐忑的,雖然姜芸定然早就跟家裏人說了他要來,但他會不會來的太早了?
但是太晚了也不好吧?
門鈴響的第三下,門開了。
開門的是姜家媽媽,她穿着圍裙,手上還拿着一根蔥。開得門來看到宮白,先是一愣,接着有些語無倫次。
“宮……小白,你、你來了。”
姜家媽媽連忙把他讓進來,聽到聲音,姜爸爸也來了。
兩個人非常熱情地幫宮白把東西提進來,又讓他進屋坐下,又給他倒水拿水果。
宮白很不好意思,他都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面前就被擺了蘋果葡萄荔枝。他看了看屋裏,似乎只有姜家二老。一想,對了,姜芸還沒下班呢。他來早了,倒有些尴尬。
“要不……我來幫忙吧。”宮白看姜家二老在廚房忙活,脫了外套解開紐扣,打算去打個下手。
姜媽媽連說不用,“小白,你就自己看電視,我們自己弄。你爸爸在殺雞,你去他反而手忙腳亂。”
都這樣說了,宮白也就不再堅持。本來也只是客套,想也知道,他從小打到都沒進過廚房,進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
姜家二老在廚房忙活,客廳裏電視機上載歌載舞。上次來沒仔細看,現在一看,陽臺上種植着許多的植物花草。
此刻正是傍晚,夕陽照耀進來,古樸的黃色瓷磚,翠綠的葉子,豔紅的花朵,一切都被披上一層溫柔金光。
四處都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宮白走過去,拿起澆水的鐵壺,仔細而緩慢地将那些植物花卉一一灌溉。植物的下方有什麽在撲閃,宮白彎腰,發現花盆裏有一只白色的蝴蝶。許是不小心飛進來,翅膀沾了水,此刻正在掙紮着撲騰。
宮白撚住了那蝴蝶。素白的手指輕輕擦拭幹淨蝴蝶身上的水珠,然後推開紗窗,将其放了出去。
蝴蝶先是往下掉了些許,随後便撲騰着,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宮白一直看着那蝴蝶飛遠,發了一會兒呆。随後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又低下頭打算繼續澆花。忽然他看到了什麽,撥開繁茂的花朵,從角落裏撿出一個奇奇怪怪的木頭疙瘩。
這木頭疙瘩是镂空的,雕工非常的細膩。裏面又裝了一個小木頭疙瘩,搖起來發出奇怪的聲音。宮白很好奇這是怎麽做的,翻來覆去沒找到開關和接口。拿在手上研究,又是搖晃,又是對着太陽看。
“那是爺爺做的。”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說道。
宮白正研究的出神,被這個突然的聲音吓了一跳。他肩膀微微抖動了一下,随後身體僵硬,回過頭去。
姜寒藏穿了深色西裝,往日裏半長的頭發剪成了平頭,手腕上戴着表,皮鞋蹭亮。與往日裏休閑舒适的打扮不一樣,今日倒是人模狗樣。乍一看,宮白恍然以為他是三十三歲的姜寒藏。
男人似乎是被宮白驚詫的反應逗笑了,伸出手,從宮白手上拿過那個镂空木球。
“爺爺是個木匠,他的手藝,在整個紫錦城,也是數一數二的。不過他老人家不喜歡名利,只給家裏人做。這個是我十一歲生日的時候他給我做的,後來不小心被一個堂弟弄不見了,我找了很久……”
姜寒藏神色迷離,似乎在追憶。說罷,将木球球又放回宮白手上:“竟然被你找到了,看來冥冥之中,它是屬于你的。”
姜寒藏比宮白高足足一個頭,男人身高體長,不說話的時候,像一座沉默的山脈。原本銳利鋒芒的五官,在夕陽的柔光下,虛化地像是希臘神廟裏的神像雕塑。
不知是哪種種花卉散發着迷離暗淡的香味。姜寒藏低頭看着宮白,深邃的眼睛像幽深的潭水,吸引着人深入。
“媽!媽!飯做好了嗎?我忘了跟你說,白二哥他好像不喜歡吃蝦……”姜芸的聲音咋咋呼呼地從玄關處傳來,随後是門關閉的聲音。
宮白後退了一步,卻不慎踩到澆水壺,身形趔趄了一下,朝旁邊摔過去。
幸而姜寒藏伸手扶了他一把,饒是如此,宮白還是一腳踩翻了水壺,褲腿和鞋子都濕了。
聽到聲音,廚房裏的姜芸跑過來。
宮白一把推開姜寒藏的手,後退到旁邊,把那個木頭球球也丢給他。
“二哥,你都來啦?啊!褲子怎麽濕了呀?”姜芸看到他竟然已經到了,顯然是非常開心的。她手上正端着剛切好菠蘿,說:“我買了菠蘿,用鹽水泡過的。”
褲腿濕濕的貼在身上很不舒服,姜寒藏道:“我先帶你去換一下衣服吧。”
“啊對對,哥,你給他找一件換上。不過你的褲子二哥穿應該大了吧?要不……穿我的?”姜芸試着說道。
宮白眉頭突跳,“不用了,我讓人送過來。”
秦覆就在樓下,讓他去店裏買一條過來就是了。宮白是這麽想的。
“哪兒那麽麻煩,跟我來,走走走。”姜寒藏拉着宮白,不由分說地,帶進了自個兒的卧室。
姜芸原本開開心心地吃了一塊菠蘿,在沙發上坐下。
然而轉頭,看着姜寒藏一臉稱心如意地把明顯有些排斥抵抗的宮白半強制半引誘地拉進卧室并反鎖了門,突然莫名地感到一絲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