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守夜

自入山以來, 衆人第一次見識到M4的槍法。一柄手槍,槍槍爆頭,幾乎是短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她滅掉了人家一整個戰隊。

這一波操作, 太過強勢了些吧!

不過好在最後還剩了倆人, 被陸蔓蔓打成殘血, 她沒有繼續開槍,由許城和遲綠一人補一槍,拿了人頭。

但是無論許城怎麽看,都感覺這人頭是陸蔓蔓故意讓給他的。實在有點憋屈了, 他許城可是和原修齊頭并肩的人物,什麽時候居然要別人讓人頭給他?

很快他就想通了, M4槍法的确很準,但也有運氣的成分,他毋須去計較這一波團戰的得失,畢竟前路艱險四伏, 這次運氣好,下次就說不定了。

論實力來說,carry全場的人,怎麽都應該是他許城。

這一波伏擊大獲全勝,隊伍從他們掉落的包裏補充了少量水和食物, 還有大量彈藥,足夠支撐他們攻下人質羁押基地。

***

剛剛靠近防空洞,就聽見前方有交戰的槍聲, 陸蔓蔓帶隊緩緩靠近,然後在一簇灌木叢中隐蔽起來。

卻見正前方的山坡上,有別的戰隊正和化妝成“歹徒”的教官們酣戰。

敵方戰隊的打法相當激進,為了拿下人質可以說是拼了命,已經折了兩個隊員,卻并沒有停下強攻,似乎要和“歹徒”來個魚死網破。

正好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陸蔓蔓等着敵方戰隊幹掉了大部分的“歹徒”,同時也自顧不暇的間隙,帶隊四面八方湧來,對敵方戰隊和“歹徒”呈圍攻态勢。

戰役中,許城一直在觀察陸蔓蔓,她最後才沖上去,槍槍命中,卻槍槍未致命,大部分人頭,全部送給了隊友。

她的槍法許城是見識過的,一槍爆頭命中率至少有百分之九十,此時此刻卻并沒有直接擊殺敵人,作為隊長,她把大部分人頭讓給了隊友。

到底是有多強,才能這般心大,連每個職業隊員視如珍寶的積分都可以拱手讓人!

Advertisement

還是說她一定有自信,自己能拿到更多的積分!

這個M4,的确深不可測。

在許城陷入深思的時候,陸蔓蔓已經解決掉殘餘的對手,孤身進了防空洞。

光線從山坡斜射進漆黑的防空洞,被捆束在椅子上的男人臉上映着一道光斑,将他左邊眼瞳籠出些許的深褐色。

陽光裏能見漂浮的塵埃物質,他垂着頭,劉海幾縷垂挂在額前,他眯起眼睛小憩,睫毛不自覺地輕微顫栗。

是原修啊。

似乎聽到腳步聲,他緩緩擡起頭,眯着眼睛,睨她。

陸蔓蔓不禁哆嗦了一下子,居然會有被電擊的感覺。

原修嘴角浮現笑意。

“剛剛外面兩波人交戰,後來又走了一波偷襲。”他看向陸蔓蔓:“然後就聞到你的味道了。”

只聽槍聲,就能識別混亂的戰局,他很不簡單了。

陸蔓蔓走到原修跟前,附身問他:“我什麽味道。”

他深呼吸,故作深沉:“嗯,殺戮的味道。”

“嘁。”陸蔓蔓站起身,懶懶洋洋:“還以為你會說,我身上甜甜的香味。”

“你再湊近點,讓我聞聞,看是甜甜的香味,還是汗臭味。”

哼。

陸蔓蔓遠離他。

“快給我松綁。”原修說:“手都酸了。”

陸蔓蔓蹲下身,瞥見他被捆綁在椅子後的雙手,說道:“我覺得這種造型也蠻不錯。”

回頭見她一臉狡黠的壞笑,原修心裏升起一絲不妙的感覺。

果不其然,陸蔓蔓解開繩子和椅子的固定,卻并沒有進去解開他的手。

她牽着繩頭,笑嘻嘻說道:“給我當壓寨夫人,讓我牽着走咯。”

完全是公報私仇。

不過既然這麽有興致,原修自然也不會駁她,便随她去了。

卻沒想到,倆人剛剛走到防空洞口,一柄幽黑的槍管突然從身側斜伸過來,抵住陸蔓蔓的側腦。

陸蔓蔓竟然沒能察覺他何時潛伏在門口,又或許,他一直都在,只是按兵不動,尋找最佳的機會。

她餘光斜掃,赫然見那人正是劉教官!

