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男孩子今年一十三歲,喚做顧軒,與顧軒同名同姓,出生于定北伯府,是定北伯府伯爺顧黎昭第四房小妾所生,在家裏亦是行四。
顧軒昨晚看到淩晨三點,從1680章看到1780章的高鐵文學裏,男主角顧軒也是行四,也出生于定北伯府,皇帝在高鐵剛剛啓動的時候,被頂撞到求饒都不被放過的時候,就會口不擇言怒罵顧軒,罵的最多的是——顧四你個畜生!
結合男孩子的記憶,加上自己的記憶,顧軒認為自己是穿書到這本高鐵文裏了。而且好死不死成了高鐵文裏的男主。
可是…可是……
可是他沒有看全文啊!
當前寒天凍地的情況由不得顧軒去慢慢的消化一個一十三歲男孩子記憶裏的一生。他一把掀開身上薄的跟夏涼被一樣的被子,穿上了鞋子。穿鞋的時候發現這鞋子裏面水汽濕濕的,而且脫線開 口了,鞋面子都磨爛了。
顧軒皺着眉毛,現下不是計較那麽多的時候。他從床上下地,徑直走到房間門口,打開了門。外面大雪若飛鵝毛紛紛揚揚,天地間青磚白牆黛瓦都在冰雪堆砌裏,顯得更加肅冷。北風往他骨子裏紮。
艹!
顧軒忍不住唾罵了一聲。
這是個荒草叢生的無人打理的園子,外面還有一重兩開門,透過有點寬的縫隙,可以看到外頭一把大鎖,還有一條大鏈子系門上。
顧軒暫時找不來鐵絲開鎖,而且這座荒園外面應該是定北伯府其他的地方,保不準奴仆四處掃雪、忙碌。
萬一被人看見偷跑出去,肯定又要被抓起來,說不定還會有懲罰。
顧軒沒有時間去消化男孩子的記憶,現在當務之急是生火,他感覺自己再這樣下去要凍死了。
雪地上的枯樹枝要撿起來,擱房間裏,冬天幹冷,水分也容易幹。
幹了的草可以拔Chu來,作為燒火的材料。
那塊擺來烘托假山的白色的石頭,是典型的石英石,又叫做白火石,俗名燧石,經過強烈撞擊可以産生火花,能夠用來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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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軒抱起那塊石頭,往被白雪覆蓋的假山上用力一砸,這塊石頭在撞擊之下裂開了,顧軒搞了點沒什麽水的幹草,抱着石頭跑進了屋子。
看着房間裏的凳子,他放下石頭,掄起凳子砸在地上。
砰;
砰;
砰;
砰;
……
“這凳子這麽結實的嗎?要不要這麽實誠?做工這麽好!”顧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凳子給拆了,幹草用石頭砸成絨狀,然後擊石出火苗,幹草燃了起來。
顧軒趕緊把收集的、摔碎凳子時候的木屑小心翼翼的接觸火焰,木屑燃了起來,就可以架更大一點的柴。
火漸漸燃燒了起來,顧軒守着這一堆不算大的火,伸出手烤着。伸出去的手僵冷僵冷的,手指頭上有好幾個紫黑的凍瘡。
烤一會兒手指就癢的厲害,隐約仿佛能夠聽到手指裏血液被烤流通的聲音。
顧軒身上沒那麽冷了,站起來又砸了三條凳子,房間裏的凳子都砸幹淨了。不過沒關系,旁邊還有三間房,不知道那三間房裏有沒有凳子、桌子、櫃子、床。
未經主人同意,私自将房間裏的凳子砸爛了燒火取暖,犯法嗎?
應該不犯法吧?
畢竟再不取暖就要凍死了。
這叫緊急避險!
顧軒把床上的被子拿下來,坐着一點被子,又裹着一些被子,脫了鞋襪光着腳對着火堆。
顧軒嫌火有點小,又多加了兩根柴,一時間他的鞋襪、身上的被子都在冒水汽,可見是潮的厲害。
顧軒眼瞳裏火光搖曳着,腦子裏男孩子的記憶緩緩的像是一幅幅畫卷在顧軒意識海裏展開。
這,真就是一個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時代。
「顧軒」年十三,賤妾所生,庶子、行四。
所謂賤妾,是因為「顧軒」他生母,是一名戲子。
「顧軒」的賤妾娘親生他的那一天,本來是定北伯的生辰,若「顧軒」生在那一天,母子平安,說不得會被定北伯稍稍另眼相看。覺得這個孩子和自己在同一天生辰,乃是一種緣分。
可惜的是,「顧軒」的賤妾娘親在生他的時候,死了。還是雙胞胎全在肚子裏,生不下來才死的。
這是第一重晦氣。
下人聽府裏主母的吩咐,緊着準備一副薄棺把「顧軒」的賤妾娘親要從後門的角門擡出去,結果在要出府的時候,「顧軒」從他的賤妾娘親的棺材裏出生了,哇哇哇的小兒哭聲在棺材裏響亮極了。可再響亮,也是屍生子、棺生子。
一出生就克死母親、同胞兄弟,自己還是屍生子、棺生子。
這是第二重晦氣。
要不是定北伯生辰,不樂意見血,「顧軒」當天出生,都不會有機會從他娘的棺材裏被抱出來。
