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老三?”皇帝坐在榻邊握住于景渡的手輕喚道:“睜開眼睛看看父皇。”

然而昏迷中的于景渡只說了那兩個字,便再也沒了動靜。

皇帝孤家寡人做久了,身邊的兒女各個敬畏他,卻沒人在病重時對他顯露過這樣的依賴。

當然,他并不知道這從頭到尾只是個誤會。

平日裏清冷疏離的于景渡,在病重時流露出的脆弱,不偏不倚擊中了他心裏許久未曾被觸動過的柔軟角落。

這種被依賴和需要的感覺,皇帝已經太久沒有感受過,幾乎要忘了。

然而就在今晚,從于景渡的身上,他竟難得找回了做父親的感覺。

“陛下,宴王殿下這會兒雖神志不清,但他定是感受到了陛下在陪着他。”一旁的來福開口道。

皇帝忍着鼻酸心道,他這個兒子素來驕傲冷淡,大概也就只有神志不清的時候,才會對他這個父皇表露出依賴。

念及此,皇帝心中越發難受。

他想,這些年,老三心裏一定委屈極了吧?

不多時,于景渡又開始發燒。

太醫們施針的施針,喂藥的喂藥,絲毫不敢怠慢,生怕宴王殿下撐不到天亮。

雖說皇帝讓人提頭來見多半是氣話,但宴王若是真有個萬一,他們在場的總歸是撈不着好。尤其看皇帝對于景渡這般上心,他們更加不敢疏忽,各個都使出了看家本領。

當晚,皇帝在于景渡榻邊守了近一個時辰。

這些年來,宮裏的任何皇子公主生病,哪怕是皇後病了,皇帝也從未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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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他這表現至少有一半是對自己這個父親身份的自我感動,但其中也不乏對于景渡的關心。畢竟,這宮裏再也找不出一個能讓他如此滿意的兒子。

尤其看着于景渡那張與自己相似的臉,他便忍不住覺得對方是自己在這世上的一個“傑作”。

“陛下,您要保重龍體啊。”來福勸慰道:“若是宴王殿下醒了見您如此傷心,定要擔憂陛下。”

“請陛下保重龍體。”周圍的宮人和太醫适時道。

“宴王如何了?”皇帝問道。

“回陛下,宴王殿下的脈搏已經漸漸恢複,雖然還是有些微弱,但比先前已經好了許多。”吳太醫忙道。

“今晚他不會有事了吧?”皇帝又問。

“老臣定當竭盡全力。”吳太醫道。

皇帝聞言嘆了口氣,這才起身帶着人出去了。

他出了殿門,便見皇後正帶着宮人立在院中。

這麽冷的大雪天,皇後在外頭站着一個時辰,早已筋疲力竭,若非宮人攙扶,只怕連站都站不穩了。她這些年依仗着太子和六皇子,幾乎從未受過皇帝冷落,更別提受這樣的委屈了,于是一見到皇帝出來,登時忍不住哭了。

“陛下。”皇後踉跄着想去拉皇帝的手,對方卻将手背到了身後。

皇後抓了個空,就勢跌坐在地,擺出一副柔弱無助的樣子。

她今年雖已近四十歲,但因為保養得宜,氣質看着絲毫不遜于二十來歲的妃嫔,身上反倒更多了幾分成熟之美,這也是皇帝一直沒有冷落她的原因。

但今日,皇帝卻沒對她生出憐惜,反倒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連扶都沒扶一把。

夜色太重,皇帝又是背對着廊下的燈籠,所以面上的神情看不大清楚。

皇後惶恐地看着他,連哭都忘了,只跌坐在雪地裏一聲不敢吭。

良久,皇帝才開口道:“扶皇後起來。”

宮人們聞言忙将她攙扶起來,皇後見他心軟,這才又小聲抽泣了起來。

“回去歇息吧。”皇帝說罷便要走。

皇後見狀帶着哭腔叫了句“陛下……”

