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姜寒藏登時點破他們真正的來意, 宮紅玉和宮家老四臉上都有些挂不住。
宮老四有點不滿地道:“這怎麽說話呢。你和小白都是宮家人,更何況,小白也擁有宮家實業近半數的股份, 而且C國的項目,他也投入巨大。這是跟咱們在場每個人都息息相關的大事,沒有人能置身事外。”
“四叔說的對。”看了一眼滿面怒容的姜寒藏,宮白淡定地放下茶杯。見他如此,宮紅玉和宮家老四都神态專注, 以為他要接下這攤事。
宮白卻道:“事關重大,我一個人也做不了這個決定。不如這樣,四叔回去讓爺爺, 看能不能把四大家族的掌事們都聚集道一起,大家一起拿個主意。”
“難不成……你也沒有辦法解決眼下的困境?”宮家老四出聲問道。
宮白嘆了口氣,沒說話。
宮老四一下有些慌了神,“這可怎麽辦。四大家族的人正是沒辦法了, 才讓我們來找你。要是你都沒有辦法,那、那……”
宮白道:“正如四叔所說,我在這裏面也投入巨大。可我畢竟只是一個凡人, 眼下事态已經發展到這步, 不是我出面就能挽救得了的。”
眼見得宮白如此, 宮紅玉也不好再說什麽。勸道:“四叔,不如還是回去讓爺爺找四大家族的人商量, 再想辦法吧。”
宮老四憤憤地看了一眼宮白,只能起身離開。
然而一回到宮家,把宮白的話跟宮家人一轉達,宮家人立馬就有人道:“哼,我看他就是在推诿。這件事的根源, 說來說去,其實就是沒有一個強有力的負責人。羅絕做的策劃只能糊弄董事會,只知道定策略下指标下任務,卻對一線的事一竅不通。中層派系良多,職責分工不明、部門相互推诿,這些才是背後的根源。只是中間缺了一個果斷幹練又知悉全盤的人,快刀斬亂麻,該調整的調整,該賠償的賠償。只要事情能挽救,損失多大大家都能承擔得起。”
說這話的人是宮家的一個旁系叔叔,叫宮有珍,父輩跟宮老太爺是堂兄弟,管宮老太爺叫大伯。宮家此次C國的項目是個香饽饽,親戚們自然都投入不小。這回出事,所有人都聞風而來。此刻,小金宮裏已經是坐滿了人。
宮有珍旁邊站着他的大兒子宮強,他父親說完後,宮家人已是面露不忿,對宮白頗有微詞。宮強又大聲道:“我前段時間聽說,宮白已經暗地裏把項目的股份都抛出去了,想來他早就料到了這次的風波。這一次,他是存心要看我們大家血虧呢!”
此話一出,宮家人更是驚怒無比。
宮老太爺更是狠狠地杵了一下龍頭拐杖,道:“我早就看出來了,這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眼看滿座的宮家人對宮白已經群青憤怒,宮青玉站出來想要說些什麽,這時宮紅玉拉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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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叔,經過您方才這麽一分析,我才醍醐灌頂,恍然大悟。”宮紅玉對着宮有珍說道。
宮有珍本來就是旁系,平日裏不受重視,在本家眼裏話都說不上。如今在這麽重要的場合,他發表了如此重要的意見,又引得宮紅玉點出來,這一下宮家本家人看向他的眼神裏都多了些許慎重。宮有珍十分得意,端起茶杯挑挑眉,不說什麽,打算繼續聽宮紅玉吹彩虹屁。
宮紅玉又對宮老太爺道:“爺爺,平日裏堂叔很少來家裏走動,咱們都不知道他原來是這樣目光獨到。今日我去見白二哥,他也是一籌莫展,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堂叔果然不愧是老一輩的人,目光如炬,一下就點名了問題症結所在。”
這一下,別說宮家人,就連宮老太爺也滿意地看向宮有珍。
宮有珍心中的得意無以複加,卻又故作一臉深沉:“哎,也怪我,前幾年一直在國外跑,連國都沒回幾次,大伯這裏也生疏了。要不然,堂堂宮家,也輪不到一個沒有血緣的年輕小子肆意妄為、當家做主!”
他說的本是宮白,卻不想這一帶,把宮紅玉也帶進去了。
不過他這一席話,倒是深得宮家人的認同。
宮紅玉暗暗發笑,道:“四叔說的對極了,這些年,我們也愁家裏沒個主事的人呢。爺爺,四叔方才那一番見地極為有道理,不如你去找四大家族的人商量一下,就派堂叔去C國坐鎮。相信以堂叔的經驗和獨到眼光,定能迅速撥亂反正,肅清問題根源!”
此話一出,宮有珍原本得意洋洋的臉頓時僵硬無比。
宮老太爺不是傻子,他蹙眉看向宮有珍,問:“你行麽?”
氣勢方才起的那般足,全場的人都期待地望着宮有珍。這時候宮有珍萬萬不可能說自己不行,他挺直腰背:“大伯,這件事在我看來很簡單,只不過就是……”
“你別說簡單,就說讓你操刀上,你成不成?”宮老太爺明顯不想聽他瞎白話,直接問道。
宮有珍有些猶豫,“這,我一個人肯定是忙不過來的。”
“本家的人,還有四大家族那邊的人,你想調誰就調誰。實在不行,全球給你招聘,想要什麽人才高薪憑請。你做掌舵人,項目提成獎金你該拿的拿。事成之後,我舉薦你進董事會。就這麽着,成不成,一句話。”
老太爺也是幹脆利落,人,權,利,統統給到位。
這種狀況,宮有珍騎虎難下,那是不行也得行。一拍大腿,“成!”
