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就上肉,某煙真是太厚道了有木有~~~ (9)
時候被掐爛的手心不停冒着血,翻卷的皮膚被熱水沖得發白,可自己卻完全感覺不到痛。
每一處都令人厭惡,這樣惡心的自己,還是不要存在的好。
一錯眼,瞥見放在架子上剃胡須的備用刀片,陸栩在腦中想象着用它割開血管的暢快感,那是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肮髒的血液從自己的身體慢慢流空......
“陸栩,衣服我放門口了。”
幾乎要伸手去拿的自己被薛思嘉的敲門聲驚醒,伸出的手頓在空中,陸栩木然站在那,任花灑投下的水柱兜頭沖刷着自己,直到整只手又變得冰涼,才緩緩垂落下來。
纏繞盤桓在心的厭惡感卻又更深了一層。
随便洗了洗,陸栩用毛巾擦幹了身子,穿好了衣服。
衣服像是剛從外面買回來的,散發着一股新衣服才有的味道,薛思嘉看到他拎着褲頭走出來皺了皺眉,自言自語地走上前:“奇怪,我買錯號碼了嗎?怎麽看起來大那麽多?”
又跟公寓的主人借了一條皮帶,薛思嘉打量着他:“明明是按照你以前的碼數買的......”
聲音忽然斷了,陸栩不由瞪大了眼,薛思嘉猛地抱住了他,手臂在他後背緩緩收緊,剛剛洗過的頭發還半濕着,毛茸茸亂蓬蓬地抵在自己的胸口,他聽見薛思嘉心疼地摸着他的脊梁骨說:“那個女人究竟有沒有好好照顧你啊,本來就瘦,現在都變成皮包骨了......”
陸栩身子一僵,雙手抵在胸口想要推開他,卻又無法真的使力,無法否認,他是這樣貪戀着他的氣味和懷抱的溫度,就連最普通的洗發精和身上香皂混合的味道也讓他留戀不已。
明知是飲鸩止渴,卻又欲罷不能,是這樣軟弱無能的自己。
說是好吃的店,在一條巷子裏,沿着磚牆用塑料布搭了棚子,一只泛黃的燈泡,幾張晃晃悠悠的桌子和凳子。因為下雨,店裏并沒有什麽人,連桌椅也撤掉了一些,只剩下不會被雨滴濺到的最裏面,還擺着兩三張。
“阿公,兩份海鮮咖喱飯!”
薛思嘉領着他坐下,一邊扯了紙巾擦桌子,一邊對頭發花白的小攤老板說。
話音未落,老板已經扔下十幾只裹了澱粉的蝦和蛤蜊肉進油鍋,又從揭開木桶蓋,用大碗舀出兩只碗型的飯澆上香濃的土豆咖喱汁,燙了幾片綠油油的青菜做點綴,不過兩分鐘,兩人面前就擺上了熱騰騰的咖喱飯。
“你怎麽不吃?”
餓得兩三口吃掉大半的薛思嘉擡頭,就和陸栩沉默的視線碰撞到了一起,看到陸栩握着勺子凝視着自己,不知道是他已經吃不慣這種地攤貨,還是自己粗魯的吃相讓他讨厭了,薛思嘉心裏立刻慌亂了起來。
“你什麽時候開始吃蝦了?”
“唉?”
陸栩低垂下頭:“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不習慣蝦的味道......”
薛思嘉愣了愣,慢慢地低下頭去咬了一口炸得金黃酥脆的蝦。
“哦,也就這些年......”
薛思嘉嘶啞得像嘆息一般的話語,好像剛傳入耳蝸就消失在冰冷喧鬧的雨聲裏。
陸栩擡頭望了望被昏黃的燈光映襯得如煙如霧的夜色。
是啊,也就這些年。
作者有話要說:
可以跪求不打負分麽~~~煙煙可以躺下給你們揍~~~QAQ
☆、番外.陸栩.中
最後是在恒寶酒店前的公交車站分開的。
“你現在住哪裏?”薛思嘉看着站牌問他,“坐哪路車?”