皇帝聞言腳步一頓,擰眉看向哭得梨花帶雨的皇後,思緒驟然被拉回了數年前的那個深秋……

那日他批完了奏折,先是去新晉的兩個美人宮裏坐了坐,屁股都沒坐熱便被皇後的人請到了中宮,說是皇後親手做了茶點,要讓他去嘗嘗。

彼時皇後正因為母族的功勞頗得聖眷,皇帝自然不會拒絕。

後來,皇帝只記得他在皇後宮中一直待到入夜,直到傳來祁妃薨了的消息……

祁妃宮中的人哭着朝皇帝磕頭,說祁妃臨死前一直念念不忘想見皇帝一面,可被皇後宮中之人阻了。皇後聞言不等皇帝發難,重重責罰了宮人,自己又當衆跪下朝皇帝請罪。

皇帝當時正在為祁妃的死傷心,哪裏顧得上追究這個?

至于事後,皇帝就更顧不上了,因為他一邊要面對祁妃的喪儀,一邊還要面對少年于景渡的質問和失望……

這麽多年過去了,皇帝因為不願面對此事,甚至都沒給自己機會再回憶過當時的情形。

直到今日,福安宮的人也被阻在了皇後宮外,他才終于意識到,這或許并不是偶然。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皇後有意無意擋在了他的視線之外。畢竟中宮之位以及太子生母的身份,令這宮裏的人無人敢公然與她計較,所以沒人會傻到為了這種小事朝皇帝告狀。

換句話說,就算皇帝真的知道了,又能如何?

她是皇後,為了聖寵自私一點耍了小性子,皇帝只會覺得她愛慘了自己,哪裏真會同他計較?

若非當年祁妃那次和今日,皇帝或許真的永遠都不會計較。

偏偏今日驟然病倒的于景渡,喚起了他的愧疚……

“皇後。”皇帝冷然開口,“回去思過吧,宴王醒來之前你不必出門了。”

“陛下……”皇後聞言大驚,但皇帝并不打算給她哭鬧的機會,說罷便大步離開了福安宮。

皇後看着他的背影,震驚得連哭都忘了。

這麽多年來,她還是第一次受這樣的委屈……

就因為那個早該死了的宴王!

“來福。”皇帝踏着雪走了許久,停在了祁妃從前的住處門口。

這處宮苑自祁妃薨了後,并未有人住,一直荒廢着。

“朕記得祁妃是郁結于心而死,你說那晚朕若是一早就過來看她,她看到了朕一高興,是不是就不會那麽快薨了?”皇帝喃喃道。

身旁的來福心道,祁妃那是積郁成疾,關鍵不在郁,而在積。

有道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豈是看一眼就能緩解的?

可他嘴上可不敢這麽說,而是安慰道:“陛下莫要傷了心神,否則宴王殿下醒了也會憂心陛下。”皇帝聞言苦笑一聲,繼續朝前走去。

“陛下是要去皇後娘娘宮中?”來福問道。

“來福,你說朕這些年是否太縱容皇後了?”皇帝道:“朕竟不知他宮裏的人,數年如一日地膽大妄為,連傳給朕的話都敢攔着。你說這宮中,到底有多少朕不知道的事情?”

“陛下日理萬機,在這些瑣事上疏忽了也是常有的事情。”來福道:“宮中各位娘娘都體恤陛下辛苦,自然平日裏也不會多朝陛下說什麽,免得陛下操心。”

實際上,皇帝不想了解宮中瑣事,并非不知道,而是懶得理會。

他高高在上慣了,每日定奪的都是關乎家國的大事,自然不會為尋常人的喜怒哀樂分神。

這麽多年,他除了皇後甚至都沒過分寵溺過任何一個妃嫔。

因為他不想給任何人恃寵而驕的機會,他習慣高高在上偶爾賞賜一點雨露,然後看着人受寵若驚的樣子。

他這種人說好聽點叫克制,說難聽點就是薄情。

“是啊,不止是她們,朕這麽多兒女,敢朝朕說一句肺腑之言的,也就只有老三了。”皇帝說着嘆了口氣,語氣十分落寞。

“老奴記得,三殿下幼時倒是很得陛下寵愛。”來福道:“後來不知怎麽的……”

他話說到一半,似乎是覺得不妥,及時打住了話頭。

皇帝卻順着他的話心道,自己究竟是何時開始疏遠老三的呢?

