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邬寧看出慕遲的拘謹與窘迫,待宮婢呈上晚膳,便命一幹人等都退出殿內,而後捏捏他的掌心,朝他笑:“身上的傷都好了嗎?”
慕遲輕輕“嗯”了一聲,眼神飄忽着,并不直視邬寧,像個羞羞怯怯的小男孩。
邬寧放開他的手,舀了一勺燕窩炖蛋,很有耐心地問:“你要嘗嘗嗎?”
“不,不了……”慕遲嗓子幹澀,聲音微不可聞,仿佛怕邬寧聽不清,說完之後還搖了搖頭。
邬寧吃了兩口燕窩炖蛋,又夾了一塊白魚圓放到嘴裏。魚肚肉捏成丸,炸的火候剛好,外酥裏嫩,也不油膩,正合邬寧清淡的口味,她一邊吃,一邊盯着慕遲。
慕遲臉上的緋紅尚未消退,還有愈演愈烈的形勢,仿佛雪地裏點燃了一把大火,從耳垂一路蔓延到脖頸。邬寧真想撥開他的衣領看看,他身上是不是也這樣紅。
他大概會驚慌失措的瞪圓眼睛,緊緊捂住自己的衣裳,一定很有趣。
不過,還是別吓着他的好。
邬寧收回視線,語氣相當輕快地說:“眼下屋裏就咱們倆人,你不用繃得這麽緊,現在裝文靜,有點晚了。”
“我沒。”
“那你就是害怕我了,膽子都不如針鼻兒大,還想進宮吹枕邊風?”
“……不是害怕。”
他倒不否認吹枕邊風這件事,看樣子是破罐破摔了。
邬寧笑笑,将那碗燕窩炖蛋推到一旁,端起茶來漱口,并用眼神示意慕遲。
慕遲挺會看眼色,捧起腳邊精致的小痰盂遞到她面前,一舉一動都像只乖巧的小狗,對着有些陌生的主人小心翼翼地搖尾乞憐。
不得不承認,慕遲從頭到腳皆是邬寧喜歡的樣子,胸無城府,不谙世事,雖沒有時刻從容的穩重,也稱不上風姿卓越,但實在令人心安愉快。
可眼前這個人,究竟哪裏能與日後推翻王朝的慕徐行扯上半點關系?
邬寧真不曉得什麽地方出了差錯。
都是裝的嗎?
如果慕遲有這份心計,又何必老老實實的入宮,況且……
“你今晚可有沐浴?”
看吧,輕描淡寫一句話,他又紅透了。邬寧自覺她再怎麽能裝模作樣,也沒法子瞬間把自己變成煮熟的大蝦。
“有……”慕遲憋了半天,終于開口:“有的。”
邬寧是打定主意要好好對待“慕徐行”,要讓“慕徐行”能為己所用,可看着慕遲,心裏癢癢的,莫名很想欺負他。
“下次等我一起。”
慕遲果然不敢置信的睜圓了雙目,那眼神,像看登徒子。
邬寧忍不住笑出聲,覺得他太好玩了,就算他不是慕徐行,也無所謂:“逗你的,笨蛋。”
慕遲用手背揉了揉臉:“我不是笨蛋……”
“好,你是聰明蛋。”邬寧說完,喚宮婢進殿,備水,服侍她沐浴。
禦前的人效忠于燕柏,自然看不上這位入宮即得聖寵的慕侍應,因此只管伺候邬寧,對慕遲不予理會。
徐山抓到空隙趕忙湊過來問:“少爺,怎麽樣,沒說什麽不該說的吧?”
慕遲已經連喝了三盞溫茶:“小山,小山,有沒有涼水,最好是剛從深井裏打上來的,幫我盛一大碗,我又熱又渴,快受不了了小山。”
徐山變戲法似的抽出一把扇子,“歘”的展開,對着慕遲扇個不停:“不行啊少爺,這節骨眼上可不能喝太多水。不然,一會,要方便,多難堪啊。”
徐山後頭這句話說的一頓一頓,當真沒有比這更言簡意赅的,慕遲感覺自己腦袋頂上都要冒煙了。
“少爺,我得走了,你好好的啊。”
慕遲抓住他的袖子,無聲的搖搖頭。
徐山咬咬牙,狠心掰開他的手,又将扇子塞到他懷裏:“別慌,誰都有這麽一次,就當洞房花燭了。”
慕遲這才看清扇子上的題字——平心靜氣。
邬寧沐浴過後,沒等頭發完全絞幹,便将宮婢盡數揮退,她披散着尚且有些濕漉的長發從裏間出來,見慕遲兩條長腿并攏着,紋絲不動的坐在軟榻上,不禁彎了彎眼睛。
“還坐在那幹嘛?”