陸栩看着他沒有回答,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訂的酒店是哪家。一陣長久的沉默過後,薛思嘉低頭自嘲地笑了笑:“不能告訴我嗎?是怕我會去騷擾你嗎?”
這樣以為也可以。陸栩心裏想,這樣的結局也好。
薛思嘉露出了苦澀的笑容:“你真狠心。”
一輛公交車駛了過來,陸栩連看都沒看,就上了車。
公交車的門緩緩合上了,就算駛出很遠,他也能感覺到薛思嘉追逐的視線,忍不住走到最後一排回頭去看,他追出了好遠,傻傻地站在鋪天蓋地的雨中,像被遺棄的小狗一樣,不肯離開。
罪惡感和厭棄感包圍着自己,陸栩揪着胸口蜷縮在了一起,他大口大口喘着氣,眼睛卻木然地望着車廂頂部,像以前習慣的那樣等待着痛楚和焦躁感漸漸退去。
可是,心裏卻像關了一頭咆哮的野獸,恨不得去死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這時,放在口袋裏的電話震動起來,他用顫抖的手接了起來,剛一接通,一個女人焦急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我的老天啊,你終于接電話了!我找你都快找瘋了!”
“阿嬈。”女人的聲音是九年來已經聽慣的聲音,這讓他起伏的心緒稍稍平息了一點。
“你現在在哪裏?我開車來接你!真是的,我就出葉宅的時候崴了一下腳,再擡頭一看,嗬,你就能跑得連影都沒了,真是的,也不知道你怎麽走的,我開車饒了雲市兩三遍都沒找到......”
“我在公交車上。”陸栩打斷了蘇嬈很可能沒完沒了的抱怨,他看了一眼停靠的站牌,從公交車上跳了下去,“現在在中山街下車了。”
蘇嬈嘆了一口氣:“你等着,我馬上就到。”
回到預定酒店時已經快十一點,蘇嬈站在房間門口,從包裏掏出幾包藥片遞給他:“我看你今天也有點不對勁,這個白色的晚上吃一粒,你會睡得比較好,這個淡黃色的,你明天早上吃完飯吃一粒,要記得,別忘了......”蘇嬈頓了頓又說,“剛才陸先生也來電話了,好像是催我們結婚的事情,我找了借口應付了過去,他......”
陸栩皺起眉,蘇嬈只好閉了嘴,退出了門外:“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話沒說完,門已經貼着她的臉“砰”的摔上了。
陸栩捏着藥站了一會兒,聽見蘇嬈的高跟鞋噠噠噠遠去,他轉身,随手将蘇嬈殷殷囑咐的藥片扔進了垃圾桶。
這些東西都沒用。
陸栩把自己摔在了床上,不出預料,睜着眼直到天亮才眯了一小會兒。
大概只有半個小時,天蒙蒙亮,卻又莫名醒了。
又開始睡不着了。
起來的時候頭難免發暈,他昏昏沉沉地走到了套房的陽臺上。
他所入住的是雲市最奢華的酒店,一共二十八層,他訂的是二十四層的商務套房。
在雲市也不是沒有房産,可是他不想到那些冷冰冰的屋子裏去住。相比起來,還是住酒店能讓他神經放松,酒店每天來去那麽多人,至少有點人氣。
雨下了一夜,到早上還沒停,淅淅瀝瀝,像是女人哀愁地哭泣。
望下去晨霧缭繞,二十四層的高度,連樓下停靠的車子都變得像個扁扁的盒子那樣小。
如果就這麽跳下去的話,他也會變成那樣嗎?