“朕想起來了。”皇帝開口道:“似乎是景渡七歲那年的生辰,當日朕讓人擺了宴席,請了許多勳貴來為景渡慶賀。席間景渡沒少受誇獎,反倒是一旁的太子處處都被比了下去。”

“老奴也記得此事,後來三殿下似乎就沒再過過這麽熱鬧的生辰了。”來福道。

“是啊。”皇帝嘆了口氣,“朕記得當日去了皇後宮中,她朝朕誇贊了老三一番,說老三比太子更有儲君之資,還說老三是朕所有兒子裏最像朕的。”

她這話倒也不假,可當着皇帝面說就誅心了。

那個時候的皇帝年輕氣盛,對于很多事情還看得不夠通透。

皇後的話令他心中生出了許多忌諱,自那以後就對于景渡疏遠了。

實際上他之所以過了這麽多年還記得這件事,就是因為皇後那晚說于景渡是最像他的人。

當時的皇帝太年輕,他無法體會血脈之親帶來的共鳴和依賴。

相反,他竟在自家尚且年幼的兒子面前,生出了點奇怪的危機感。

有人在提醒他,他這個兒子非池中之物。

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驕傲,而是生出了忌憚之心。

直到今日,早已變得老練通透的皇帝,才開始漸漸體會到了做父親的成就感。

他也驟然意識到,帝王的猜忌究竟有多可怕,可怕到連一個七歲的孩子都會輕易被毀掉。

“她說得沒錯,老三的确是朕所有的兒子中,最像朕的一個。”皇帝道。

來福垂着腦袋沒吱聲,這話他可不敢接。

這麽多年來他在皇帝身邊學到的最大的智慧就是:

帝王的任何話,都不能輕易當真,否則倒黴的就是自己。

這晚的雪下得很大。

容灼又做了個夢,夢到了那日的那片雪地,和躺在雪中的于景渡。

少年像上次一樣将于景渡抱在懷裏,口中不斷呼喚着青石的名字。

可無論他怎麽叫,對方始終不給他任何回應。

容灼一開始只是覺得着急,到了後來便覺無助又惶恐。

于是少年就那麽抱着懷中人,在漫無邊際的雪地中大哭了起來……

他從來不知道,即将失去一個人原來是這樣的滋味。

他也從沒想過,這個人對他來說,竟然那麽重要。

重要到哪怕在夢裏失去對方,也會讓他心口生出劇烈的痛楚。

大概是頭一天晚上做了噩夢,容灼次日起床後便無精打采的。

“公子,要不要出去堆雪人?”金豆子朝他問道。

“不想出去,冷。”容灼抱着手爐趴在窗邊,看着滿園的雪白,一臉惆悵。

“公子,花園裏的梅花開了,您要去看看嗎?”金豆子又問。

容灼聽到梅花,突然想起來先前青石朝他說過,說自己的母親生前喜歡梅花。

念及此他點了點頭,“走吧,去看看。”

金豆子聞言忙拿了披風給他披上,陪着他去了後院。

後院裏,江府的家仆正在清掃雪地。

容灼朝他打了招呼,詢問能不能折一枝梅花。

“容公子不必客氣,咱們府裏的人也剛折過的,只是不知道您喜歡這才沒送過去。”那家仆道:“您若是喜歡盡管折了去便是,這梅花開了就是給人看的,不必憐惜。”

容灼聞言朝他道了謝,而後帶着金豆子折了兩支梅花。

兩人折完梅花回去的路上,恰好遇到江繼岩從旁邊不起眼的偏院出來。

“江少卿?”容灼朝他行了個禮,“您今日沒去當值?”

“雪大,路上不好走,今日便不去了。”江繼岩道,“我的同僚知道我住的遠,遇到雪天會替我告假的。”

容灼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江繼岩身後的小院裏。

江繼岩察覺到他的視線,主動問道:“容小公子好奇心挺重啊。”

“我只是以為這處偏院沒人住,所以見您從裏頭出來驚訝。”容灼忙道。

他下意識以為這偏院裏養着什麽人,也不好朝江繼岩多問,怕對方尴尬。

然而就在這時,裏頭突然傳來了一聲嘶吼。

那聲音響到一半便被打斷了,但因為早晨安靜,容灼還是聽到了。

他一臉無措地看向江繼岩,“我……什麽都沒聽到。”

少年說罷轉身便走,生怕撞破了什麽不該知道的秘密惹來麻煩。

江繼岩卻叫住他道:“容小公子,你不好奇嗎?”