“剛剛那一波伏擊還不錯,只是得意忘了形。”劉教官點評着,同時按下了槍的保險栓:“這一課,教會你在戰鬥中,永遠不要把自己的後背讓給敵人。”

他話音未落,陸蔓蔓突然下沉,勾腿猛掃,劉教官差點被她絆倒在地,但槍卻脫了手。

原修眼疾嘴快,竄過來一口叼住手槍。

“大反派永遠死在話太多,好萊塢百年不變的鐵律。”

劉教官和陸蔓蔓開始徒手搏擊,劉教官的搏擊術更加精湛,陸蔓蔓不甘示弱,和他交手雖處處被壓制,但每次都能巧妙地借力打力。

但這樣糾纏下去,她卻讨不到好處,于是在她擺脫了劉教官的壓制後,朝原修跑去,原修極其配合,将槍扔給了陸蔓蔓。

劉教官見勢不妙,轉身就跑,跑的是很有技巧的閃躲S線路。

而陸蔓蔓拿着手槍,瞄準了他。

移動中的目标,不好打,更何況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軍人。

陸蔓蔓偏頭皺眉,按下扳機。

“砰”的一聲,劉教官吃痛,停下腳步,伸手摸到了後腦勺,滿手彈粉。他看向陸蔓蔓的眼神,帶了些許驚愕。

居然還能一槍爆頭!

她敏捷的動作,精湛的槍法和意識,他早在訓練的時候就看出來了,這個女孩絕非新人,這樣的槍法意識,靠的是多年的積累和長期實戰,才能磨練出來。

劉教官離開的時候,欣賞地按了按陸蔓蔓的肩膀:“別忘了标記你的人質,我在營區等你。”

等你活到最後。

這個在訓練中無數次給她找麻煩,無數次反抗,最終又無數次屈服的惡魔教練,第一次露出這種看自己種的大白菜終于長成的慈祥表情。

陸蔓蔓重重點頭,對他敬了個并不标準的軍禮。

***

許城幾人見到原修,得知他居然抽到了人質簽,驚訝的同時又暗自慶幸。

幸虧原修是人質,否則和他競争第一名,還真拿不準能不能贏。

陸蔓蔓在原修胸口貼上了紅色的勳章,标記他是紅隊的一員。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遲綠尋到湖邊一處較為平坦的草地,紮營生火。

原修扯了扯繩子另一端的陸蔓蔓:“小隊長,還要玩到什麽時候?”

陸蔓蔓回頭觑他,笑道:“好玩嗎?”

原修無奈道:“好玩,就是手腕有點疼。”

陸蔓蔓見原修手腕被勒出了紅痕,氣急敗壞說:“疼怎麽不早講,傻啊!”

原修:......

還是他的錯了?

陸蔓蔓立刻給原修解了綁,撫了撫他的手腕,心疼說道:“也不知道是誰,綁這麽緊,人質就不是人麽。”

原修:......

說得好像整個下午走在前面拉扯“壓寨夫人”的山大王,不是她一樣。

原修活絡了手腕,和她一塊撿拾周圍的枯枝柴禾:“你還喜歡這種禁锢play麽。”

“誰讓你平時總端着隊長的架子,想整整你,誰知道你居然這麽聽話。”

他嘴角揚了揚:“是麽,那我應該怎樣。”

“我以為你會強烈反抗。”

“然後呢?”

陸蔓蔓比了比拳:“然後我打服你。”

原修情不自禁撸了撸她的小腦袋,倆人距離又靠得近了許多。

“你還要打服我?”

“哎哎,別扯我頭發,疼疼,我脫發啊要禿頂啦!讨厭!”

不遠處,許城喚了陸蔓蔓一聲,陸蔓蔓終于抽身,朝他跑了過去。

許城說:“現在有時間,大家分配物資,安排接下來幾天的作戰行程吧。”

陸蔓蔓率先放下自己的背包,将裏面的東西捯饬出來,說道:“把所有物資和武器交出來,食物和水平均分配。”

“吃的喝的拿出來沒問題。”安彥道:“槍和子彈就不用了吧,我們的武器都是自己撿的。”

陸蔓蔓知道他手裏拿的是一柄M46,而其他隊友手裏武器良莠不齊,但都不如他的m46,安彥不想交出來很正常。

不過陸蔓蔓堅持:“我們是打團隊不是單人賽,團隊需要配合協作,取長補短。”

“可是以前我們隊一直都是自己撿的自己用,不需要的再給隊友。”

“各顧各,那是低端局的打法。”陸蔓蔓沉聲說道:“我會盡可能保證每個人都活下去,拿到積分,但是你們要聽我的話才行。”

安彥早就不滿陸蔓蔓指手畫腳,許城還在這兒呢,再不濟還有他安彥,怎麽也輪不到這個女的來指手畫腳吧。

所以除了安彥以外,所有人都把自己的配槍和子彈交了出來,唯獨安彥不交:“我這把槍自己用,這是我撿的。”

“這樣麽。”

陸蔓蔓将他面前的兩瓶水和食物撥走,說道:“你只顧着撿拾槍和彈藥,一瓶水也沒拿,一袋餅幹也沒撿,不肯和大家平均分配,那今晚你就餓着渴着吧。”

遲綠嘴角揚了揚,想笑,忍着。

安彥突然炸了毛:“憑什麽!剛剛我拿了人頭,我是隊裏的主力輸出,做出了貢獻,你憑什麽不給我食物和水。”

陸蔓蔓目光如刃,聲音冷淡:“你拿人頭,是因為我讓你拿。”

此言一出,衆人暗自心驚。

這個M4,挺狂啊。

原修斜倚在一棵老槐樹邊,眼角微勾,似笑非笑看着陸蔓蔓。

遲綠冷冷道:“有原修許城在,你敢說你是主力輸出?”

