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工作人員收起筆記本離開了,別墅的空間內重新回到只有嘉賓的狀态中。

在這幾分鐘的過程裏,栾亦用不動聲色的目光将所有嘉賓觀察了個遍,無奈沒有從行為舉止或者表情變化上看出任何可疑人員。

栾亦再次拿起手機确認了那個賬號的備注還在,而且是唯一在群組中與他顯示為好友關系的人。

只不過點進與那個賬號的聊天框時,久遠的社死聊天記錄因為已經更換過無數設備端後并沒有同步出現。

盯着聊天框兩秒鐘,栾亦就差點失去表情管理,他飛快把它關了,好像唯恐下一秒聊天框內就會出現對方正在打字輸入的驚悚提醒。

栾亦忍不住想,那人如果真的是在場的嘉賓,他會是什麽态度?

好耶,我死掉的老婆又複活啦。

還是,這個騙子,看我曝光他!

或者,只會覺得很搞笑,節目組問起的話也會直接坦白。

無論如何不管哪一種都會社死吧!

栾亦設身處地代入一下,越發覺得尴尬之神的利劍已經懸在自己的頭頂,獰笑着要捅他一下。

手中的青提差點被栾亦捏出汁來。

“你有什麽想吃的菜嗎?”有個聲音忽然在栾亦耳邊響起,他這才猛然回神。

提出詢問的是三號男嘉賓,他的語氣很溫和,說的又是吃,栾亦的跌宕的心情稍稍被他撫平了。

“是可以點菜嗎?”栾亦希冀地問。

三號男嘉賓笑了笑說:“冰箱裏有的食材都可以。”

其他幾個嘉賓顯然前面也被問過了,四號男嘉賓很捧場地贊許道:“好厲害,我完全是廚房小白。”

四號男嘉賓是目前到場的六個男嘉賓裏穿着打扮最潮的那個,左耳上還戴了兩枚耳釘,活力十足的樣子。

五號男嘉賓穿着得體的襯衫,袖口微微向上挽着,很像剛從某個高級會議上離開,他笑着說:“我可以負責洗菜之類的事,有什麽需要處理的可以直接告訴我。”

六號男嘉賓則風格比較休閑,看不出具體的職業傾向,不過他露出的半截胳膊上的肌肉線條流暢,明顯是注重運動的人。他好像也在揣度在場所有人的職業身份,此時笑看着三號男嘉賓說,“感覺我可能能夠猜出你是什麽職業了…”

衆人視線交錯,現在都還是客氣禮貌的笑意,好像沒有人的列表裏出現了老婆複活的怪事。

栾亦表面上與其他人一樣,偶爾說一句話,大部分時候微微笑着,但實際上他正在瘋狂猜測那個賬號的使用者是誰。

然而猜了一圈下來,栾亦根本無法下任何肯定的答案,屋子裏每個人看上去都十分清白。

其實說起來,栾亦最先懷疑的就是那個建模臉大帥哥,畢竟他有混血的條件,對框入座就是其他嘉賓滿足不了的。

可是栾亦悄悄把視線不經意地從對方身上掠過,立刻又将對方列入了最不可能的選項。

聞揚正靠坐在沙發上,但不論是出于好感亦或是好奇心,他雖然與其他嘉賓存在一定距離,可沒有因此被落在話題之外。

栾亦再次仔細觀察了對方。聞揚身上的剪裁與質感絕好,但色彩極其低調,更找不到任何品牌痕跡,加之他随性卻舒展的坐姿,一下叫那組不算太特別的淺色沙發都顯得貴了很多。

栾亦腦中響起陳芳芳的那句“算是吧。”

這話似乎沒有完全肯定,也許是因為網絡上的曝光真真假假,并不全都可信。但這還是起碼說明爆料很大程度是真的,而縱觀全場,最符合這位古德溫家族成員的嘉賓就是聞揚了。

古德溫這個姓氏的分量太重,與跨國網戀這幾個字就有天塹相隔。

退一步說,混血這個身份到底只是當初網戀對象的口述,還不一定是真的。青少年時期的小孩就算不是騙子也有可能随口說出一些為自己增光的假話。

就算排除一切前置條件,光從嘉賓們的行為舉止上來說,聞揚的氣質都最不像會搞網戀那一挂的。

栾亦苦惱地在心裏大大嘆了一口氣,他現在就像是在攝像機鏡頭下走鋼絲,感覺自己分分鐘要從細索上掉下去摔個稀爛。

嘉賓們一起做了晚飯,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幫了忙。

三號男嘉賓做的都是家常菜,栾亦吃得滿足。

這算是忐忑的心情之外,目前入住別墅後唯一的安慰了。

栾亦之前自己在外住,做飯水平實在一般,大部分時候還是點外賣,已經好久沒吃過家裏的味道了,為此對三號男嘉賓多了許多吃貨看大廚的好感。

等用餐結束,栾亦主動留下來幫忙洗碗。別墅裏設施齊全,所謂洗碗也就是将碗簡單沖沖後放進洗碗機裏。

栾亦一邊放一邊看見四號男嘉賓從外面走進來,手中還拿着一只正方形的盒子,盒子上面寫着本季節目的名字,顯然是節目組給的道具。

“這是什麽?”栾亦問。

“好像是抽房卡的。”三號男嘉賓說。

涉及到晚上要睡哪兒,這就涵蓋了旅游質量了,栾亦立刻擦幹手跟着走到客廳裏。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跟着在群組當中發話,說明了晚上住宿的規則。