當秦覆把這一段現場轉述過來的時候,饒是宮白這樣平日裏端莊自持的人,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姜寒藏在一樓廚房熬粥,都能聽見他在樓上大笑的聲音,忍不住好奇他到底在笑什麽。
電話裏秦覆繼續道:“更有趣的是,老爺子當天晚上去找了四大家族的人商議。商量來商量去,商量了一整夜,第二天,他們還真就派宮有珍過去了。”
宮白又大笑起來,這一回,還拍上了桌子。
走到樓梯口的姜寒藏:“……”
算了,他還是不去看了。
“不過二爺,這個宮有珍,我聽說有點不靠譜。”秦覆最後還是有些擔憂地說道。
宮白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問:“你怎麽知道他不靠譜?”
秦覆又講了一段。
原來是當天晚上散會的時候,就有宮家人在小金宮外的橋上擔憂地道:“我聽說這個宮有珍,在M國混了十多年,也只是開了個外貿公司,還是跟人合夥的。這些年也是出的多,進的少。這也就罷了,這個人還極為自負。自诩是諸葛亮轉世,平日裏最喜歡針對各種國際大事發表言論,連秘書都聽煩了。對公司也是胡亂下命令,而且都是一些沒法實現的命令,把合夥人氣的退出。公司高層稍微有點腦子的都不願意跟他幹,管理層三天兩頭的換,一線的員工也是怨聲載道。要說羅絕是理想派,這個人就是空想家。這樣的人,想要替代宮白,怕是有點危險吧?”
宮有珍和他兒子正好路過。
聞言,宮有珍面色鐵青。
宮強繼承了他老子的自負,大言不慚地道:“比得上比不上,我們也是正經的宮家人。沒道理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依我看,這群人就是在國內呆傻了,沒見過幾個能人,這麽多年把宮白神話了。爸,這次是個機會,只要你解決了C國的事,咱們就別說在本家面前揚眉吐氣,在整個紫錦城也是出了名了!”
宮有珍之所以這麽多年保持盲目自信,也跟他身邊人無時無刻的盲目崇拜有關。聽自己兒子這麽說,宮有珍頓時也充滿了信心,擡頭挺胸昂首闊步地離開。
“這父子倆怎麽看怎麽吹牛逼啊。他們要是把事情搞砸了怎麽辦?”秦覆對宮白說道。
宮白此刻已經恢複了情緒,淡淡地道:“這事兒就不是你擔心的了,繼續看着宮家。關注一下宮嘉玉那邊的動靜,看看最近宋離之會不會找他。”
“好,我知道了。”
挂了電話,宮白坐在位置上浏覽着羅絕給他的郵件。羅絕現在估計也是開始害怕了,很多決策不敢自己做,一直問宮白的意見。
宮白也不能完全不理會他,但事态的發展,羅絕是根本控制不了的,他提上來的策劃,也有很多事顧頭不顧尾。看起來有理有據,然而一落到實處,就會出現很多問題。
但是現在,即便宮白給他一份完美的解決方案,羅絕的控場能力,是沒辦法周旋于C國的那些勢力中間的。
更何況,羅絕這個人也非常的固執,有他自己的一套理論。當年合作的時候,宮白時常跟他吵架,但最後都是宮白,以鐵腕手段鎮壓羅絕的意見,才能讓事态控制在自己的手上。在工作上,宮白時常把羅絕怼的體無完膚,将他的策劃意見貶的一文不值。估計也是因此,羅絕對他懷恨在心,所以後來才會在他死後那般。
因此,即便宮白此刻提出什麽可靠的建議,羅絕說不定也不服氣,還會覺得宮白在遠程控制他。
“聽說四大家族派了一個負責人過來,協助你解決那邊的問題。我現在不在現場,很多事情也不好說。你多跟他商量商量吧。”宮白這樣回複羅絕。
過了一會兒,羅絕回複了一個好的。
今日是周日,姜芸約了同事逛街,姜家父母也有大學裏的聚會。午飯又是姜寒藏和宮白一起吃,席間,姜寒藏欲言又止。
宮白看向他,“你想說什麽嗎?”
姜寒藏看了看他,問道:“你上午在書房裏,笑什麽啊?那麽大聲。”
“沒什麽,一些無聊的事情。”宮白吃下一口牛柳,再次問他:“你想說的不是這個吧?”
“……”姜寒藏心想,這宮白有時候遲鈍的可以,有時候有敏銳的不行。默然了片刻,姜寒藏開口:“那什麽,就是問你下午有沒有什麽安排。如果沒有的話……我聽說,西嶺那邊的雪落了,很多人去看。不然,咱們也去吧?”
宮白慢慢放下筷子,像是在思索。
姜寒藏不由得緊了緊握着筷子的手,又道:“如果覺得太遠了,那就去海洋公園也行。聽同事說,那邊今天有美人魚表演,難得一見。或者,去看電影?家門口就有電影院,也不用走太遠……”
“就去雪山吧。”宮白突然說道。
姜寒藏正要介紹最近新上的電影多麽多麽好看,忽然聽到宮白這麽說,頓了頓,展開笑顏:“好,那咱們趕緊吃,吃完了我回去取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