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刺頭兒
“幹娘,你不和我一起睡嗎?”小蠶豆已經膩了許驕一整日,但仿佛還沒夠。
許驕托腮笑道,“不啊,這樣可以看着你睡。”
小蠶豆笑了笑,卻又很快皺眉,“可是幹娘,你明日就要走嗎?母親說你有事,明日就要離開涼城。”
許驕嘆道,“是啊,原本還想多陪小蠶豆幾日,但是京中有窮兇極惡的人在催……”
小蠶豆睜大了眼,“是幹爹嗎?”
許驕吓了一跳,小蠶豆怎麽覺悟這麽高,但很快,許驕又反應過來,小蠶豆才不知道窮兇極惡的意思,興許,小家夥還以為是溫和儒雅的意思。
許驕再次托腮,笑着問道,“你知道窮兇極惡是什麽意思嗎?”
小蠶豆“咯咯”笑道,“是不是很好看的意思?”
許驕恍然大悟般颔首,難怪了……
童言無忌,許驕原本想解釋的,卻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宋卿源那張臉,許驕不由嘆道,“是挺好看的。”
“有幹娘好看嗎?”小蠶豆追問。
“嘶~”許驕不禁贊嘆,“小蠶豆,你這馬屁拍得,爐火純青,幹娘不得不給滿分啊。”
小蠶豆眨了眨眼睛,“幹娘,馬屁是什麽?”
許驕仿佛遇到了難題,“馬的屁股~”
小蠶豆又“咯咯”笑道,“幹娘,那你為什麽要拍馬的屁股呢?”
許驕嘆道:“小蠶豆,是你拍馬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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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蠶豆皺了皺眉頭,委屈道,“可是我沒有拍到馬的屁股呀。”
許驕:“……”
很快,許驕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小蠶豆也跟着她笑起來。
到後來許驕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些什麽,但也充分見識了十萬個為什麽的威力,明明都實在困得不行了,躺在床上阖着眼睛,還在問着為什麽呀,等終于熬不住了,均勻的呼吸聲響起,許驕才伸手撩了撩她的耳發,讓她睡得更舒服些,遂又輕聲道,“晚安,小寶貝。”
***
待得哄小蠶豆睡了,許驕才出了屋中。
客苑裏,傅喬和丫鬟也剛忙碌着,許驕上前的時候,傅喬正好掌燈出來,“路上用的東西都收拾好了,還有你愛吃涼城果脯,岑夫
人喜歡的脆棗片都帶了,你再看看還缺什麽,明早還能去城內備着。這一路回京還要月餘,自己路上多照顧好自己。”
許驕感嘆,“原本還想多呆幾日,我幹女兒可喜歡我了,舍不得我走。”
傅喬笑道,“今日誰說心懷天下,盼海晏河清,國泰民安,百姓居有定所,不必為生計奔波,無需勞心生死,往來皆富足,孩童有笑顏的?”
許驕輕咳,“那也是啊……”
傅喬沒有戳穿,又聽她道,“這次催這麽急,可能朝中真有急事,只能抽空再來涼城看你和小蠶豆了。”
傅喬莞爾,又道,“阿驕,邊關始終不安穩,你又是個姑娘家,日後少跑這裏來,岑夫人會擔心的,我和小蠶豆都好,你不用擔心我們。”
許驕看她,“小蠶豆的爹不在了,外祖父和外祖母又想她,傅喬,帶小蠶豆回京吧。”
傅喬目光滞了滞,略微低頭,“會的,再隔些時日。”
許驕這才點頭。
……
翌日,天不見亮,惠公公就開始滿苑子得催。
許驕偶爾的起床氣犯了,抓起一側的夜燈,“啪”得一聲扔到地上,自己倒不怎麽覺得,又捂在被子裏繼續呼呼睡過去。
苑中,惠公公吓得一哆嗦,蘭花指忍不住都翹了翹,看向身後的人道,“都別催了,沒見相爺還沒睡醒嗎?”