那樣就不會再有煩惱了吧,也不用什麽都裝作無所謂了。可以去到沒人知道的世界,然後可以變成風和空氣那樣,每天都陪伴在你身邊,也不會有人阻止我們在一起了。
好像看到了男孩對着自己微微笑起來,左邊臉頰的酒窩在霧氣中若隐若現。
身體被蠱惑了一般,他攀着欄杆,慢慢跨了過去。
樓下的車子忽然發出凄厲地警報聲,他被夾着雨絲的冷風吹得一抖,慢慢清醒過來。
他低頭看着自己,還有點想不起來為什麽會穿着睡衣跨坐在二十四樓的陽臺欄杆上,想起來後,後背已經密密麻麻出了一身冷汗,他慢慢滑坐在陽臺的瓷磚上,抱住了膝蓋。
就這麽過去了一周,他忙綠地處理着父親交給自己的事務,每天都往返于礦山和市區,将分配給他鐵礦的開發産業打理得井井有條,也用這種讓人喘不過去的工作強度麻痹自己。
那天,他送完重要的客戶回到恒寶酒店,打算直接返回自己酒店,他七天沒睡過一個整覺了,身體已經沉重得挪不動步子,可神經卻還在太陽穴下面興奮地跳躍着。
雖然知道回去了也睡不着,可陸栩還是想呆在屬于自己的私人空間,用蘇嬈的話來說,就是他回避社交的症狀又開始複發了。
陸栩慢慢地走到酒店前面,打算将車子從收費停車場開出來。
下午八點是吃飽飯後的人們出行的時間,他只好一邊盡力躲開摩肩擦踵的人群,一邊為了将不适感降到最低而盡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告訴自己去觀察周圍的建築物甚至是廣告牌都好,把慢慢堆壓起來的焦躁摁在理智線之下。
就在這時候見到了薛思嘉。
他擁着一件駝色的牛角扣毛呢大衣,坐在公交車站的長凳上,望着人來人往的馬路。
陸栩呆呆地凝視着他,他帶着毛線手套的手捂住被凍得發紅的耳朵,因為怕冷而微微跺着腳,時光好像沒有再提身上留下痕跡,被冬日綿軟的陽光照耀着,好像還是那個每天都坐在他旁邊,壞笑着把凍僵的手塞進他衣領裏的幹淨少年。
公交車重複地來來往往,他一直坐在那等,卻沒有上任何一輛車。
陸栩垂下視線,從他看不見的站牌背後離開了。
又過了三四天,因為工作原因再次去恒寶酒店和那位客戶交涉,出來時,他又看見薛思嘉像上次那樣坐在公交車站牌下。
這次蘇嬈也跟來了,她看見後嘟囔了一句:“他不會在等你吧?”
“你以前的號碼早就被陸先生注銷了吧?也沒有別的聯系方式,他也只能在你們上次分開的地方等你了吧?”蘇嬈斜睨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說,“天氣這麽冷,他不會是從那天分開後就開始等了吧?這麽多天了都沒等到還不知道放棄嗎?真是死心眼唉。”
是啊,他那種死心眼的性格在以前就挺讓人頭疼的。
回到酒店後,躺在床上閉着眼睛,卻都是他拿手捂住凍紅的耳朵,一直望着一直望着的樣子。
一直挨到晚上十點,陸栩猛然睜開眼,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坐起來,拿了外套錢包就沖進電梯,開了車出去。
還是放心不下。
陸栩把車遠遠停在街的那一頭,坐在車裏遠遠地注視着他。
最後一班公交車都晃晃悠悠地開走了,已經沒有其他等車的人了,他還縮着肩膀弓着背坐在那,呵出的白氣散在空氣裏。
孤零零的,像被抛棄了一般的身影讓陸栩心中一陣疼痛,他下了車,緩緩地走到他面前。
一步一步走進,眼前的人比夢中的任何時候都要清晰,陸栩看着薛思嘉慢慢瞪大了眼睛,好像奇跡突然發生不敢相信一般,随後就紅了眼眶,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
原來他自己都抱着不可能等得到的希望啊。
看着他哽咽哭泣卻還要逞強笑着說:“風太大了,灰塵都眯眼睛了,哈哈。”陸栩胸中就感到一陣說不出的酸楚,他不由蹲下身來,用指尖拭去他的眼淚。
可他的眼淚卻更多了。
陸栩再也控制不住,将他攬入懷中。
毛乎乎的腦袋搭在肩膀上,細細的呼吸像羽毛撓在心尖上,陸栩抱着他軟軟的身子,空得像座無人城市的心霎時軟成一汪春水,充沛得仿佛連雙手雙腳都似灌滿了融融暖意。
而薛思嘉卻怔住了,仿佛為了确認真假一般,顫抖地環上了他的脖子,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淡淡皂角味,這一刻才明白他真的來了,不是幻覺,也不是做夢。
——我把你等來了,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已經很明顯了......你們應該猜出來了吧?