「顧軒」的出生,滿府人盡皆知。
定北伯從來不待見他這個兒子,伯府裏的老太太對他也是晦氣的不行,主母見此也自然是絲毫不放在心上,随便打發了一個粗使婆子照顧他,連處房屋落腳地都沒有給他分配。「顧軒」一直以來是跟着粗使婆子在定北伯府的外院仆役巷裏生活。
阖府上下都覺得「顧軒」晦氣,主子不待見他,迎高踩低的下人自然也就不會待見「顧軒」。
這個被派來照顧他的粗使婆子是最不待見「顧軒」的。
在外頭受氣了,回來肯定是要暴打「顧軒」一頓的,常常打得「顧軒」口鼻流血鼻青臉腫,身上更是被掐的青青紫紫。
有幾次她因為在府裏當差,差事做的不好,讓上頭給罰了錢,粗使婆子動了大怒,喝了點黃酒,醉醺醺的,用藤條抽的「顧軒」小腿都爛了。
可以說,定北伯府阖府上下,沒有人把「顧軒」當人,更別提什麽當主子看。
可即使這樣,「顧軒」還是一點一點長大了。
定北伯府其他的少爺小姐,在三歲的時候開蒙讀書、五歲的時候就系統的進了家裏私塾,而「顧軒」五歲就進了廚房,當了燒火的小厮,才有一口飽飯吃。
少爺小姐們在十歲的時候,青蔥茂茂,這個之乎者也、舞刀弄槍,那個琴棋書畫、女紅花容,「顧軒」被外來戶頂了廚房燒火的名額,被趕去了馬廄鏟馬糞、喂馬。
鏟馬糞鏟了三年了,一直相安無事。除了辛苦的很,他年紀太小,身子骨不是很吃得消以外,日子尚且能過。
可這時候和他一組一起鏟馬糞的李老頭吃醉了酒,摻錯了喂馬的飼料,金貴極了的馬當夜就拉稀竄稀。
其中還有定北伯最最珍愛的、陪他上過戰場的老馬。
定北伯知道這件事之後,火冒三丈,怒不可遏,當即就讓人把李老頭拖出去亂棍打死了。
「顧軒」也因此受到牽連。
而「顧軒」到底是定北伯的兒子,只是被關到了這處最偏僻的荒院,不許他再出去。
最開始還有一日一餐,加一點點炭火,後面冬天的雪越來越大,炭火沒了、一日一餐都變成了兩日、三日一餐。
顧軒眼睛裏的火光搖曳了一下,他晃了晃神,在嘴裏嘗到了滿滿的膠着的苦澀。
這孩子也太苦了,還不如投身個平民百姓之家,日子哪怕過的再凄苦貧困,至少睡覺的時候額頭會被娘親溫柔的親一親,至少饞糖的時候父親願意斟了又斟酌了又酌後,還是決定給他買塊糖甜甜嘴。
顧軒把一根凳子腿放到火堆裏,那些不再起火苗的燒透的木頭,被他扒拉出來,埋在灰裏。他打算捂點炭,晚上睡覺的時候好歹可以取點暖。
這個時代缺醫少藥的,窗子還漏風,房間要是一星半點溫度都沒有,他說不得也要凍死在這裏。
正用兩根凳子腿、很不方便的夾起火炭埋灰,突然響起來腳步聲,顧軒驀然擡起頭來看向房門,門砰的一聲猛地就被人踹開。
眼睛裏出現一個穿靛藍色棉袍的小厮身影,這個小厮叫王平。
是專門給他送「豬食」的。
王平還以為顧軒已經在房間裏凍死了、餓死了,少不得自己要去給主子們報喜!
從賬房那邊領五兩銀子安葬費,自己貪四兩,十五文買床竹席,餘下八十五文再請兩個人擡了顧軒屍體出去,出出力掘個坑葬了顧軒這個晦氣玩意兒。
可是在踹開門之後,沒有看到已經僵硬、冰冷的顧軒的屍體,反倒是看到他烤着暖融融的火。
一時間一股無名火從心腔子直接蹿上腦門,兩眼都着了火,腳步連連邁來,豁然一腳踹到火堆上,将還燃着火的木柴砰的一聲踢的四下飛開。
其中一根木柴直接就擦着顧軒的臉過去了,要不是顧軒躲的夠快,他當下就能被火給燎出泡來。
瘦削至極、形銷骨立的顧軒站在房間裏,看着王平。
王平又怒又吼,好像顧軒生火取暖犯了殺頭的罪過:“你竟然敢把凳子砸開了燒火,你知道這些凳子多少錢嗎?你個晦氣玩意兒!”
王平掄起一根還沒燒的凳子腿朝着顧軒就沖了過來,揚起凳子腿就朝顧軒打了下來。
顧軒是坐以待斃的人?
別說王平了,就是他21世紀從沒見過的親爹都不行。
顧軒拔腿就跑,不叫不嚷,躲避王平的追擊!
因為叫了沒用,嚷了沒用。
這定北伯府,沒人把原主當人,現在他成了原主。
可是顧軒這身體三日沒進飯食,而且年紀還小,哪裏是威武高壯三餐吃飽的王平的對手。還沒有跑出門外,就被王平一凳子腿給扔過來砸腦門上,這凳子腿太實在了,腦袋頓時就是一陣劇痛,随即眩暈着栽倒在門檻上。
王平追上來,幾腳踹上他的身體,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提起來。
顧軒頭昏眼花,心髒卻仿佛要從胸膛裏炸開!
王平幾個大嘴巴子抽了過來,“下三濫的狗玩意兒,賤東西,你跑、讓你跑,爺爺教訓你你他媽竟然敢跑!”
作者有話說:
實際上白銀每個朝代兌換的銅錢概率都不一樣,各種情況下比如災荒什麽的,兌換的概率也不相同,大概是一兩白銀能換60到80多銅錢。這裏我就用十進制了,方便算。架空大家看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