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晚上十點,酒吧正式開始營業,林初端着盤子在人群中來回穿梭,忙得腳不沾地。

今晚VIP卡座來了很多人,幾乎每一桌都直接點名要林初來送酒,林初把酒送去之後還不能就這麽走了,總是要被這些人拉着喝一杯,還是一口悶。

結果不到兩個小時,林初已經喝了七八杯酒,酒精上頭讓他的臉頰開始發紅,眼角濕潤,呼出的氣都帶着滾燙的酒味。

東哥見情況不對趕緊讓林初回到後面休息室,之後不管哪個VIP卡座叫林初送酒都只能親自出馬解釋一番林初喝醉了,沒辦法出來。

林初以往不是沒有遇到這種情況的,喝得稍微多了就得回到員工休息室緩一緩,吃點解酒的食物不至于太難受,一直到他清醒些舒服了才能繼續上班。

這間酒吧裏有很多VIP都是為了他來的,尤其是那些帶着第一次來的朋友的人,一定會表現得和他很親近,這種時候林初不能不賞臉,他們遞來的酒他不想喝也得喝,臉上還不能露出煩躁或是不情願。

然後結果就是他很快就喝醉了。

在等醒酒的東西送來之前,林初暈乎乎地睡在躺椅上,迷迷糊糊地給自己點了一根煙,香煙燃燒出的白煙和尼古丁的味道飄散在休息室裏,他懶懶地抽着,借着煙勉強緩解漲得發疼的太陽穴。

東哥的女朋友韓玲就是這時候進來的,她手裏端着一碗醒酒湯,“快快,小初,先喝點緩緩。”

林初看見她叫了一聲玲姐然後從躺椅上坐起身,接過那碗醒酒湯。

韓玲是個身材很好的女性,成熟漂亮又性感,但她的好朋友和她風格卻不太一樣,林初醒酒湯喝了兩口就看見休息室的門邊還站着一個曼妙的身影。

這是和韓玲完全不同風格的美,知性溫柔又大方,一條波西米亞風格的吊帶裙被她穿得熱情又不失內斂,那秀美的面龐有一種淺淺的溫柔,像生來就活在這世上最美好的角落。

林初只擡眼掃了她一眼,沒怎麽理會。

韓玲起身走到門邊把她牽進來,姿勢親密地挽着她的手對林初道:“這是我朋友蘇茜茜,茜茜,這是小初。”

林初喝完那碗醒酒湯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兩人,不明白為什麽韓玲要那麽鄭重地介紹,“幹嘛?”

韓玲看着她笑得很好看,“小初啊,你今晚跟你一起來的朋友,我們能不能認識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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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挑眉,明白過來了,原來就是這個蘇茜茜想要認識程晚秋。

他沉默了幾秒,有些好奇,“姐,東哥怎麽跟你說的?”

韓玲不解,“說什麽?”

“你朋友想要認識他,東哥沒說什麽?”

“沒啊。”

林初用一臉這就難辦了的表情撓撓頭,“可是我那個朋友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啊?”

蘇茜茜聽到這表情也是一怔,随即很快就恢複過來,軟聲道:“沒關系,就是交個朋友認識一下。”

林初就笑了,“那我得問問我的朋友才行。”

韓玲看着林初,總感覺他臉上的笑容有點假,也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她是直性子,直接就問了,“小初,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沒有說?”

“涉及人家的隐私,我們不是很方便說。”

他用我們這兩個字就等于直說了東哥也知道,但東哥也沒有說。

韓玲聽完柳眉一豎,“小初,姐平時沒少疼你,告訴姐,快,你們瞞了什麽沒有說?”

林初從容地從一邊的桌上拿過一個煙灰缸把手裏的煙掐滅,“我說的是真的,我那個朋友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不過他喜歡的那個人是男的……這樣你還要加他微信麽?”

這最後一句話指向性很明顯,他是在問蘇茜茜。

蘇茜茜在愣了一下後沉默了,她靜靜地看着坐在躺椅上的林初,已經敏感地察覺到林初不喜歡自己,又或者說,他排斥自己。

她有些不明白,今天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林初不應該對她有敵意,哪怕就一絲,但是林初現在的表現就是很不符合常理的對自己懷有敵意。

蘇茜茜心頭納悶,也有些不悅,覺得這個林初雖然長得很漂亮,但是性格有些怪異,讓她很不舒服。

韓玲比蘇茜茜要更了解林初一些,她早就看出了林初在不爽,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麽但也沒有太過在意,畢竟林初一天裏至少有一半的時間在不爽,更何況他今天又因為工作的關系喝醉了酒,不爽也是正常的。

想到這韓玲就不想再打擾林初休息了,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行吧,既然如此我們也不打擾你休息了,你再躺躺,我去找你東哥說道說道,這種事情怎麽能瞞!”