P:我終于找到可以讓文章空兩行的辦法了!
再P:嗯嗯嗯嗯呢,嗯嗯嗯嗯呢......想把以前馬甲的文搬過這裏來......因為有點不忍心把第一次寫的文丢在那邊不管......應該可以搬過來的吧?
☆、番外.陸栩.下
甩了幾次沒甩掉,薛思嘉把他的手抓得死緊,陸栩只好越走越快。
“天太黑了,陪我回家吧。”說着這句話時,薛思嘉趁機抓住了他的手,像個孩子似的晃着他的手臂,最後連略微上翹的客家話尾音都出來了,“好莫?好莫?最尾一次,你再陪陪我吧。”
再用點力應該就能甩開的,可是看着他剛剛哭過的,還紅腫的眼眶,卻怎麽也狠不下心。
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特意開車來找他,陸栩陪着他站在路邊等出租車。
眼看着一輛又一輛空車從面前開過,薛思嘉卻沒有一點伸手攔的意思。這時又有一輛駛過來,陸栩剛擡起手就被他按住了。
看着車子想開過來又開走了,焦躁的情緒剎那冒出來,他不耐煩地說:“不想回去我就走了!”
身邊的人像做錯了事一樣低下頭去,只是抓着他的力氣更大了。
上了車,報了地址,又聽見薛思嘉說:“師傅,繞九一路那邊過吧。”
出租車司機回過頭來:“那樣路更遠哦。”
薛思嘉臉微微發紅,說不出什麽理由,又固執堅持:“喔,就從那邊走吧,你慢慢開就好。”
陸栩因此洞悉了他的小心思。
——想要車程更遠一點,開車的師傅開得更慢一點,然後你就能陪我更久一點。
陸栩別過頭去看窗外,回握了被他一直拉住的手。
只不過這樣一個小動作,卻透過玻璃窗看到他嘴唇顫動,好像差點又哭了。
車子停在薛思嘉租住的公寓前面時,月亮被漂浮的雲遮住了,夜色濃郁得化不開,陸栩和他面對面站着,仍然看不清他籠罩在陰影中的面容,薛思嘉也什麽都沒有說,但他還是緊緊握着自己的手,這一點已經洩漏了他心底的想法。
——不想讓你回去。
“我該走了。”陸栩打破了沉默。
感覺到他慢慢松開了手,陸栩将手縮回口袋,挪動步子轉身而去。
“陸栩。”
陸栩聽見他的聲音而反射性轉過身,卻猛地被揪住了衣領,他被猝不及防的襲擊帶得往前踉跄了一步,頭也被拽得低了下來,還沒來得及反抗,嘴唇已經被吻住。
柔軟濕潤的觸感令陸栩全身僵硬,薛思嘉的手指插進他的發間,抓亂了他的頭發。
他禁不住身體一顫,那是曾和他做那種事時,他意亂情迷時才會有的動作。陸栩僵直的身體做不出反應,或者說,他只能這樣抗拒着身體本能要做出的反應。
感覺到那人的唇漸漸移開,貼着自己的耳朵,說話時,呼出的熱氣仿佛誘惑一般,他低聲說:“和我做吧。”
“你到底在想什麽!”
