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吳太醫臨走前,又朝福安宮的人知會了幾句。

待他走後,宮人便依着他的建議,在殿內放了兩個炭盆。

随着殿內的溫度慢慢升高,于景渡的臉色也終于恢複了點血色。

他起身走到書案邊,讓人磨了墨,而後鋪開紙又開始給容灼寫信。

于景渡屬于話很少的那類人,以往寫給容灼的信,哪怕他再努力,也就能寫個小半張,像容灼那麽話痨寫上幾頁紙,多少有些為難他。

今日他難得來了興致,坐在書案前洋洋灑灑寫了數十張。

不過随後,他便将這些信分裝在了不同的信封裏。

“信都收好,往後每日讓人送出去一封。”于景渡朝親随吩咐道。

親随聞言忙将信仔仔細細收好,也沒多問什麽。

于景渡坐在書案前發了一會兒怔,朝宮人吩咐道:“将窗子打開透透氣。”

“殿下,外頭天寒,開了窗子只怕您又要沾染寒氣。”宮人道。

“無妨。”于景渡道。

宮人聞言不敢忤逆他,只能将離他較遠的窗口開了兩扇。

不知是不是寒潮的影響,今日天空有些陰霾。

于景渡走到窗邊立了片刻,只覺心口又有些隐約的悶痛。

但他心知這悶痛并非是被寒意激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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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景渡從懷中取出那方手帕,而後抵在鼻間嗅了嗅,眼底閃過一絲失望。

這方他從容灼那裏“騙”回來的手帕,可惜日子太久,上頭已經尋不到容灼的氣息了。

大概是因為舊疾的影響,于景渡這幾日的情緒十分煩亂,總想找點什麽來安撫自己。

可偌大的皇宮,乃至整個京城,他卻什麽都找不到……

最後,他只能取出容灼昨日寫給他的信放在鼻間嗅了嗅,可惜信上只有墨跡和宣紙的味道。

于景渡無奈,打開信又重新看了一遍。容灼近日越來越懶,回信的內容也越來越短,有時候恨不得只寫那麽兩句話敷衍他,倒是有了點他寫信的風格。

于景渡不禁苦笑,心道小纨绔跟他學點什麽不好呢?

非要學這個!

“殿下,豫州那邊有消息傳過來。”親随道。

于景渡随手将窗戶關上,“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一個探子進來,朝于景渡行了個禮。

随後,他便将豫州如今的狀況一一朝于景渡彙報了一番。

遠在豫州的黎鋒很謹慎,并未讓人傳書信過來,而是将要朝于景渡彙報的事情,直接命傳信之人口頭轉述給于景渡,這樣可以避免中途出現意外,消息洩露。

“沒被父皇派去的人察覺異樣吧?”于景渡問道。

“沒有。”那探子忙道,“咱們的人都是跟着段家的商隊行事,段家商隊的掌櫃怕有人起疑,特意聯合了豫州的商行配合,商隊裏八成人都是豫州人,絕不會讓人起疑。”

于景渡聞言點了點頭,“證據既然已經掌握得差不多了,就讓黎鋒他們盡早回來吧。本王讓人問過司天監,過些日子豫州會有一場大雪,讓他們務必在大雪前離開。”

冬日天寒,一旦落了雪,車馬便會受阻。

這種時候,于景渡可不希望冒這個險,萬一耽擱了回京的時間,就不好了。

于景渡又吩咐了幾句,便打發人去休息了。

臨近黃昏時,容灼的信被送了過來。

于景渡滿心期待地打開信封,發覺今日容灼的回複比先前更敷衍,只埋怨了兩句天冷,別的一概沒多說,信的末尾容灼還畫了個蹲在地上蜷縮着身體的小人,大概是想表達他很冷。

于景渡盯着那簡筆的小人看了一會兒,不禁腦補出了小纨绔被凍得瑟瑟發抖的樣子。

“江繼岩家裏是燒不起炭嗎?那麽冷?”于景渡将信收起來,“讓人從本王的私庫裏取些銀子出來,給江府置辦些過冬的炭。”

送信的暗衛聽出他們殿下這是有點不大高興了,忙替江繼岩解釋道:“殿下,容小公子近日一直在和其他弟兄學射箭,大概是因為在外頭待得時間久,所以才會覺得冷吧?”