安彥指了指原修:“他是人質,又不能用槍。”

然而他話音未落,手腕突然傳來一陣尖銳刺痛,槍瞬間落地,掉在草叢中。

原修扣着安彥的手腕,一捏,一折,安彥手腕立刻呈八十度翻轉扭曲,他疼得嗷嗷大叫。

“放開!放開我!”

即便不能用槍,原修依舊是原修,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原修,沒有人能質疑他。

安彥痛得額頭滲出汗珠,他大喊:“要槍,拿去就是了,你放開我!”

原修扔開他的手,他忙不疊退後兩步,防備地看着原修。

許城淡淡開口了:“既然食物和水重新分配,那麽子彈和武器也該重新分配,有些人擅長手槍,有些人擅長狙擊,這是團隊協作,各擅所長才能保證活到最後,如果不願意團隊協作,不如離隊。”

安彥被原修卸了力,又被許城這樣一說,他終于沒了底氣,忿忿地交出了他的槍和子彈,扔地上。

陸蔓蔓把那柄M46分給了遲綠,她的槍法不如許城,手槍用起來終究不如步槍順手。

晚飯之前,陸蔓蔓大致部署了接下來幾天的行程和任務,最後限定的決戰圈誰也不知道會在哪裏,所以隊伍一般會往地圖中心位置行行進,越靠近地圖中心,勢必遭遇的對手會更多。

當然,對手多,拿人頭積分的機會就更大,這是游戲的一種玩法;還有一種玩法,在人跡罕至的野區瘋狂搜集物資,把裝備舔肥,等別人相互厮殺,茍到最後伏擊一波。

兩種戰術各有優劣,陸蔓蔓帶隊,當然更願意選擇比較激進的打法,讓每個人都能有更多積分。

***

後半夜,萬賴俱寂。

守夜的陸蔓蔓給火垛裏添了一把幹柴,爆出噼啪聲。

這個時候的叢林是最為安靜的,草木鳥獸皆已陷入了深沉的酣眠,幾位隊員睡在近旁平坦的空地邊,時不時傳來輕微的鼾聲。

陸蔓蔓腦袋一偏,立刻又恢複清醒。她強打起精神來,又往火堆裏添了把柴。

身後傳來窸窣的聲響,一件單薄的衣衫輕輕搭在她背上。

是熟悉的味道,以至于不用回頭她便知道,誰悄悄地坐在她的身後。

“還不睡?”陸蔓蔓用木棍撥了撥火,輕聲問。

原修坐在她近側,打了個呵欠,懶懶道:“做噩夢,醒了。”

陸蔓蔓将衣服脫下來,又重新給原修披上,妥妥帖帖仔仔細細,夜深露重,謹防他着涼。

“吓壞了哦?”

原修又順勢靠她更近些:“嗯,吓壞了。”

“什麽噩夢,說出來就不可怕了,給我講講。”

原修低頭,見她幽深的眸子有火光閃動,楚楚動人。

“夢見我們家老頭子,拿皮鞭子抽我,當着你們所有人,脫了褲子抽。”

陸蔓蔓被他逗笑了:“那真是好可怕的噩夢。”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別怕別怕,要是叔叔真的拿鞭子抽你,還脫了褲子抽,我肯定把大家帶走,不給他們看,你安心挨打,不丢人。”

“我以為你會說,拉住我們家老頭子,叫他不要打我。”

“嘁,老爸教訓兒子,我才不拉,更何況...”她捏了捏他的臉頰肉:“你這麽混,早就該被好好管教了。”

原修拉住陸蔓蔓的手腕,放到自己的手掌心:“老頭子不講道理,只會跟我談條件,他管不了我。”

“我們完全相反,路易斯從不和我談條件,只會跟我講道理,但是他總能勸服我,把我管得有理有據無法反駁。”

原修淡笑:“所以今天晚上,是比慘大會?”

“誰要跟你比慘,我比你幸福好麽,我老爸不會幹涉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這麽說來,你真的很幸福了。”原修擡眸,看着滿天星辰,喃喃道:“所有我想做的事情,所有的自由,都是靠我交換別的東西得來。”

“真不自由。”

“商人世家以物易物,是挺不自由,不過至少我還有交換的自由。”

“我才不會同情你,我見過比你還慘的。”

譬如她的室友妹子們。

成長啊,本來就是無可奈何的一次又一次掙脫,一次又一次妥協。

原修輕笑:“誰要你同情,就跟你談談心。”

陸蔓蔓沒有注意到,言語間,她和原修彼此靠近了許多。

“快去睡了。”陸蔓蔓推他:“養精蓄銳。”

“我就一人質,養什麽精蓄什麽銳。”原修将她的腦袋強行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你睡會兒,我幫你看着火。”

陸蔓蔓悶聲說:“如果你要幫我守夜的話,那我就想躺下來睡。”

“不準,就這樣睡。”

陸蔓蔓嘟哝:“胳膊酸。”

過了幾分鐘,她悶悶說:“原修,你不要假裝聽不見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