陸栩猛地拉住了薛思嘉準備伸進他襯衫裏的手,狠狠甩開,大概太用力了,他聽見薛思嘉吃痛得悶哼了一聲。
“你覺得我在想什麽?”薛思嘉逼近他,用近乎咬牙切齒的表情瞪視着他,“我在想什麽你不知道嗎?不管你怎麽耍我,我都下賤地黏上來,我那點心思就擺在那,你不知道嗎?”
薛思嘉沖他吼,卻又一次抱住了他,力氣大得陸栩都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但也不是反抗不了,只是,一面對他,他總是輕而易舉就會繳械投降。
“你心知肚明!”面對他的沉默,薛思嘉低聲冷笑,“還來跟我裝傻!”
薛思嘉放開了一只手,從口袋裏取出了房門鑰匙,不顧陸栩用力想甩開的掙紮,他不管不顧,用上所有力氣将他拖拽過去,狠狠地摔進房間裏。薛思嘉将門反鎖起來,才有些脫力地跌坐在地,手臂好像用力過猛拉傷了,一陣一陣火辣辣地痛。
陸栩扶着鞋櫃站起來,看着坐在地上變得一臉迷茫無助的薛思嘉,他被前所未有的悲傷包圍了,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變成這樣......那股對自己的厭惡從心底迅速地蔓延開來,仿佛已經快要控制不住了......
他沉默地握緊了拳頭。
“一晚就好,就今天,別走好不好?”
陸栩低頭去看薛思嘉,他用手撐着地板,一點一點爬蹭過來,哀求地抱住了他的腿:“最後一次,別走了,好莫?”
現在只要打開房門離開就行了,走吧,狠狠心走吧,既然早就做了那種準備,就不要再拖拖拉拉的了。再猶豫不決,就什麽事都辦不成了,到時候,也是徒增悲哀,何苦呢。
“別走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等回來,別再丢掉我了。”
屋子裏沒有開燈,可陸栩知道他又心酸得哭了,鹹澀的淚水潤濕了褲管。
嘆了口氣,陸栩彎下腰,把他拉起來,脫了鞋轉身進了房間。
薛思嘉愣愣地站在玄關發了好久的呆,才恍恍惚惚地跟着走進來,然後看到客廳沙發上亂扔着衣服和雜志,地上還有沒收拾的光盤和書,頓時臉如火燒,慌忙把衣服一股腦抱起來扔進了洗衣機,結結巴巴地說:“那什麽......有點亂......”
陸栩卻沒有在意,他靠在沙發上還能聞到靠背上有不小心沾上的巧克力的甜膩味道——還是和以前一樣啊。他微微勾起嘴角,薛思嘉喜歡躺在沙發上吃東西看電視會變得特別懶,連伸胳膊去夠桌上的紙巾都不肯,髒兮兮的手會無意識地擦到不伸手就夠得着的地方,明明是很邋遢的習慣,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卻讓人覺得溫暖無比。
“要不要喝一點水?喔哦,我只有啤酒......”晃了晃已經空掉的大桶裝礦泉水,薛思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打開冰箱,把一箱啤酒都拿了出來。