“學射箭?”于景渡擰眉問道。

“是啊,這事兒其實是段公子起的頭。上回殿下吩咐了幾個弟兄陪他玩兒,他與人家混熟了,便讓人家教他射箭。容小公子見了覺得有趣,這才也跟着一起學的。”暗衛道。

“他學多久了?”于景渡問。

“得有兩三日了。”

于景渡略一思忖,想起小纨绔似乎就是兩三日之前給他的回信就越來越敷衍了。

如今看來,對方竟是因為有了新的愛好,所以沒心思理他了?

“他學射箭,為何沒朝本王提過?”于景渡開口,語氣中帶着點惱意。

暗衛聞言表情十分尴尬,猶豫了半晌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眼觀鼻鼻觀心地立在原地。

在江府和于景渡之間奔波了這麽久,任誰也該知道他們殿下待容小公子的心思是有點特殊的。作為暗衛他們不會去對宴王殿下這心思尋根究底,可作為屬下,他們多少要有點察言觀色的本事。否則觸了宴王殿下的黴頭,他們也沒什麽好果子吃。

“罷了,去休息吧。”

于景渡擺了擺手将人打發了,目光落在那封敷衍的信上,心情十分複雜。

容灼能有新的朋友,能有喜歡做的事情,他自然是高興的。可高興之餘,想到小纨绔為了別的事情連信都不好好給他寫了,他心中還是有點酸溜溜的。

次日,京城下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

雪勢不大,卻将屋頂和樹枝都裹上了一層薄薄的白。

不知是不是着了涼的緣故,于景渡一早起來咳了血。

宮人們吓得夠嗆,忙去請了吳太醫過來。

“殿下,您是想等到何時再用藥?”吳大夫幫他診了脈之後問道。

“四弟冠禮之前吧。”于景渡道。

吳太醫先前大概也猜到了他的打算,倒也不意外。

“這麽算起來還要等上八九日的工夫,殿下這身子怕是撐不住啊。”吳太醫道。

于景渡深吸了口氣,一手在榻邊輕輕敲着,似乎在走神。

“吳太醫,本王記得你說過,這法子也不是萬無一失,對吧?”于景渡問道。

“是。”吳太醫道:“而且殿下這病拖得太久了,如今天氣又轉冷,眼下這時機并不好。”

依着吳太醫的意思,宴王剛回京那會兒就用藥,是最好的時機。

“嗯。”于景渡點了點頭,神情卻不怎麽失望,“本王想出宮一趟。”

“萬萬不可。”吳太醫忙道,“殿下這身子不适宜再奔波,着了風寒就更麻煩了。”

于景渡卻淡淡一笑,“八九日的工夫,本王得自己找點法子撐過去,萬一提前病倒了,那可就不妙了。”

“可是……”吳太醫頗為擔心。

“放心吧。”于景渡道:“本王心裏有數,此番只是去清音寺一趟,去為四弟祈福。”

吳太醫一臉狐疑地看着他,心道宴王殿下不去給太子下蠱就不錯了,會拖着病體去為對方祈福?這話別說他不信,整個朝堂只怕也沒人會信吧?

但吳太醫随即又想起來,不久前于景渡在清音寺也發過一次病,但後來他替對方診脈時,卻發覺宴王殿下身體恢複得還不錯。

當時吳太醫還覺得納悶,暗道參禪念經難道真的能醫治頑疾?

