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顧海生的葬禮在周三,距離通知葬禮時間只隔了三天,對顧家家主而言這個葬禮很倉促。
顧白按照被通知的時間出席葬禮,身穿黑色西裝,胸口上別着白色菊花,站在一衆顧家人的身後。
今天的天氣好得不了,陽光明媚喜鵲飛上枝頭,不像是舉行葬禮倒像是舉行婚禮的天氣。
葬禮的地方處在一片大草地,摩卡看到的話一定很興奮,只不過今天這個場合不适合帶寵物。
前頭趙昕然的細細哭啼聲傳到顧白的耳邊,他擡眸一看,原來是賓客到了開始演戲。
來的這些人顧白一個都不認識,顧嘉孜,顧睿林,顧依和趙昕然站在前頭接受來人的慰問。
看樣子是很重要的客人,平時趾高氣昂的顧睿林都變得客客氣氣。
來的人裏并沒有發現前排還少了一個顧家三少,不知道是故意不提還是真的忘了。
顧白作為局外人也是樂意得很,沒人來招惹他。
這一片人裏沒多少個人是真正的傷心,賓客裏他不知道有多少人真心,但顧家人裏應該是沒有一個人,剛剛他還聽到趙昕然問自己的女兒今天的妝容如何。
還有顧嘉孜和顧睿林說着公司的業務,似乎是無意之間解決了公司的一大勁敵,他們甚至還笑了出來。
印證了豪門無情這句話。
賓客陸陸續續的前來,顧白在身後繼續當着透明人,他只想快點結束回家。
謝聞全程跟在父母身後,顧家這葬禮也是倉促得很,随便找了個地方就下葬了,他真想替顧家家主說一句家門不幸。
他正百無聊賴聽着長輩和顧家說着客套話,忽然眼睛一亮看到楚澤深出現了。
楚澤深是獨自一人出席葬禮,他代表着整個楚家。
男人穿着嚴肅得體的黑西裝,氣場強大得很,渾身上下也并未多餘的裝飾,頭發順其自然并沒有經過裝扮,不像顧睿林一樣頭發用了半瓶發膠。
小輩這個形象出席顧家葬禮,足以證明了這人對逝者的尊敬。
趙昕然看到楚澤深同樣也是眼睛一亮,只是她和謝聞不一樣,那是貪婪的眼神,搭上楚家這條線,顧家的權利她就可以穩穩地掌握在手裏。
楚澤深對前方那幾雙餓狼般的眼神熟視無睹,走到顧家一衆人面前平淡地說道:“節哀。”
趙昕然裝模作樣地抹了一下不存在的眼淚:“我也是很久不見澤深,以前顧楚兩家相鄰,楚家搬走了後就沒見過,沒想到再一次見面是這個時候,你爺爺的身體還好嗎?”
楚澤深點了下頭:“挺好的,我會轉告您的關心。”
趙昕然拍了一下顧依的手:“叫人啊。”
顧依有點不敢直視楚澤深,但又想去看,半垂着眼說:“澤深哥哥。”
在後頭的顧白聽着不合時宜的客套打了個哈欠,因為前排人大多,他也沒有站直所以沒有見到來的客人。
這時候顧嘉孜打斷了這個不和場合的對話:“澤深我帶你去祭拜吧。”
楚澤深拒絕了:“不用了,你留下來接待其他客人吧。”
和顧家人到前排祭奠是顧家人的貴客,而他只是來參加葬禮的一個楚家小輩。
楚澤深一離開,謝聞和長輩說了一聲也跟着離開了。
祭奠還沒有正式開始,謝聞和楚澤深站到一邊等待。
謝聞低聲道:“怎麽只有你一個人來?”
楚澤深說:“我一個人夠了。”
謝聞嘆氣:“阿盛到隔壁省談生意了,怎麽就這麽巧趕上了呢,早知道我就跟着他去了。”
他一點都不樂意來,顧家本就和他們謝家沒有來往。
楚澤深并沒有說話,只是看向顧家的位置。
謝聞不是一個八卦的人,但還是忍不住悄悄地和楚澤深說:“顧家雖說是出了名的重親情,可是你沒發現顧家的前排裏少了一個人嗎,顧家三少沒有出現,聽說就是在争權的時候第一個落敗,可憐啊,顧家這麽大個産業沒有他的一個容身之處。”
“別人家的家務事不能多言。”楚澤深并不關心別家的事,也對別人家的家産不感興趣。
謝聞撇了下嘴轉了個話題:“聽說你最近想要養寵物狗?想要什麽品種和我說說,我有個朋友是專業培育賽級寵物,可以幫你出謀劃策。”
前段時間楚澤深在酒店遇到了那只邊牧确實起了養寵物的心,一時興起随口把這件事和陸盛凡說了,他們三人的事都是互相傳,謝聞也是陸盛凡說的。
“葬禮結束了和你說,現在不是說事情的時候。”
謝聞聽聞後在心裏嘀咕,就說一聲想養什麽狗不就好了,還要特意找個時間,那是想養什麽絕世好寵物。
葬禮正準備開始之際,主持司儀也已經就位了,現場一片寂靜等待逝者默哀。
下一秒後排墓園入口發生喧鬧争執,一時之間打斷了進程。
顧家安保急匆匆地跑過來,一副丢了魂的模樣,途中還撞到了幾位賓客。
趙昕然皺眉呵斥:“幹什麽!沒看到客人都在這裏嗎,讓你們在外面負責安保,吵吵鬧鬧像什麽話。”
“家主,家主他……”安保神色慌張,氣喘籲籲一句話都湊不齊。
趙昕然臉色已經差得不行了,但礙于在客人面前還是忍了下來。
“家主?你還知道今天是家主的葬禮,你現在是不想讓家主入土為安嗎?”