陸栩沒有客氣,對他而言,酒是難得的好東西,醉倒了就能睡着,也不會突然在夢中驚醒,只有宿醉後的頭疼需要擔心。但這種事比起失眠的痛苦來說,已經是恩賜了。
兩個人幹掉了一箱啤酒,察覺到身邊的人有所動作,陸栩努力擡起昏沉的頭,薛思嘉沾染上醉意而變得亮晶晶的眼睛正凝視着自己,陸栩有些遲鈍地想着,他什麽時候酒量這麽好了,以前明明不是個善飲的人。
“如果沒有酒精的話,我連一年都熬不過來。”
聽見薛思嘉輕描淡寫的回答,陸栩才發覺自己問出了口,他使勁晃了晃頭,原本就混沌的腦袋更加不清醒了。
薛思嘉從背後抱住了他,兩人緊緊貼着的身子交替着火熱的體溫,濕潤溫熱的觸感落在脖子上,那帶着明顯情欲味道的吮吸和啃咬令陸栩呼吸急促了起來,耳邊傳來他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樣,輕如微風:“我愛你。”
“我愛你。”
輕得仿佛呼吸重一些都會被吹散的告白,随着他一下一下的親吻而帶上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誘惑魅力,讓陸栩全身都如火燒,下身也起了反應。
親吻漸漸下移,襯衫的紐扣被他用牙齒一顆一顆咬開了,那雙手在自己身上點火,陸栩只覺得渾身燒得難受,按捺地急促呼吸着,終于,他猛地翻身,将對方按倒在沙發上。他聽見薛思嘉低低地驚呼了一聲,陸栩抓住他的手腕舉過頭頂,粗暴的扒掉了他身上的衣服,白皙的皮膚暴露在清冷的空氣裏,在自己身下微微顫抖着。
他抱住了他,輕輕彎起修長的手指,緩慢地滑過他的脊椎,将臉埋在了他j□j的胸口上,張嘴将那粒紅暈含在了嘴裏。
“嗯......”薛思嘉咬住了唇。
陸栩手伸進了他的褲子裏,隔着內褲揉搓着他脆弱的地方,薛思嘉的喘息立刻大了起來,喝過酒變得紅潤的嘴唇微微張開,眼神迷離地望着自己:“陸、陸栩......嗯......”
他加快了動作,拇指在頂端畫着圈,薛思嘉的呼吸時緩時急,掙開他束縛的手一下環繞在他脖子上,挺起了上身,眼中水光氤氲,喃喃着向他索吻:“陸栩......嗯......陸栩......”
身體裏裝着的那只野獸咬斷了自己僅剩的理智,下身也已漲得發痛,陸栩把他的身體翻轉過來,把他連同內褲一起脫了下來,在陸栩的愛撫下有些迷糊起來的薛思嘉忽然聽見了背面皮帶金屬扣被解開的聲音,接着就是一根火熱的東西抵在了他的後面。
“陸栩,等、等一下......啊......”
沒有任何擴張就被粗暴的入侵了,薛思嘉痛得大叫,臉色慘白,剛剛擡頭的前面也瞬間軟了下去。
“不要了,陸栩,不要了,好痛,陸栩,我好痛......”
聽見身下人哭叫的聲音,陸栩卻沒有停下動作,他伏在薛思嘉因疼痛而弓起的背上,緊緊地勒着他的腰,力氣大得像是要把他整個嵌入身體裏,薛思嘉已經哭啞了嗓子,陸栩捂住他的嘴,聽着他模糊不清的哀求哭泣,反而更加兇狠地撞擊了起來。
“疼,陸栩,疼......”
