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五個月後,皇城最高處的觀星臺上,一抹江南煙雨般的翠色蹁跹而上。

“柳姑娘,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休息了!”

“薇如,現在整個皇城只有不叫我四公主了!”柳詩詩笑着說,卻并未回頭去看她。

“柳姑娘你別這樣,和親的事一定還有轉機的!”

“祁國大軍離京城只有數百裏之遙了,宮裏的人卻還在忙着內鬥,犧牲我一個來就能換得可貴的寧靜,百利而無一害,還有什麽好轉機的?”

“可是,祁國眼看就要拿下燕國了,卻在這個時候提出和親不是很奇怪嗎?”薇如有些急切得不知怎麽解釋才好,“還有那個祁國皇帝,說什麽只看過一次你的畫像就鐘情于你,為了你幾年不入後宮,這怎麽想都不可能吧?”

“不可能?你覺得我沒有這麽大魅力?”柳詩詩有些奇怪地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根本不是魅力不魅力的問題好不好?

那兩個人不會又吵架了吧?一吵架就拿國事當兒戲,這是什麽壞習慣?二公主呢?她怎麽會容忍這種事發生?

數百裏外的敵營中軍帳裏:

一個身材略顯高大,麥色肌膚,全身發出軍人的威嚴氣息的人被點了穴平躺在華麗的卧榻上,身着明黃龍袍面容白皙的書生樣的祁國皇帝坐在榻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歉。

“青青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屈服于那個死丫頭的霸權而答應幫她演戲!”皇甫星芒誠懇得讓人覺得不原諒他簡直是一直罪過,“我真的真的不會娶妻,你要相信我!”

“你讓我怎麽相信你?”雷少擎不屑,“你們兄妹都是玩弄陰謀權術的高手,反反複複地騙我,偏偏要裝成一副天真不通世事的樣子,不會累嗎?”

對着你撒嬌怎麽會累?不過這話皇甫星芒很識時務地沒說出來,至于“還人情的同時也能測試一下雷少擎對自己用情到底有多深”這個目的,他就更加會守口如瓶死不透露了。

*****

祁國大軍并沒有如燕國人所期望地就此退離解,而是打着迎接和親公主的旗號直奔京城而來,燕國卻因此失了抵抗的理由,只能任由他們步步逼近。

兵臨城下。

此時本該緊閉的城門卻被打開,兩隊穿着華麗的士兵護送着一輛精致華麗,四周以紅色紗帳環繞着的車攆從城內緩緩行出。

燕國當今皇帝宇文成出現在城樓上,城下車攆邊的禮官對着祁國大軍高聲唱諾道:“燕國四公主宇文淩珈請見祁國皇帝陛下!”

軍隊有序地自中間向兩側分開,一個将領模樣的人身着銀色铠甲提着長劍的緩緩走了出來,威嚴天成,英氣逼人,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那是一名女将。

“我國皇上有急事脫不開身,這裏的一切事務暫時由本将軍代勞!”

皇甫星瑩!

車攆內的柳詩詩雙手緊緊揪住一方錦帕,克制着不做出任何不該做的動作。

“見過公主殿下!”禮官恭謹地作了一揖。

“你剛剛說車裏坐的是宇文淩珈?”皇甫星瑩沒理會他,徑自策馬走到車旁,用張揚而高傲的聲音說,“她不是十幾年前就失蹤了嗎,怎麽又突然回來了?不會是你們從大街上随便抓個人來充數的吧?”

“殿下多慮了,這位确實是我燕國的四公主殿下,不會錯的!”禮官流着冷汗解釋道。

“你确定?”皇甫星瑩嗤笑了一聲,繼續盯着随風飄動的車簾,“聽說四公主殿下乃燕國第一美女,今天本将軍想冒昧一睹芳容,順便也為自己的皇兄物色一下未來的新娘子,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啊?”

這要求明顯無禮,甚至可以說是故意刁難了,但是燕國這邊的人沒有立場拒絕。

柳詩詩由侍女攙扶着走下車來,臉上慣例地蒙着紗,但這次不是素雅的白紗,而是代表喜慶的紅紗了。

“呵呵呵呵,我道是誰,這不是項城第一名妓柳詩詩嗎?”皇甫星瑩騎在馬上突然一笑,輕佻地用劍鞘支起柳詩詩的下巴道,“果然傾城絕色,只不過,燕國沒人了嗎,怎麽用一個妓女來頂?莫不是你們以為,我祁國皇上是好色無能之徒嗎?”

收尾的語氣極其重極具威懾力,震得全場人皆是一驚,尤其是燕國的衛兵,幾乎要顫抖起來了。

一瞬間,柳詩詩仿佛聽到了自己的胸腔內傳出碎裂聲。

溫柔的淩珈,整天喊着要保護保護柳詩詩的淩珈,孩子氣地撒嬌的淩珈,從來沒有在她面前露出過如此目中無人的一面,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提起過“妓女”兩個字,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讓她意識到兩人的身份是何等的天差地別!

不,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淩珈這個人,她是皇甫星瑩,堂堂祁國二公主,不論在哪裏,都是極盡風華的天之驕女,她原本,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皇甫星瑩,你不要欺人太甚!”柳詩詩已經平息下來初見面時的內心的波動,此刻說出話來,也自有一份威儀,“我要嫁的人不是你,還輪不到你來置喙多辭!”

“你以為我會讓你嫁給別人?你以為皇兄答應和親真的是想娶你?”皇甫星瑩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得見的聲音柔聲反問,一如過去的情人耳語,“詩詩,你果然不适合這裏的紛繁複雜!你究竟知不知道你現在所站立的位置到底意味着什麽?這個樣子,讓我又怎麽能夠放得下你?”

未待柳詩詩想明白那個“放得下”的含義,皇甫星瑩已經退後三步,劍指皇城大門之上的宇文成:“宇文成,你膽子不小,趁本将軍心情好,現在投降,本将軍饒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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