“我不好奇。”容灼忙搖了搖頭。

“撒謊。”江繼岩道。

“我真的不好奇,我也不會打聽,也不會偷看。”容灼道。

江繼岩不由失笑,而後湊到容灼耳邊說了句什麽。

“啊?”容灼一驚,小聲道:“你們把刺殺我們的人抓回來了?”

“确切的說是從祁州帶了回來。”江繼岩道。

“我還以為……人已經殺了。”容灼道。

上次于景渡特意讓人告訴過容灼此事,容灼只知道刺客被抓住了,卻不知是如何處置的,沒想到竟被路遠迢迢帶回了這裏。

“為什麽告訴我?”容灼不解道。

“我覺得你可以知道這個。”江繼岩道:“而且你那麽聰明,我若是不告訴你,你整日胡思亂想,說不定會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來。”

江繼岩猜想,若是于景渡在場多半是不會告訴容灼的。

但他和于景渡的心思不一樣,他們宴王只想寵着容小公子,恨不得将人含在嘴裏。可他則認為容小公子遠遠比看起來要聰明,有些事情适當地讓他知道,不是壞事。

容灼一臉無奈,“為什麽要把他們帶回來?萬一人跑出來很危險的。”

“我在大理寺這麽多年,就沒有遇到過越獄成功的人。”

“呸呸呸,你千萬別這麽說,一般這麽說的後邊肯定要倒黴。”容灼認真朝他道:“你信我,多加幾道防護,讓人拿鐵鏈給他們栓上,門上再加一道鎖,外頭一定要派兩個以上,不……四個以上的人看守。”

以他這些年看過的影視作品來看,這種情節的安排多半會伴随着逃獄和殺人滅口。

容灼可不想辛辛苦苦逃出來,最後栽在這種狗血劇情上。

“你別不放在心上,我娘還住你們府上呢,你別怪我啰嗦。”容灼道。

“行。”江繼岩忙吩咐了兩個人過來,竟真依着容灼的話讓人去加強了守衛。

容灼聞言這才放心,拿着那兩枝紅梅便要走。

“等會兒。”江繼岩伸手道:“送我一支呗。”

容灼猶豫了一下,将手裏那支小一些的遞給了他。

“江少卿。”容灼臨走前朝他問道:“青石他怎麽樣了?”

“這才剛開始,他這病估摸着十天半個月好不了,你不必着急。”江繼岩道。

容灼聞言點了點頭,這才帶着金豆子走了。

今日大雪,江繼岩原以為于景渡的人不會來。

但晌午時,護衛還是送了信過來。

“你其實可以把他寫好的信都拿過來,我幫你一日交給容小公子一封。”江繼岩道。

“殿下吩咐的是每日一封。”那人道。

江繼岩很是無奈,這信就連容灼都知道是提前寫好的,因為于景渡提前告訴過他要療傷的事情。所以在他看來,于景渡此番就是多此一舉。

“這是容小公子今早在花園裏折的,拿回去插到殿下寝宮的花瓶裏,記得告訴殿下一聲。”江繼岩沒再多說,而是将桌上那支紅梅遞給了他。

護衛聞言忙應是,又去找容灼取了信。

沒想到容灼也給了他一枝紅梅。

結果就是,容灼一早去折的兩支紅梅,最後都被插在了于景渡房中那琉璃花瓶裏。

這日,皇帝不知何故辍了朝。

文武百官倒是樂得偶爾清閑,但私下的議論也不少。

不過滿朝最不滿的人,當屬太子。

“孤昨日冠禮,父皇今日辍朝,這讓文武百官怎麽看孤?”太子在宮中氣得摔了倆花瓶,“他眼裏當真就只有于景渡了嗎?将孤這個儲君放在哪裏?”

