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野孩子（9）

羅宋遞給肖羅晨一支煙，又給自己點燃了一支，但才吸了幾口，就被嗆得止不住咳嗽起來。

半晌，羅宋自嘲的笑了笑：“好多年沒抽了，今天看見亦衎暈倒，突然就想抽了。”

肖羅晨沒有理會羅宋，只是自顧自的将煙點燃，他的動作很生疏。

顯然，他并不是一個抽煙的人。

就像羅宋說的，此時此刻，肖羅晨也只是想要借抽煙來緩解一下自己的情緒。

“如果以後當真會有什麽危險，我不會後悔。”羅宋深吸了一口煙，咬了咬牙：“亦衎是我認定的朋友，而且我和她也早有交集。”

肖羅晨聞言，偏轉過頭看了眼神色篤定的羅宋，唇角苦澀：“誰又不是呢，不過亦衎該是忘記了。”

深深地嘆了口氣，肖羅晨苦笑：“亦衎她，似乎忘記了很多事情，她不提及也好，有些事情還是忘記的好。”

墨城，并不是肖羅晨和亦衎初見的地方，原本肖羅晨不确定亦衎就是那個人，但後來當他費勁心思，終于找到了亦衎兒時的照片忽的就确定了。

不過每個人都有埋藏記憶裏那些不願被人所知曉的秘密的權利，既然亦衎不說，那麽自己也會永遠的保持沉默。

說到底不過是受人恩惠罷了。

“看來，你我當真是很有緣分呢！”

羅宋笑笑，望向天空，不知何時，烏雲遮掩了月色，夜色下的天空陰沉就像要有一場暴風雨即将來臨一般。

“誰說不是呢！”肖羅晨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個很大的煙圈，看着煙圈漸漸消散，笑了。

亦衎在做夢，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裏的亦衎進入了一個很奇怪的空間，那個空間裏沒有植物沒有高樓大廈，沒有街道，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天地和一間集裝箱般的小屋子。

亦衎從小屋子裏走出來，她的頭很痛，她想要揉揉自己的太陽穴，卻發覺自己的手被一個小姑娘牽着。

“你是誰？”

亦衎狐疑的看着拽着自己往前走的小姑娘，她試圖停下腳步，卻發現那小姑娘的力氣大得很，自己一個二十多歲的人竟是絲毫掙紮不開。

擡眼看了眼渾渾噩噩的天地，亦衎忽然就釋然了：這是一場夢，既然是夢，自己又不是催眠師，自然是沒法控制夢境的。

原本什麽都沒有的白茫茫的天地間突然多了一個萬丈深淵。

亦衎眼睜睜的看着小姑娘率先跳了下去，她來不及愕然，也來不及拉住小姑娘，因為下一刻，亦衎的腳也踏上了萬丈深淵的邊緣。

小姑娘早已經放開了亦衎的手，但此時卻好像有一股力量拽着亦衎，将她往那深淵裏拖。

天邊響起一記悶雷，而後又是一道閃電，轟隆隆的傾盆大雨似乎就要出現。

亦衎驚慌失措的試圖退後，四下掙紮間掰着腳邊懸崖上的石塊不肯松手。

但那股駭人的力量還在将亦衎往深淵裏拽，亦衎已經有些精疲力盡，她的指甲上在石頭上摳出了血，求生的本能告訴她不能放棄。

就在亦衎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聲溫柔的呼喚。

“妮兒……”

亦衎懵了，是媽媽！

再沒有力氣掙紮，亦衎只覺得聽到那聲呼喚之後，整個人都陷入了無盡的悲傷之中。

然後，手中的力氣漸漸消失，亦衎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騰空，快速的朝着深淵裏跌了下去。

猛地，亦衎睜開了眼。

夢醒了。

環顧四周，是旅店房間裏熟悉的一切，亦衎松了一口氣，擡手準備擦汗，卻在看見自己指甲的瞬間臉色驟變：

指甲上滿是血污！

亦衎呆呆的看着指尖的血污，動了動手指，鑽心的疼！

忽然的，亦衎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了。

翻身下床，亦衎本想從包裏取出筆記本，目光卻是被衣櫃上的那面鏡子吸引。

一間宛若集裝箱一般的屋子，夢裏邊出現的那間屋子。

有片刻的猶豫，亦衎凝眸，咬了咬牙，到底還是一步一步朝着鏡子靠近，伸手觸摸，鏡子宛若水波一般蕩漾開來。

看來，自己是能夠走進去的，不再猶豫，亦衎往前一探，就步入了鏡中的世界。

一片混沌，眼前的一切和方才的夢境極為相似，亦衎站在原地張望了許久，毫無所獲。

忽然亦衎的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的童聲：

“姐姐，你是在找我嗎？”

是小婵。

亦衎慌了，她早就覺得小婵奇怪，此刻小婵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跟前，鬼知道她想做什麽。

小婵手裏拿着一束雛菊，一臉無邪的朝着亦衎靠近：“姐姐是來找小婵玩的嗎？”

亦衎見狀，直覺危險，駭得連連後退，小婵亦步亦趨。

漸漸地，小婵失了耐心，她的臉上再沒了方才那無邪的模樣。

“你以為你跑得掉嗎？”小婵惡狠狠地沖着亦衎吼：“你怎麽不去死啊！”

說話間，小婵手中的鮮花落了地，而亦衎身後兀然再次出現了萬丈深淵。

小婵擡腳，力氣竟是有千斤重，輕而易舉的就将亦衎踢到了萬丈深淵裏。

亦衎在墜落，墜落的間隙，亦衎看到了如同老舊默片一般的畫面。

亦衎看到，旅店裏，自己和羅宋等人久別重逢時候無法掩飾的驚喜。

畢方手裏拿着早餐，然後被人從身後捅了一刀。

夏商周拿着手機，似乎在撥打誰的電話，卻是莫名被人砸了一棍。

然後是一間陰暗的屋子，十多個形容枯槁的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活着。

亦衎還看到血紅的一片。

亦衎聽到慘叫聲、嘶喊聲、讨饒聲………

每一個畫面，無一例外亦衎都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一個穿着白裙的小女孩。

是小婵嗎？

……

畫面戛然而止，亦衎認命一般的閉上了眼睛，她覺得自己的生命即将消失了，因為她曾聽人說，人在将死的時候是會看到很多莫名其妙的畫面的。

“姐姐，你怎麽了？”懵懂的童聲再度在亦衎的耳邊響起。

亦衎驚訝地睜開眼，發覺自己還站在原地。

她的面前仍然是一臉天真無邪的小婵。

小婵的臉上滿是稚氣，她眨了眨眼睛，将手中的雛菊放在地上，好奇地看着亦衎：“姐姐，你剛才看到了什麽？”

亦衎沒有理會小婵，只是懵懂地回頭——萬丈深淵不見了。

“沒什麽。”亦衎終于回過神了，她想會不會是這段時間遇到的事情太多，整個人迷怔地出現了幻覺了。

這小婵雖然古怪，但不至于會是帶走畢方和夏商周的人吧。

一個小孩子有這樣大的本事嗎？

亦衎竭力讓自己抽回心思，沖着小婵笑了笑：“小婵，姐姐問你……”

不想，小婵緊張兮兮的打斷亦衎的話：“姐姐，如果有人問起我，一定要說沒有見過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