有什麽東西流下了大腿,薛思嘉知道是血,但撕裂的痛楚已經讓他整個人意識都模糊了,他眼神慢慢散了開來,發白的臉貼在沙發扶手上,雙手也無力地垂落了下來。
直到很久之後,陸栩才停下了動作,射在了他的身體裏,趴在他身上不動了。
聽見壓身上的人放緩的呼吸,知道陸栩大概睡着了,薛思嘉緩了緩,手腳并用地從男人身體下面爬了出來,後面的痛楚令他每行動一步都無比艱難,剛剛翻下沙發,腿就一軟,整個人都撲倒在硬邦邦的地板上。腰部以下已經痛到麻木,他倒在地上喘着氣,歇了五六分鐘,才費力地撐着身子爬到浴室,擰開了熱水給自己清洗。看到夾着血的白色東西順着他的大腿流了下來,他苦笑了一聲。
雖然糟糕透頂,可至少,他對自己還是有反應的——第一反應居然還這麽慶幸着,真是夠賤的了。
扶着腰,一瘸一拐地回到卧室搬來絨毯和兩床羽絨被,薛思嘉把茶幾移開,給陸栩蓋好了被子,握着他的手在地上躺了下來。身體太痛了,讓他沒有馬上睡着,雖然如此,但他看着陸栩側躺着在自己身邊安然入睡,心中就湧出一股無比滿足的熱流。
“陸栩......”禁不住又直起身,貼着他的臉像貓咪一樣輕輕磨蹭着。
其實在薛思嘉去沖洗時,陸栩已經微微有了點意識,但他的眼皮卻像被糊住了,能聽見有人在耳邊呢喃,卻連睜開的力氣都沒有。
“陸栩......你不要喜歡那個女人好不好,那個女人哪裏可愛了,都是化妝化出來的,你娶了她一定會後悔的,晚上她卸了妝你就知道了......而且她現在的溫柔都是裝的,結婚以後就會變本加厲,要你交工資卡,做什麽事去哪裏見什麽人都要提前報備,私房錢更是想都不要想,說不定還會和你離婚,分走你奮鬥了一輩子的財産......所以陸栩,你不要結婚,也不要喜歡她……好不好……”
那個人還在他耳邊叨叨叨,熱乎乎的呼吸噴在耳朵邊,好癢……
“不要喜歡她,陸栩,不要喜歡別人……”
聲音越來越遠了,真好。
“……喜歡我,好不好......”一個軟軟的東西貼在他額頭,他還沒反應過來,那溫熱,輕柔的觸感就消失不見了。
他終于沉入無夢的睡眠過去。
醒來時,陸栩盯着有蜘蛛網沒掃幹淨的天花板,還有些發愣。
居然,一睡到天亮。
真不知多少年,都沒有享受過這樣好眠了。
有很多很多時候,他都只能守着一盞孤燈,整夜整夜無法入睡。
尤其是出國的前五年,更是有過連着一個多月不曾合眼的經歷,頭疼得像要從當中裂開,心裏只剩下速死,這麽一個願望。
轉過頭去,就能看到薛思嘉整個人像個嬰兒般蜷縮起來,裹在大大的羽絨被裏,只露出一個睡得亂蓬蓬的腦袋。
右手也被他睡得暖暖的手掌包着。
陸栩坐起來,把手硬抽了出來,活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腕關節。
不經意間,眼角瞥見薛思嘉長長的睫毛忽然顫動一下,陸栩知道他醒了。
他靠近了睡在地上的人,慢慢地跪下來,輕輕抱住了那個像小動物一樣毛茸茸的腦袋,薛思嘉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卻還閉着眼裝睡,陸栩想笑他拙劣的演技,可一牽動嘴角,卻險些落下淚來,喉嚨也好像被什麽堵住了,好久,他才發出嘶啞得不像自己的聲音:“以後......”
他頓住了,咽了咽唾沫,讓喉嚨恢複正常,才繼續說:“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克制一份心力,需要多少氣力。
他不知道。可他知道,他非這麽做不可。
陸栩松開手,打開了門離開。
直到再也聽不見陸栩的腳步,公寓周圍重新寂靜下來,薛思嘉才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
甩了幾次沒甩掉,薛思嘉把他的手抓得死緊,陸栩只好越走越快。
“天太黑了,陪我回家吧。”說着這句話時,薛思嘉趁機抓住了他的手,像個孩子似的晃着他的手臂,最後連略微上翹的客家話尾音都出來了,“好莫?好莫?最尾一次,你再陪陪我吧。”
再用點力應該就能甩開的,可是看着他剛剛哭過的,還紅腫的眼眶,卻怎麽也狠不下心。
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特意開車來找他,陸栩陪着他站在路邊等出租車。
眼看着一輛又一輛空車從面前開過,薛思嘉卻沒有一點伸手攔的意思。這時又有一輛駛過來,陸栩剛擡起手就被他按住了。
看着車子想開過來又開走了,焦躁的情緒剎那冒出來,他不耐煩地說:“不想回去我就走了!”
