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蒙古馬》是極具當地特色的大型實景演出,舞臺面積一萬多平,全程用真人真馬,集舞蹈、馬術和雜技表演于一體。雖然劇情上并沒有特別出彩,只是一個略顯俗套的草原女英雄的故事,但依然贏得了觀衆多次雷鳴般的掌聲。
徐景元手心都拍疼了,離開劇場時臉還是紅的,問了穆禮中間一些沒太看懂的地方,又說可惜現場不允許拍攝,沒能記錄下這場精彩的演出。
“還以為你會嫌無聊。”穆禮說。
“怎麽會,”徐景元說,“就覺得演員們都很厲害,馬兒也是,比那種依靠特效加工的古裝戲好看多了……那一大片馬忽然跑出來的時候可吓人,轟隆隆響的,哈哈。”
重機在市區道路開不快,徐景元湊在穆禮腦袋邊絮絮叨叨,不知是不是錯覺,穆禮總感覺他今天話特別多,像在掩飾緊張。
出來玩有什麽好緊張的,怕晚上流星雨下不下來?
穆禮心裏笑,沒搭理徐景元。
下午一點半兩人才回到餐館,穆禮的發小巴根也在,長得很壯實一蒙古漢子,臉也曬得很黑,挺着略微發福的肚子出來打招呼,和他們熱情擁抱。
平時在民宿穆禮做的都是家常菜,唯一算特色的就只有手把肉,今天難得出來下館子,穆禮就點了些徐景元沒吃過的,讓他嘗嘗新。
奶豆腐和蒙古果子算主食,其餘基本都是肉類。
徐景元先吃了塊肉腸,油乎乎的,膩得慌,血腸稍微好些,裏邊裹的是凝固的羊血,蘸辣椒醬吃味道還不錯。肚包肉就是羊肚包羊肉,嚼起來費牙,配的是韭菜花醬,但徐景元想想晚上要做的事情,沒敢蘸,還是就着孜然粉和辣椒醬吃的,也很香。
吃飽喝足,穆禮讓徐景元在座位上等會兒,和巴根一起去了後院。
徐景元等得快睡過去了,穆禮才回來,拿着車鑰匙叫他上車。
上的不是重機摩托,居然是一輛越野皮卡。
“東西太多了,找巴根借了車。”穆禮拉開車門上駕駛座,動作熟練地啓動車子,“你的行李也放在後邊。”
徐景元眼睛還瞪很大,邊扣安全帶邊說:“你還會開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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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禮嗯了一聲:“閑着沒事就去考了。”
徐景元問:“沒考慮買車?”
“有啊,撞壞了還沒修。”穆禮說,“阿爸不開,我也不愛開,就一直停在車庫裏。”
比起悶在這麽個看似安全的小方箱裏,他還是更喜歡騎着重機去享受草原上的風。
“哦……”徐景元支着下巴看窗外,裝作不經意道,“我以為你們開民宿的,都會備個車帶客人出去玩。”
穆禮瞥他:“你看我像會?”
徐景元想起自己剛來時被關在民宿門外的事,呵呵假笑道:“不像。”
這麽說他還是獨一份的殊榮。
徐景元的心情又美了起來。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位于錫林浩特市南邊的平頂山火山公園,景如其名,平坦的草原上矗立着十餘座山頂平如刀削的火山,都不算太高。
穆禮把車直接開到山腳,挑了座坡度比較緩的山,和徐景元一起慢慢往上爬。
山頂的風景遠勝山腳,可以俯瞰綿延至天邊的草原,駿馬和牛羊散落在遠處,大概也是個牧場,外圍蹲着好些攝影師在等牧人趕馬過來拍照。
“你不拍嗎,”穆禮轉頭看徐景元,“又沒帶上來?”
徐景元盤腿坐在他旁邊,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只從褲兜裏掏出了手機:“重嘛,背着爬山太累了。”
穆禮哦一聲,心裏不太信,不過也懶得管他,就抱着膝蓋無聊地發呆。
期間聽徐景元接了他媽媽一個視頻電話,隔着耳機不清楚對方說了什麽,把徐景元逗得面紅耳赤,捂着耳麥說知道了知道了,還拿眼尾偷瞄了他好幾次。
穆禮假裝沒察覺,目光落在很遠的地方。
從記事起母親就一直待他很嚴厲,像這樣閑聊說笑的時候幾乎沒有過。
在學校裏得了獎,考了好成績,拿給母親看,母親也鮮少誇他,只會讓他下次繼續努力,絕不能松懈。
他覺得自己像馬,拉着一車重物在走,很辛苦,有時被壓得喘不過氣。
可後來這一車重物沒了,他又變得無所适從,好像忘了該如何奔跑。
……還是會羨慕吧。穆禮想。
現在連那些嚴厲的話也聽不到了。
兩人待到四點多才下山,去附近的烏日圖塔拉驿站落腳。
這裏有一些宣傳蒙古文化的美術館和博物館,天還很亮,露營區也沒幾個游客,不需要占位。
穆禮開到停車場,停好車,陪着徐景元逐個進去逛,給他講一些自己從小在父親口中聽過無數遍的草原故事。
最後走到紀念品商店,徐景元說想買點東西帶回去送人,穆禮點頭,自己先去了出口等他。結果徐景元出來還是兩手空空,說沒有看中的,有機會再買,攬着穆禮的肩膀往回走。
草原上的太陽落得晚,快六點了,還懸在天邊不肯回家。
兩人在露營區一起搭好帳篷,穆禮從車上搬東西下來,回頭見徐景元站在那兒欣賞自己的傑作,拍了照片發朋友圈,說“來錫林格勒這麽久,終于也能體驗住蒙古包”,配了個傻兮兮的大笑表情。
穆禮碰了他一下:“不幹活?”
“幹幹幹。”徐景元立馬接過穆禮手裏的照明燈和睡袋,“謝謝小老板圓夢。”
他之前無意提過幾次想住草原上的蒙古包,今天終于有機會,穆禮就特地翻出了房間裏收了好久的簡易蒙古包帶來,給徐景元住着玩。
“怎麽報答我,”穆禮說,“晚飯你做?”
“……別吧,咱就一個帳篷,燒了沒地方睡啊。”徐景元賠笑道,“還是你做,我給你打下手。”
野外烹饪一切從簡,食材和調味醬料都是中午從餐館打包的,也有現成的生火用具和野炊鍋。穆禮坐在旁邊的折疊椅負責指揮,徐景元負責動手,做出來跟火鍋差不多,有肉有面,熱乎乎地蘸着醬料吃,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天氣預報說晚上九點開始流星雨,吃完飯時間還早,徐景元跑來跑去又是涮鍋又收拾垃圾拿去扔,忙活了好一陣,再回來見穆禮已經歪在折疊椅上犯瞌睡了,就把自己身上的沖鋒衣外套脫了蓋在他身上,然後進帳篷又開始忙活。
八點半多準備好,徐景元才鑽出帳篷,蹲到穆禮腿邊碰了碰他的臉。
穆禮皺眉,閉着眼揮開徐景元的手,含糊道:“別煩。”
他有點起床氣,無論什麽時候,只要非自然醒都會不高興。
徐景元琢磨着再等會兒,又怕前面時間耽誤久了會錯過流星雨,于是直接把人抱起來,吓得穆禮馬上就睜了眼,瞪很大地問他幹什麽。
“沒幹什麽。”徐景元抱着穆禮進帳篷坐,拉鏈也拉上了,窸窸窣窣回到穆禮身邊挨着他,有點緊張又期待地說,“看你等得無聊,先看點有意思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