“殿下息怒,陛下辍朝許是念着今日雪大。”門客安慰道。

“哪有那麽巧?他明明就是為了于景渡!”太子怒道:“還有昨日的冠禮,口口聲聲說讓司天監選了吉日,結果呢?下着雪也就罷了,一整日天就沒晴過,最後幹脆草草收場……父皇就是想讓孤難堪,好襯托出他對于景渡的厚待。”

“殿下,而今不是動怒的時候。”門客道。

“你說得對。”太子冷靜了片刻,“孤要出去一趟。”

“殿下是否要去探望皇後娘娘?”門客問。

“母後那邊只能先委屈了,她不知是因何惹怒了父皇,此時孤往上湊,不是找麻煩嗎?”

門客聞言點了點頭,沒再多勸。

他看得出來,這會兒的太子已然失了理智,說不定越勸他火氣越大。

與此同時,福安宮。

皇帝從外頭進來,路過院中的梅樹時,随手折了一枝梅花。

不過他進屋之後,才發覺屋內的花瓶裏已經擺了兩支紅梅。

“唔……”內室突然傳來于景渡的悶哼。

皇帝忙快步走進去,發覺吳太醫正在幫于景渡施針。

他的目光落在于景渡赤裸的上半身,眉頭頓時便擰了起來。

只見于景渡身上布滿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傷疤,驟然看去觸目驚心。

“老三……”皇帝坐到榻邊,伸手在于景渡心口那處舊傷輕撫了一下。

“陛下,這處傷便是引得殿下落下舊疾的那處。”一旁的吳太醫道。

“怎麽會傷得這麽重?”皇帝問道。

此事雖然過去了許久,但他其實并未聽過完整的真相。

“回陛下,當時宴王殿下被人刺殺時,仗已經快打完了,這才不妨被自己人暗算了。”旁邊的護衛道。福安宮的護衛大都是于景渡從邊關帶過來的,所以各個都不是吃素的。

“刺客?”皇帝問道:“朕先前怎麽沒聽說過?”

他一直以為于景渡是打仗的過程中傷着的,從未聽旁人說過還有刺客的事情。

“回陛下,殿下不想無憑無據說出來惹來不必要的猜忌,只能将事情壓下了。”護衛道。

皇帝目光一凜,朝身邊的來福問道,“來福,朕問你。若你千方百計混入了敵軍陣中,那你是會等敵軍戰敗了再動手刺殺他們的将領,還是在開戰之前?”

“自然是先殺,怎麽可能等他們贏了再殺?那不就白沙了?”來福道。

“是啊,所以刺殺老三的應該不是敵國之人。”皇帝道。

那會是誰呢?

“陛下,太子殿下來了。”有人來報。

皇帝揮了揮手那意思讓人進來。

片刻後,太子便大步進了殿。

他先是朝皇帝行了禮,又紅着眼圈心疼了一番于景渡,那模樣看着就像個稱職的弟弟。

皇帝卻打量了太子片刻,突兀地朝太子問道:“你知道老三是怎麽變成這樣的嗎?”

太子聞言心頭一跳,眼底閃過了一絲幾不可見的慌亂。

“兒臣……兒臣不知。”

皇帝又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将他那一瞬間的慌亂盡收眼底。

“你冠禮之前,他為了替你祈福,去了一趟清音寺。”皇帝道:“結果着了風寒……”

太子聞言明顯送了一口氣,一臉感動地道:“沒想到三哥竟這麽有心,看他如此,孤實在是心中有愧。”

“嗯,你是該有愧。”皇帝意味不明地道,“去看過你母後了?”

“不曾,兒臣擔憂三哥的身體,沒顧上去朝母後請安。”太子道。

皇帝聞言表情越發複雜了幾分。

“既然這麽關心你三哥的身體,那就去替他也祈個福吧。”皇帝道。

“是。”太子忙應道。

這時便聞皇帝又道:“他在清音寺為你祈了三天三夜的福,你也去佛堂替你三哥祈三日的福吧,算是還了你兄長的情誼。”

太子萬萬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只能強忍着情緒退了出去。

“來福,跟着他一起去佛堂。”皇帝冷哼一聲。

否則,他還真拿不準太子去佛堂是會替于景渡祈福,還是詛咒。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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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知子莫若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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