身邊的人像做錯了事一樣低下頭去,只是抓着他的力氣更大了。
上了車,報了地址,又聽見薛思嘉說:“師傅,繞九一路那邊過吧。”
出租車司機回過頭來:“那樣路更遠哦。”
薛思嘉臉微微發紅,說不出什麽理由,又固執堅持:“喔,就從那邊走吧,你慢慢開就好。”
陸栩因此洞悉了他的小心思。
——想要車程更遠一點,開車的師傅開得更慢一點,然後你就能陪我更久一點。
陸栩別過頭去看窗外,回握了被他一直拉住的手。
只不過這樣一個小動作,卻透過玻璃窗看到他嘴唇顫動,好像差點又哭了。
車子停在薛思嘉租住的公寓前面時,月亮被漂浮的雲遮住了,夜色濃郁得化不開,陸栩和他面對面站着,仍然看不清他籠罩在陰影中的面容,薛思嘉也什麽都沒有說,但他還是緊緊握着自己的手,這一點已經洩漏了他心底的想法。
——不想讓你回去。
“我該走了。”陸栩打破了沉默。
感覺到他慢慢松開了手,陸栩将手縮回口袋,挪動步子轉身而去。
“陸栩。”
陸栩聽見他的聲音而反射性轉過身,卻猛地被揪住了衣領,他被猝不及防的襲擊帶得往前踉跄了一步,頭也被拽得低了下來,還沒來得及反抗,嘴唇已經被吻住。
柔軟濕潤的觸感令陸栩全身僵硬,薛思嘉的手指插進他的發間,抓亂了他的頭發。
他禁不住身體一顫,那是曾和他做那種事時,他意亂情迷時才會有的動作。陸栩僵直的身體做不出反應,或者說,他只能這樣抗拒着身體本能要做出的反應。
感覺到那人的唇漸漸移開,貼着自己的耳朵,說話時,呼出的熱氣仿佛誘惑一般,他低聲說:“和我做吧。”
“你到底在想什麽!”
陸栩猛地拉住了薛思嘉準備伸進他襯衫裏的手,狠狠甩開,大概太用力了,他聽見薛思嘉吃痛得悶哼了一聲。
“你覺得我在想什麽?”薛思嘉逼近他,用近乎咬牙切齒的表情瞪視着他,“我在想什麽你不知道嗎?不管你怎麽耍我,我都下賤地黏上來,我那點心思就擺在那,你不知道嗎?”
薛思嘉沖他吼,卻又一次抱住了他,力氣大得陸栩都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但也不是反抗不了,只是,一面對他,他總是輕而易舉就會繳械投降。
“你心知肚明!”面對他的沉默,薛思嘉低聲冷笑,“還來跟我裝傻!”
薛思嘉放開了一只手,從口袋裏取出了房門鑰匙,不顧陸栩用力想甩開的掙紮,他不管不顧,用上所有力氣将他拖拽過去,狠狠地摔進房間裏。薛思嘉将門反鎖起來,才有些脫力地跌坐在地,手臂好像用力過猛拉傷了,一陣一陣火辣辣地痛。
陸栩扶着鞋櫃站起來,看着坐在地上變得一臉迷茫無助的薛思嘉,他被前所未有的悲傷包圍了,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變成這樣......那股對自己的厭惡從心底迅速地蔓延開來,仿佛已經快要控制不住了......
他沉默地握緊了拳頭。
“一晚就好,就今天,別走好不好?”
陸栩低頭去看薛思嘉,他用手撐着地板,一點一點爬蹭過來,哀求地抱住了他的腿:“最後一次,別走了,好莫?”
現在只要打開房門離開就行了,走吧,狠狠心走吧,既然早就做了那種準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