安保聽到把這麽大的罪名安在自己身上一驚,氣不喘了,話也可以說順暢了。
“家主回來了。”
這句話一出,現場氣氛詭異到極點,在顧家家主的葬禮上說家主來了,瞬間把普通的葬禮變成通靈現場。
顧嘉孜和顧睿林異口同聲地說:“你在胡說什麽!”
忽然,所有人都轉身看向後方,一衆人簇擁着一個穿着白色中山服的人往這邊走,等到看清楚那人是誰後,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顧白在腦海裏試圖尋找這一段假死的片段,可他除了記得與他同名同姓的炮灰外,其他劇情一無所獲。
顧海生氣定神閑地走到帶有自己遺像的墓碑前,看着自己的黑白照片笑出了聲:“看來你們很希望我出一趟海永遠都不回來。”
顧嘉孜臉上全無素日裏的溫婉,眼裏透露着不可置信,顧睿林直接愣在了原地,顧依看到自己的父親出現并沒有欣喜,而是躲在了自己母親身後。
現場反應最大的是趙昕然,一開始臉上的蒼白是化的,現在則是臉上的妝都不裝不住的慘白。
顧海生将面前至親之人的反應全都收入眼底,只是還缺了一個人。
他尋找了好一會兒才從後排看到自己的三兒子,聽說他的三兒子聽到他遇害的消息受到刺激出了車禍,看來身體并無大礙。
顧白擡眸與顧海生對視,眼裏并非無感情,這是他名義上的父親,而且第一天就得知遇害的消息,現如今他親眼看到父親出現在面前,平常人都會覺得欣喜,還有就是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他并不想一開局就死人了。
顧海生的眼神從顧白身上收回來,轉頭望向衆多賓客:“各位,家事難料,今天是顧家招待不周,過些日子顧家必定大請致歉,現在請回吧。”
雖然在場衆多人都對顧家家主起死回生感到驚訝,其中也有好奇,但是對方低下臉面開口送客,他們沒有理由不給這個面子。
只是衆口紛紛,離開了墓園今天這件事也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麽樣。
謝聞一臉興奮地和楚澤深一起離開,現在他又不後悔沒有跟着阿盛去外省了,如果去了就看不到今天這出好戲。
第一時間目擊現場還是令人激動的,一開始他還替顧家家主感到不值,原來這場葬禮也是人家的一步棋,果然坐到家主這個位置的人都不是善茬。
謝聞本想和楚澤深好好聊聊,對方接了個電話說有事回老宅一趟就丢下他一個人,所以他只好跟着父母回家了。
不到十分鐘,衆多賓客離開,現在墓園裏只剩下顧家人。
顧海生并沒有将眼神放到旁邊的顧家人身上,而是對自己家的女兒兒子說:“回顧家。”
顧白看到他的大姐二弟三妹腳步虛浮地跟在父親身後,仿佛還沒有開始籌劃家業大計就人扼死在了搖籃裏。
好了,升官發財死老豆的好夢破碎了。
顧白面無表情跟在隊伍的最後,八千萬他拿到手了,現在局勢發生什麽轉變都幹系不到他。
來墓園的時候他是自己打車來的,回去的時候顧家人每人一輛車,他們自己都顧不上自己怎麽會捎上顧白一趟。
每個人上車後眼神不給顧白一個,直奔着墓園門口離開。
顧白拿出手機準備叫個車,下一秒一輛車停在了他的面前,副駕駛的人下車打開後座的車門。
“三少請上車。”
顧白看到後座上坐着他起死回生的父親。
顧白但凡猶豫一秒都對不起那一百多塊錢的打車費。
顧白上車後自覺地系上安全帶,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
顧海生率先開口:“身體有沒有好些。”
顧白知道顧海生問的是什麽,也知道這段時間顧家的所有事他父親全都一清二楚。
“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顧白轉頭看向顧海生,“父親你的身體怎麽樣了,還好嗎?”
這無非是一句平常不過的關心。
顧海生則是笑出了聲,不像是在墓園裏笑容裏藏着冷意,現在是真情實感地笑了出來,仿佛顧白在說着好笑的事一樣。
“我的身體非常好。”顧海生依舊笑着,“他們給了你多少家産?”
提及家産,顧白的心裏有一絲顧慮,目前在他的心裏并沒有比家産更重要的東西。
顧白還是如實地說了,因為沒有什麽是顧海生這個顧家家主不知道的事。
“八千萬。”
顧海生嘆了一口氣詢問:“你還想不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