嘉賓們根據抽簽決定房間的位置,房間大小都差不多,抽簽只是為了決定一樓還是二樓向陽還是背陽。

六號男嘉賓說:“我本來還以為會搞一些搶房子之類的游戲。”他似乎很期待這種環節。

栾亦剛看見這盒子的時候,也心裏突突的,怕節目組有什麽騷操作,比如搶不到房子的人睡沙發之類的。

好在規則公布以後,節目組還是挺人性化的,嘉賓們的房間沒有太大差距。

栾亦抽到了一樓靠近樓梯口的房間,與其他人道了晚安以後便趕緊拉着行李箱先沖了,快速逃離這滿是嘉賓的環境。

第一天嘉賓們大多也是奔波而來的,也都找到房間準備休息。

栾亦推開房門,入眼的不僅有一張柔軟的大床,外面還有一個連接房間的小陽臺,房間看着就溫馨舒适。

栾亦哇了一聲,眼睛放光,抓起床上的抱枕捏了捏,然後迫不及待地往後一躺,讓柔軟的被面托住自己的疲憊,心情暫時放松了一些。

到目前為止,除了發現多年前未删好友的意外插曲外,其實今天算完全符合甚至超出了栾亦的心理預期。

嘉賓裏應該沒有奇怪的人,大家都客氣禮貌,完全算是絕佳好室友。

栾亦起身去衛生間準備沖澡,一打開門卻看見裏面有個圓形大浴缸,釉面晶瑩剔透,看着就嶄新舒适。

栾亦忍不住在衛生間門前又小小哇了一聲,随後就放水洗澡。熱水沖刷過身體,将疲憊清洗下去,也隐隐沖散了栾亦心中的隐憂。

他忍不住往好的方向思考。

也許自己完全是在杞人憂天呢?

即便他這邊還顯示了好友,不代表對面還顯示着。對方很有可能早八百年前就把他删了嘛,畢竟那是初中黑歷史,這都過去多少年了?

甚至,也許這個號主早都不用了,這個賬號被回收回去,分給了別人,所以在場嘉賓裏沒有一個看上去可疑的。

自己的擔心很可能毫無意義。

待栾亦吹幹頭發從衛生間出來,他已經把擔心的天平撥到中間,心态平和了很多。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一聲。

栾亦拿起他扔在床上的手機,順勢輕松地躺了下去。

響起的是節目組發來的任務發布提醒。

“各位老師們,本群已經暫時開啓從群內發起私聊的功能,請在十點之前向一位且僅限一位,有好感或者有好奇心的群組成員發布一條私信消息。”

群組當中已經有人哈哈哈回複了ok手勢的表情包。

當前這樣的溝通形式,大家尋找私聊對象的出發點基本在于群組內的聊天氛圍。經過小半天的群內互侃,衆人或多或少已經有了想要匿名私信的對象。

栾亦在看見這條任務以後,本來放平的心還突突多跳了兩下。

畢竟也許剛才還有嘉賓沒有拉開群成員列表,也沒注意說話不多的栾亦的昵稱,但現在這個私信環節則是所有人必然會拉開成員列表的,如果有貓膩,此時百分百會被注意到。

栾亦握住手機的指尖緊了緊,他的餘光掃到了角落裏的攝像頭,盡量穩住自己的表情,準備好迎接一切社死挑戰。

不過一分鐘,十分鐘,半小時過去了,他的私信界面幹幹淨淨,沒有任何消息。

眼看着時間已經到了九點五十五分,距離節目組的任務截止時間只剩下倒計時了。

栾亦原本緊張的心神随着時間的流逝愈發放松下來。

沒有收到任何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将手藏在被子裏握拳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怎麽可能會有人在發現了初中時候自行宣布去世的“老婆”再度複活,還與自己出現在同一個戀綜而毫無反應的?

除非對方壓根早就把他删了!

眼看着時間又少了一分鐘,栾亦的心情幾乎因為重壓之後的驟然放松而顯得飄飄然起來。他想換個姿勢,雙腿卻因為久坐盤着而有些麻了,勉強放平雙腳,就感覺腳上仿佛有馬賽克在扭動。

栾亦一邊龇牙咧嘴感受雙腳的酸爽,一邊用指尖劃拉群組成員列表,思索着在倒計時結束之前自己要給誰發一條信息應付過這個環節。

正在栾亦準備點兵點将胡搞的時候,手機頂部忽然跳出一條消息。

Y(老公):?

沒有任何多餘的文字,只有一個标點符號。但這已經足夠在一瞬間擊穿栾亦努力建設了一晚上的心理防線。  ???!!!

栾亦差點把握着的手機甩出去,腿麻也在這個時候達到了感知的頂端,他失去平衡,撲通一聲滾到了床下。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也不算完全掉馬,畢竟還有一段對慫包老婆的心理折磨期(bushi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