他不知道的是,于景渡那次的病“多虧了”容灼。

“本王今日咳血的事情,不要聲張,若是父皇問起就說本王身子已經好轉了,沒什麽大礙。”于景渡道。

吳太醫聞言忙應是,這次卻沒再多勸。

他有點好奇,這清音寺是不是真的有什麽能緩解宴王病痛的良藥?以至于殿下都病成這樣了,還要找借口往那邊跑。

江府,馬場。

容灼和段峥正被幾個護衛圍着,立在場中練習射箭。

容灼一本正經地拉弓放箭,準頭倒是不錯。

可惜他力道不行,那支箭只在靶心點了那麽一下,就落在了地上。

“我來!”段峥說着走上前,氣勢倒是挺足。

不過他那支箭偏得離譜,斜斜插進了隔壁容灼的箭靶裏。

一旁的護衛們都忍着笑,嘴上還要違心地誇贊幾句。

這兩位少爺一個有準頭沒力道,一個有力道沒準頭,也夠讓人頭疼的。

若是換了能力強一些的師父教或許還有點成效,讓他們這些從來沒帶過兵的護衛訓練兩位沒吃過苦的少爺,他們可不敢胡來。

“我就不信了!”容灼又抽出一支箭,再次瞄準拉弓。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從背後環住他的身體,兩手握在了他手背上。

對方略帶薄繭的大手,稍稍帶着點涼意,不過不等容灼回頭看他,對方便帶着他驟然使力,将容灼手裏那張弓徹底拉開了。

“放。”對方在他耳邊低聲道。

容灼聞言手一松,箭破空而去,直直紮進了箭靶,半支箭身都穿了過去。

“好!”衆人齊聲喝彩。

容灼回頭看去,這才發覺立在自己身後之人竟然是于景渡。

“真的是你!”容灼一見他,眼睛登時一亮,整個人瞬間變得高興了起來。

于景渡靜靜看着眼前這人,眼底帶着幾分沒來得及掩住的灼熱,這與他面上的蒼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穿紅真好看。”于景渡語氣随意,目光卻仔仔細細将人看了一遍。

容灼今日穿了身大紅的披風,立在雪未化盡的馬場上,整個人顯得格外生動,好像周遭都因為他這一身紅而顯得不那麽冷了。連帶着于景渡悶痛了數日的心口,也跟着緩和了不少。

“再來一次。”于景渡從容灼的箭筒裏抽了一支箭,而後又用方才的姿勢從背後環住了他,“你拉弓的時候注意,不要只用手腕的力氣。你的力氣雖然小,但是絕對沒有小到拉不開弓的程度。你的箭之所以射不進去靶子,是因為你發力的方式不對。”

護衛們幫容灼和段峥找的都不是太重的弓,只要容灼學會發力,是可以輕松把弓拉開的。

“從這裏開始發力。”于景渡說着在容灼手臂上捏了捏,“這回再試試。”

容灼依着他的話發力拉弓放箭,這一次箭身終于緊挨着前一支的位置,牢牢插進了靶心,雖然只進去了一個箭頭,但比方才容灼落到地上那幾支已經好了太多。

“厲害啊!”一旁的段峥湊過來道:“小灼你朋友可真厲害啊!”

他說着湊到于景渡身邊問道:“兄弟,你方不方便也指導我一下?”

一旁的護衛們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心道這段家的公子倒是挺會挑師父。

可惜宴王殿下在軍中時都不輕易指點別人,讓他指點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果然,于景渡将容灼手裏的弓塞到段峥手裏,說了句“沒空”便帶着容灼走了。

容灼朝衆人揮了揮手,跟在于景渡後頭央求道:“你再多教教我吧?我跟他們學了好幾日都射不進去靶子,你今日兩句話就把我教會了。”

他與于景渡多日不見,今日見面倒是絲毫不見生疏,這讓于景渡心情稍好了些。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給人當先生,他們教不會你很正常。”于景渡道,“你為何要學這個?”

“好玩啊。”容灼道,“對了,你射箭這麽厲害,誰教你的?”