說完就挽着蘇茜茜的手臂往休息室外走。

林初沒理她們,重新躺回躺椅上,打算睡一下,結果這一躺他睡了一個多小時,還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他夢見了程晚秋,夢裏還有其他東西,但他都沒記住,他只記住了程晚秋和一個粉頭發的人,盡管發色很明顯,但林初沒辦法确定那是不是他。

因為夢裏這兩個人很奇怪,程晚秋就坐在沙發上,好像很專注地在看一本書,然後沒過多久就有一個粉色頭發的人從旁邊的黑暗中走向程晚秋,姿勢滿是依賴地依偎進他的懷裏。

夢裏林初用第三個人的視角在看着這一幕,緊接着他就看見程晚秋把依偎進他懷裏的人摟緊,可是他的眼睛卻沒有看向懷裏的人,而是擡起頭看向了他,嘴唇貼近了那粉頭發的耳朵,用一個他熟悉的聲音道:“我哄哄你?”

林初一下就醒了,睜眼的時候心跳快得像在打鼓,夢裏那句我哄哄你像餘音繞梁似的一直在他耳邊盤旋,惹得他耳根子發癢,後脖子發麻。

盡管是個很奇怪的夢,但林初睡了一覺起來,醉酒的反應就好多了,他拿了瓶礦泉水打開直接喝掉半瓶,喝水的時候他表情看似若有所思,但其實他腦子裏一片空白,他什麽也沒有想,就是耳邊一直回響在夢裏聽見的那句話。

林初覺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因為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別的解釋。

一瓶礦泉水喝完林初随手把空瓶子丢進垃圾桶裏,起身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然後重新振作精神繼續上班。

VIP卡座的人就等着他出來,只要他出現了酒吧氣氛就會明顯高漲起來,你就只能看見這容貌過分豔麗的粉毛年輕人端着盤子在混合着煙和酒的場所裏穿梭。

林初在這種略顯混亂的光影中無疑是最迷人的,他輕而易舉地就能吸引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酒吧裏絢爛的燈五顏六色地從他臉上身上劃過,切割出來的就是一個充滿服務性微笑的臉,和誰都沒有距離,又和誰都充滿了距離。

他雖然只是一個服務員,看似很不起眼,但是在場的人幾乎都是為了他來到這裏,就為了看一眼這粉色的珍珠落在泥濘裏是不是還那麽漂亮。

淩晨四點。

酒吧裏的客人差不多都已經散完了,這個時候除了值班的人需要留下來做一些收尾的工作,其他人都可以下班了。

林初站在自己的櫃子前按了按酸痛的脖頸和笑得都有些發酸的臉頰,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衣服,就感覺到一大團煙和酒混在一起奇怪味道,不算特別難聞但也絕對不算不難聞。

他嫌棄地脫掉工作服裝進袋子裏,準備帶回去洗一洗,換好自己的衣服後就跟着下班的人一起走向後門。

東哥體諒他們下班時間晚沒有公交車可以回家,所以找了輛面包車當成員工上下班的接送車。

林初家裏住的遠,往往車子都是第一個去接他然後最後一個送他的,所以林初一上車就睡覺,一直睡到桃園村的村口,司機叫醒他他才拿着東西拉開車門下車。

這樣的日子他已經重複了上千次,一個人出門再一個人回來。

但今天注定不一樣,因為白天的時候他就不是一個人出去的,回來的時候也不會是一個人。

林初提着袋子腳步有點飄浮地往村口方向走,他剛才在車上睡得腦子昏昏沉沉的,這會兒走路的時候都還沒想起來自己家已經沒了,還在思考自己一會兒是先洗澡還是先吃點東西,那件臭得不得了的衣服明天洗能不能幹得了。

他還沒思考出問題的答案,耳朵已經先聽到了腳步聲,然後一擡眼就看到一束手電筒的光,這光細心地打在地面上,沒有刺到林初的眼睛。

林初眯着眼看了一會兒就認出了手電筒光後的人是誰,是程晚秋。

林初表情不變,腦子裏卻在反問自己:我在做夢嗎?現在可是淩晨五點。

但顯然這不是夢,因為程晚秋打着手電筒快步走到他身邊,臉上擔憂的神情顯而易見,“喝過醒酒湯了嗎?”

林初撓了撓頭,一下子所有的昏沉和暈乎都煙消雲散了,眼睛也開始清明起來。

“我沒有喝醉。”

程晚秋伸手拿過他手裏的袋子,“你就別騙我了,我的林初信息網告訴我你今晚喝醉了。”

“……他們怎麽什麽都和你說?”

“只要在群裏發一個紅包,搶了紅包的人自然就會說。”

林初頓時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還建了一個群?!”

“因為人太多了,建一個群其實要方便一點,你要不要進來?我可以拉你進群。”程晚秋說這話時态度坦然得好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林初一言難盡地看着他,“程晚秋,正常人想不出來要這麽做的……”

程晚秋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如果你不喜歡,我回去就把群聊解散了,只要你一句話。”

林初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欲言又止地往前走了兩步和程晚秋并肩,兩人一起走過寂靜無聲的村口往程家方向走。

“……我剛才那話不是說你不正常。”

“我知道。”

“……我也沒有說我讨厭。”

程晚秋低頭笑了一下,“我知道。”

“別笑,我說認真的。”

“好。”

“……你想留着就留着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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