等将近晌午,許驕才爬起來,仿佛将前一段缺的覺都補了回來。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城門口,許驕抱起小蠶豆,“走了,wuli小蠶豆,京中見。”
“幹爹,京中見~”小蠶豆很機靈。
許驕将小蠶豆還給傅喬,傅喬接過,“一路平安。”
“嗯。”許驕踩着腳蹬上了馬車,馬車緩緩駛離,許驕撩起車窗上的簾栊,同傅喬和小蠶豆揮手,遠遠的,看着小蠶豆在摸眼淚,但是又很勇敢得盡量憋住不哭。
等馬車離開很遠,遠到城門口的身影漸漸成兩條線,兩個點,到後面遠遠地,什麽都看不清,許驕這才放下簾栊。
朱昀還在時多好,他兩人琴瑟和鳴,一對璧人……
傅喬很舍不得朱昀,所以一直留在涼城。
涼城美景,有故人。
故人不在,傅喬在。
許驕斂起思緒,目光這才看向馬車裏一
臉笑意端坐着,看着她的惠公公。
“陛下近來可好?”許驕終于抽空問起。
惠公公早就憋不住了,“陛下好着呢,就是近來折子有些多,每日都歇息得很晚,天不見亮又要早朝。也有氣不順的時候,有一回西邊的折子遞上來,陛下倒是沒吱聲,就是嗙的一聲砸了茶盞,吓得殿中沒人敢吱聲。還估摸着,有些想相爺了……”
許驕看他。
惠公公接續道,“前一陣,總是盯着相爺那盆仙人球,沒事兒就看兩眼,奴家還以為仙人球是不是要養死了,結果第二日起,就見陛下同仙人球說話,奴家就約莫着,陛下這是想相爺了,但是相爺不在,陛下就同相爺的仙人球說上話了。”
同她的仙人球說話?
許是太過熟悉對方了,許驕都能想到一身靛青色龍袍的宋卿源,大多時候都在一本正經看着折子,目光偶爾瞥到龍案上的仙人球時,眉頭不由微微皺了皺,而後又斂了目光繼續看折子,但稍許,目光重新瞥了回來,一張精致俊逸的臉,傲嬌同仙人球說話的場景……
思及此處,許驕莫名想笑。
當初她同宋卿源置氣,讓人送了一盆仙人球入宮——“刺頭兒不在了,讓刺頭兒陪你!”
她原本就是特意氣他的,結果聽大監說,他真收了,還好端端放在龍案上,天天看着,天天給自己添不快。
聽說有一回還被刺頭兒給紮了,也沒扔。
他對刺頭兒的容忍程度遠勝過她。
她還比不上那盆刺頭兒。
兩人都有氣,誰都不搭理誰,而後她就起程來了北關城……
一側,惠公公的話将她的思緒拉了回來,“相爺,陛下下月底生辰,路上若是走快些,還能趕在六月底回京。”
許驕眨了眨眼睛,“可是,我還要去趟繁城,繁城還有事情未辦完。”
惠公公臉色一白,去繁城不是回京最短的路,去繁城要繞行。原本回京行程就很短了,若是再去繁城耽擱兩日……
許驕道,“也不差這兩日了,是不是呀,小倉?”
許驕開始逗弄倉鼠去了。
惠公公又勉強提了兩聲,對方就是不聽,惠公公頓覺自己這趟回去要挨板子了……
*****
快至繁城的路上,葫蘆撩起簾栊
,“相爺,是彭秦雲。”
許驕順勢看去,那個在沿途涼茶鋪裏坐着的人不是彭秦雲是誰?
“你怎麽在這兒?”她明明讓他回牢獄的。
彭秦雲見到她,一臉我可算見到你了,又一臉你坑死我了的表情,“我一到繁城就投官了,結果聽聞繁城知府樓明亮被罷官,回吏部報到去了。新任知府一聽許爺你的名號,讓我趕緊有多遠滾多遠,不要牽連他,還說繁城牢獄早就銷案了,沒我這號人的卷宗了。我想涼城來繁城要走這個方向,就在路上等相爺。”
樓明亮被罷官了?許驕卻是聽進去了這句。
樓明亮被宋卿源罷官只是幌子,宋卿源一直想重用樓明亮,但是覺得他的性子尚要磨一磨,所以才将他放在繁城做繁城知府。
宋卿源行事慣來心中有數,眼下讓樓明亮回吏部報到,恐怕不是免職……
樓明亮早前是戶部員外郎。
戶部要位一直是由郭家把持,郭家是宋卿源母後的娘家,在朝中勢力盤根錯節。宋卿源一直忍着,這次讓樓明亮回京報到,是要動戶部了……
許驕近乎第一時間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