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往事如煙

晚上的風吹來陣陣涼意，林喬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沉默不語。

“好不容易争取到律所的職位，合夥人對你的評價也很高，當時連我都有點嫉妒你啊……為什麽突然要回去？”

“中國的經濟好，回去好賺錢嘛。”林喬輕松的笑笑。

“不，不是這個原因。”菲利普搖了搖頭，看着他認真的說，“你回中國是從頭開始吧？你回去之後，很久都沒有消息，直到近兩年才開始主動跟我聯系……”

“Joe，當年，從做決定一直到真的離開，你什麽都沒跟我透露過……你知道，我也沒幾個像你這麽好的朋友……但似乎你不是這樣認為的……”菲利普有些艱難的說道。

“呵呵，當年……”林喬苦笑，看到好友難過的樣子，終于沒再堅持：“是為一個人做了傻事。”

林喬從西北大學法學院畢業那年算的上是順風順水。

順利的考了美國律師執照，又幸運的被一家知名律師事務所錄取——當年這家律所正在做一個與中國有關的項目，需要招一個有中國背景的應屆生，林喬擊敗了其他幾位候選人，成功入選。

這對于一個法學碩士畢業的外國留學生簡直可算是奇跡。相比之下，菲利普是當年西北大學法學博士畢業生中的第一名，能被這家律所錄取都十分高興。

由于成了同事，他和菲利普兩人畢業後還是合租在一起，平時私交甚篤。而在律所裏由于同為一年級律師，時常被高年級律師和合夥人差遣，加班加點更是家常便飯。兩人既相互支持，也不乏暗自較勁，日子雖然辛苦，倒也充實。

一年過去，中國項目順利結束了，主辦項目的合夥人對林喬的表現十分賞識，眼看第二年加薪升職板上釘釘，林喬卻突然決定要回國，就連正在申請的綠卡也不得不放棄了。

對菲利普來說，林喬的決定太過突然，從頭到尾他都被蒙在鼓裏。瞬間失去了室友、同事兼廚子的他，在林喬走後悵然了好一陣子，直至今日，還在對林喬的離開耿耿于懷。

“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聲對不起。”停了腳步，林喬倚在河邊的護欄上，慢慢說道，“和你一起奮鬥的日子辛苦……單純，非常開心。”眯了眼睛，林喬似是陷入回憶之中，“自由、平等、機會遍地。在街上可以和男人随便牽手、接吻，還能合法的結婚。在這裏，只要你想，燒國旗也算是言論自由——我很喜歡這樣的美國。當時我甚至毫不懷疑，若幹年後，會順利入籍，變成第一代移民，把父母接來安度晚年。”

“在中國，即使我生活的城市號稱是最現代化的大都市，同性戀仍是個禁忌話題——我早就向家人和親近的朋友出櫃了，但是陌生人面前，還是要保持一張面具，有時真的是累。”

“Joe，為什麽要選這樣一條艱難的路？”菲利普的語調聽上去很溫柔。

“因為那時我愛的人……他叫我回去，一起開一家青年旅館……他說，等我們老到動不了的時候，可以一起坐在窗前看風景。”林喬微笑着說，“當時被他描述的畫面感動了，一時沖動就回國了。很幼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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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菲利普搖搖頭，“我能理解你——這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事情，比金錢和事業更重要。”

“不。”林喬也搖頭，“你知道，來美國念書之前我已經是中國的執業律師了，在一家挺大的律所工作，待遇也不錯。”

“你不是說想來美國看看嗎？”

“那是……借口吧……真正的原因……”林喬又是一陣苦笑，“我發現他和別人上床——而且不是第一次被我發現。”

“在這裏的兩年，我完全和他斷了聯系。你也知道，有需要的時候我也有其他床伴……就在我覺得自己已經淡忘，可以重新出發的時候，他卻又來招惹我。”林喬嘆了口氣，微微擡頭，任由昏黃的燈光灑在臉上。

“那你們現在還在一起嗎？”似乎已經預料到結局不盡如人意，菲利普問的有些猶豫。

“我們現在，住在不同的城市，每周我過去，和他見面、做|愛。就在來芝加哥之前，就在我們一起開的青年旅館裏，我又發現他和別人上床——這次還是個女人。”

“啊？”

“你一定猜不到當時我在想什麽——我想懇求上帝把時間倒流幾分鐘，讓自己什麽都不要看見，什麽都不要知道……我對他的背叛已經完全沒有憤怒的感覺了，一次次發生這樣的事情，只讓我愈加讨厭自己。讨厭自己的自以為是和自作多情——我憑什麽以為，我為了他放棄事業，為他投入積蓄，為他艱辛創業，他就會一心一意的對我？”

“就憑我自以為是的愛嗎？未免太可笑了啊……菲利普，如果當初不是我的幼稚和沖動，我們現在仍然可以在一起并肩作戰。是我自己把事情推到這個尴尬的地步——一切都是我的錯。”林喬說着，閉上了眼睛。

芝加哥河邊涼風陣陣，吹過地面時卷起張張落葉，在燈柱下盤旋。

看着林喬，菲利普許久沒有發聲，隔了多時，他小心翼翼的問：“那這次，你還會原諒他嗎？”

我不知道——林喬聽到自己這樣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有留言了，開心哦。