慕遲擡起頭,嘴巴紅潤潤的,眼睛也水潤潤的。
邬寧走過去,牽起他的手。他的掌心有一層薄汗,濕膩,微涼,柔軟,輕輕握着,幾乎觸碰不到堅硬的骨節,修長白皙的手,一如他這個人。
“小遲,別害怕。”邬寧坐到他腿上,輕撫他細密的睫毛:“你會喜歡的。”
慕遲的手開始顫抖,他仍不敢直視邬寧,別過臉看向一旁的琉璃宮燈。
“把燈熄滅吧,小遲。”
“……”
邬寧并不着急,她的指尖劃過慕遲高挺的鼻梁,落在那豐盈的唇瓣上,輕輕點了兩下,和她想象中一樣溫熱柔軟。
像是觸動了某根麻木的神經,慕遲忽然手忙腳亂的熄滅了宮燈,殿內頃刻間陷入一片寂靜的昏暗。
邬寧能清晰的聽到他略有些急促的喘息,以及沉重有力的心跳。
“小遲……”
邬寧低下頭,親吻他的嘴唇,輕易闖進他的牙關,像兩條小魚在水中追逐糾纏。
慕遲克制不住的吞咽,那聲音在靜谧的宮室內格外刺耳。
邬寧笑笑,與他分開,拍了一下他的臉說:“笨蛋,怎麽不喘氣,你要把自己憋死嗎?”
“呼——”慕遲長舒一口氣,像從鬼門關撿回條命,頗為艱難道:“我,我不能……”
“嗯?”
“我不能喝太多水……”
邬寧沒聽懂他在說什麽,但這不妨礙邬寧覺得他很可愛。邬寧喜歡慕遲身上青澀幹淨的氣息,喜歡他嘴巴裏甜甜的滋味。
雖然前世那些侍君在初夜也不乏有像慕遲一樣緊張不安的,但他們眼裏更多是敬畏與恐懼,敬畏爛醉如泥的天子,恐懼近在幾步之遙的掌印。
而慕遲,邬寧在他眼裏感受到了一種純真的信仰,男女之間的片刻歡愉,在他看來或許是件很神聖的事,所以他沒辦法放縱自己的身體。
邬寧想,這倒是和慕徐行有一點像了,據那兩個異世女子所言,慕徐行身邊有許多紅顏知己,都為了他守身如玉,終身不嫁,慕徐行完全可以潇灑快意的左擁右抱,偏偏他沒有,因此被評價“清高”“了不起”“超塵脫俗”。
究竟是所謂作者以筆杆操控,還是他天性如此,邬寧不得而知。
不管怎麽說,應該先讓慕遲愛她才對。
可,都到這個份上了,怎麽能放開手呢。
“小遲,我們到內殿去,好不好?”
邬寧輕聲細語的詢問着,動作确實不容置喙的。
慕遲被她領進內殿,又重新見到光,也見到那張垂挂着紅綢帳的床榻,腦子裏一片空白。
“這雲歸樓還真是不太寬敞,過些時日,我給你換個住處,嗯?”
“不,不麻煩……這裏,挺好。”
“是嗎?”
“陛,陛下……”
慕遲靠着玉枕,衣襟散亂,緊咬自己的下唇,額頭滿是細細密密的汗珠,仿佛極力忍耐着什麽,小狗似的哼哼唧唧:“不行,真不行……”
“怎麽了?”
慕遲紅着臉,一把推開她,叽裏咕嚕的翻到地上,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還不等邬寧覺得惱怒,殿外就傳來雖極力壓制着,但仍難掩崩潰的聲音:“少爺——都說了讓你少喝點水——”
過了好久,慕遲終于回來了。
他站在屏風後,像做錯事的小孩,露出一只眼睛看邬寧。
邬寧忍笑忍的肩膀發抖,幹脆轉過去不看他。
“我……”慕遲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卻不得不硬着頭皮面對邬寧:“我實在忍不住了……”
“嗯,看出來了。”讓他這樣一鬧,邬寧也沒了興致,只拍了拍厚實的褥子,叫他到床上:“方才喊你少爺的,是小山?他病好了?”
邬寧沒有拿他尿急的事打趣,讓慕遲放松許多:“那個大夫,很厲害,吃幾服藥就全好了。”
“你到宮裏怎麽還添了個結巴的毛病?”
“我,不結巴啊。”
“那你好好同我說說話,別吞吞吐吐的。”
“……說什麽?”
邬寧想了想,笑道:“你今日在宮裏都做什麽了?”
慕遲也想了想,搖頭:“沒做什麽,真的。”
“……”
“……”
兩人面面相觑半響,到底是邬寧先敗下陣來:“算了,早點睡吧。”
她側身躺着,又拍了拍褥子:“你離我近些。”
慕遲雖聽話的緊挨着她躺好,但肢體仍十分拘謹僵硬。
邬寧決定不給他留情面了。
貼着他的耳朵小聲說:“要是你剛剛一直忍着,弄到……怎麽辦?”
話音未落,慕遲受到驚吓一般,猛地扯過被子,将自己嚴絲合縫的裹住。
作者有話說:
有些劇情不是我不想寫,是晉江爸爸提着刀站在我背後,那啥,女非男處的精髓不在那一層mo,而是經驗!經驗你們可懂!
PS:這章發二十個紅包(我沒錢了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