于景渡看了他一眼,道:“宴王殿下。”

“那他肯定也挺厲害的。”容灼道,“你再多教我兩招吧,哥!”

于景渡被他這句“哥”叫的腳步一頓,面色比先前稍稍好看了些。

“好不好?”容灼搖了搖他的手臂。

“好玩兒的東西那麽多,非學這個?”于景渡問。

“我學了其實也是想防身。”容灼道。

于景渡想了想,“這東西太複雜不适合防身,回頭我教你點別的吧。”

容灼聞言高興不已,拉着他問道:“現在教不行嗎?”

“咳……”于景渡一手握拳抵着唇輕咳了一聲,面色又有些不大好看。

容灼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問道:“你的舊疾又複發了?”

“不大嚴重,別擔心。”于景渡道。

容灼擔心他着了涼,便要拉着他回去,于景渡也不拒絕,任由少年挽着自己的手臂。

“我從前其實是不怕冷的。”于景渡道,“都是這病折騰的。”

當年在邊關時,一年有好幾個月都比京城最冷的時候還要冷,于景渡早已習慣了。

不知何時,雪又開始紛紛揚揚落下。

容灼伸出一只手去接落下的雪花,接到後便攥着手将雪花在掌心焐化。

“你喜歡下雪?”于景渡問道。

“喜歡。”容灼道:“因為下雪的時候是冬天,只有冬天才能過年。”

于景渡失笑,“你不是喜歡下雪,你只是喜歡過年。

“嗯。”容灼點了點頭,沒有反駁。

他幼時父母各自都忙着打拼,一家人聚少離多,鮮少有一家人整整齊齊的時候,往往不是這個有事就是那個不在家,唯獨過年的時候,他們一定會在一起。

所以那時的容灼,最喜歡的就是過年。

可随着他漸漸長大,那種家庭和睦的假象就有點騙不過他了。

少年時期,容灼就不怎麽盼着過年了。

只是小時候對過年和下雪的執念,令人偶爾還是會忍不住陷入回憶。

“你呢?”容灼問于景渡。

“我也喜歡冬天,因為我娘喜歡梅花,梅花只有冬天才會開。”于景渡道:“我小時候,我娘的院子裏種了很多梅花,每年梅花盛開的那段時間,她都會變得比平日裏心情更好一些。”

容灼聽他聲音略有些落寞,便在他手臂上握了一下,像是在安撫。

說話間兩人便回了住處。

容灼讓金豆子弄了個手爐給于景渡,又讓人在屋裏加了個炭盆。

“難受嗎?”容灼問他。

“我沒那麽嬌貴。”于景渡淡淡一笑,“今日我朝人打聽過你爹的近況,他在裏頭還算安穩,并沒有什麽不妥,你不必擔心他。”

容灼忙道,“我知道江少卿一定會幫忙照應着的,不擔心。”

“我聽宴王的意思,豫州的案子很快就會有眉目了,屆時若是一切順利,可能會讓你爹繼續在牢裏待一陣子。”于景渡道:“不過等案子結了,你們很快就能回京城,說不定能趕上回去過年。”

容灼問道:“太子不會再讓人殺我們吧?”

“你爹已經去投案了,屆時案子有了結果,無論太子是全身而退,還是惹了一身腥,都沒有再招惹你們的必要。”于景渡道:“這裏畢竟是京城,他貿然動手只會惹陛下不高興罷了。”

“有道理。”容灼道。

“到時候宴王殿下應該也會派人保護你們,所以你不必擔心。”于景渡道。

他說着又輕咳了兩聲。

容灼見狀忙去取了條毯子來給他披上。

“還冷嗎?”容灼問道。

“無妨。”他嘴裏這麽說,面色卻很令人擔心。

容灼扶着于景渡躺下,而後坐在了矮榻邊的地毯上。

兩人離得極近,于景渡幾乎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為何這幾日不好好給我寫信了?”于景渡問道。

“天太冷了。”容灼将手覆在于景渡手背上,“你試試我手多冷啊,根本握不住筆。”

于景渡目光在少年手上停頓了片刻,眼底帶着幾分克制的情緒。

“青石,你這個時候怎麽會來這裏啊?”容灼問道:“我還以為你會等豫州的案子結束再來呢。”

“太子冠禮不是要到了嗎?宴王殿下要給他祈福,我便跟着過來,看看你。”于景渡道。

“宴王給太子祈福啊?”容灼失笑道:“這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嗎?”

于景渡沒有做聲,而是悄悄翻過自己的手,将容灼的手攥在了掌心,那架勢像是在偷偷汲取力量似的。

容灼素來不忌諱與他的這種親近,便那麽老老實實任由他握着。

“上回你說,若是做什麽危險的事情,要提前知會你。”于景渡道。

“你要幹什麽?”容灼吓了一跳。

“我的病你也看到了,大夫說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了。”于景渡道。

容灼聞言眼睛一紅,着急道:“不是說能治好嗎?怎麽會突然熬不過……”

“不是這個意思。”于景渡道:“不過你……”

他擡起另一只手在容灼眼角輕輕一抹,“竟這麽在意我嗎?”

“到底如何?你別吓唬我。”容灼道。

“大夫要幫我治療舊疾,此事稍稍有點兇險,我可能會昏睡幾日……”于景渡道。

“是什麽大夫?厲害嗎?”容灼問。

“是宴王殿下幫我引薦的太醫,醫術自然是高明的。”

容灼聞言稍稍松了口氣,但心裏還是有些難受。

他上回說讓青石有事兒告訴他,可如今對方告訴他了,他也幫不上忙。

這種無力感,令他很挫敗。

“怎麽了?”于景渡擡手在他眉心輕輕撫了撫。

容灼沮喪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什麽忙都幫不上。”

“那你可就太小瞧自己了。”于景渡輕笑一聲,示意他往前靠一靠,而後湊上前,将腦袋抵在了少年心口的位置。

容灼不知他要幹嘛,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于景渡則在嗅到對方身上那熟悉的淡香時,不由自主便放松了下來,竟是那麽睡着了。

一連數日,他日日被心口的悶痛折磨,已經很久沒睡個安穩覺了。

但不知為何,只要一靠近容灼,他心口的滞澀感便會減輕不少。

臨睡前的那一刻,于景渡甚至生出過一個荒唐的念頭。

他心想,若是能将人一直困在自己身邊,他這舊疾就算是不治應該也不會太折磨人吧?

于景渡這一覺直睡到入夜。

容灼守了他一會兒也有些犯困,便也睡了。

于景渡醒來之後,見容灼還睡着,便起身去了江繼岩的書房。

江繼岩大概料到他會來,早已等候在此。

“本王這場病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徹底結束,有可能黎鋒他們回來時,本王都還昏迷着。”于景渡道:“所以以下這些話,你務必要牢記在心,屆時若我沒醒,你就依着計劃行事。”

他說罷,将自己計劃好的事情原原本本事無巨細地朝江繼岩說了一遍。

江繼岩不敢記錄,只能憑記憶力将他的話都記着,

“事情結束後若是成了,就安排容灼他們回京城。”于景渡道:“若是敗了,就送他們去北江,那裏有我的故交,他會庇護的”

他方才朝容灼說不論成敗都讓他回京,不過是怕容灼胡思亂想罷了。

實際上,他壓根不敢拿容灼的性命賭這一把,若他敗了,将人送走是最好的選擇。

“殿下。”江繼岩道:“事已至此,您的身份還要瞞着容小公子嗎?”

“事情無論是成還是敗,此番只怕都瞞不過他了。”于景渡苦笑一聲,開口道:“他沒你想得那麽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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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江繼岩:說他笨被打臉的人難道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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